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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幹掉大疆?汪滔鐵幕戰略成無人機同行噩夢,對手在病房下令裁員

大疆的鐵幕戰略是其他公司的噩夢。它的營銷水平據說比藍翔更勝一籌,它的產品和專利戰不比智能手機市場上的蘋果差,它也由此形成別人無法穿越的鐵幕壁壘。而活在大疆陰影下的公司往往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成為大疆的合作方,要麼先找一個大疆不願染指的地方,把錢賺了再說。

撰文|麻策

編輯|趙艷秋

製圖|張哲

在無人機擂台上,只有兩類公司:大疆和活在大疆陰影下的企業。

同是硬體行業,多年來,消費級無人機一直未能形成像智能手機那樣群雄逐鹿的局面,它始終是一方獨霸天下。在這場競賽中,如果用谷歌CEO皮查伊喜歡的比喻方式來說,就是「不像熱播劇《權力的遊戲》那樣激烈,而是更接近NBA總冠軍的爭奪」。

大疆的鐵幕戰略就是其他公司的噩夢。它雖不比其他公司早生多少年,但就是有一種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魔幻力。而活在大疆陰影下的公司往往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成為大疆的合作方,要麼先找到一個大疆不願染指的地方,把錢賺了再說。總之,千萬不能主動與大疆分庭抗禮。

01

2016年12月30日,零度智控創始人楊建軍在老家貴州孩子的病床前,做出了裁員決定。那天,用他自己的話說,事都趕在了一起。

當時,這家位於北京的無人機公司已深陷資金鏈危機,董事會多次提出裁員要求。但在部隊做過科研、骨子裡透著驕傲的楊建軍,對這種事打心底抗拒。他逃避性地跑到深圳休假一周,那是個煎熬的假期,但對他來說,能扛一天算一天。

這時,孩子因病毒感染髮燒住院,楊建軍回到老家貴州照看。公司副總的電話也追了過來, 「裁員必須得做」,電話那頭說。眼瞅著2016年還有一天結束,留給楊建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現在宣布,要麼拖到明年。

到了這種節骨眼兒,楊建軍最終決定「長痛不如短痛」。2016年,恰逢各地紛紛出台無人機限飛政策,整個消費無人機市場大面積退潮,「零度裁員」事件隨即被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一年之後,當楊建軍向媒體回顧這次裁員事件,他總結自己最大的失誤在戰略,不該急於在消費級市場對抗大疆。

零度智控創始人楊建軍

在國內消費級無人機領域,過去有「南大疆北零度」的說法。大疆成立於2006年,創始人汪滔宿舍創業,從名不見經傳到科技圈人盡皆知的亞洲最年輕億萬富豪。汪滔甚至被捧為「中國的喬布斯」,大疆則被看作「無人機領域的蘋果」。

零度創立時間比大疆晚一年,創始人楊建軍相傳在二炮某研究所從事航天飛行器科研近十年,也是個技術天才。汪滔曾在接受《福布斯》雜誌專訪時提到,零度智控、廣州極飛是大疆最主要的競爭對手。

事實上,大疆的挑戰者里不乏硬骨頭,但能成為汪滔看重的競爭對手,著實不容易。畢竟這個戴著圓框眼鏡,蓄著小鬍子,喜歡頭頂鴨舌帽自稱「不招人待見的完美主義者」說過,這個社會太愚蠢。

大疆創始人汪滔

按媒體報道,大疆最初在香港做直升機形式的無人機,零度則在北京做固定翼無人機。2010年,法國無人機廠商Parrot公司率先發布了一款四旋翼無人機,開啟了多旋翼無人機時代。

多旋翼無人機需要革新飛行控制系統。於是,大疆和零度分別於2010年和2011年著手研發自有飛控系統,那時兩家公司基本上處於同一水平。

不過,2013年,大疆率先推出「精靈」系列一代產品,讓無人機以新智能硬體身份進入大眾視野,開創了消費機市場,之後開始獨步武林。公開數據顯示,大疆那一年的營業收入達到了1.3億美元。

大疆迅速崛起的2013年,楊建軍也不甘人後,將研發重點從專業級無人機向消費級市場轉移,不過直到2015年才推出第一款消費機「探索者」。該款產品雖有亮點,但因品質和炸機問題,引起消費者疑慮,市場表現並不出色。

「探索者」雖沒做起來,但楊建軍在消費機上無處安放的野心,終於在另一款產品上尋得歸宿。2016年5月,零度針對大疆還未涉足的便攜航拍無人機領域,率先推出「口袋無人機」Dobby。這款重量只有200多克,四個旋翼可自如摺疊的無人機,終於讓零度在消費級市場掀起浪花。

當時的IDC報告說,「以零度智控口袋無人機等為代表的小型航拍無人機首批大規模出貨,使小型航拍無人機迅速獲得26%的市場份額」。更為關鍵的是,這直接導致大疆在當年第三季度市場份額首次大幅度下滑。

漂亮的「翻身仗」提振了零度的士氣。楊建軍對Dobby的銷售前景很是看好,希望利用大疆還未推出同類產品的時間窗口,採取「一波流」策略一舉拿下小型機市場。他集中公司資源一下備了20萬台成品堆在倉庫,但後來發現,其對於市場的期待判斷過於樂觀。

這是硬體行業常犯的錯誤,但可以致命。對產品過於自信,對市場銷售盲目樂觀,卻忽略自己身處的,是一個變幻莫測的行業。

大疆很快跟進,推出便攜無人機「御」系列,從高端檔位殺入中低端便攜市場,直接封死了零度等廠商的空間。

最終,零度囤在倉庫里的20萬台Dobby,在2016年僅售出了10萬台。由於積壓的貨物太多,成本無法收回,零度出現現金流危機。同年年底,財務部同事急迫地給楊建軍預警,「你再不斷臂求生,公司肯定會死」。

在那場裁員事件後,零度調整戰略方向,又將重心放回行業領域。經歷了生死時刻,楊建軍眼睛從大疆身上移開,開始尋找避免與大疆正面交鋒的戰場。

可以說,憋著一股勁準備在消費級市場大幹一場的零度,在大疆的射程里,由於自身戰略失誤,品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02

無人機不同於手機,這個天上飛的東西,飛起來容易,飛好卻很難,需要擁有一個綜合的實力。

「大疆的成功是多個因素造就的,但很多企業的失敗可能就一個原因。」深圳無人機行業協會副會長、全球鷹無人機董事長余景兵對AI財經社道出了他的總結。

最典型的當屬來自北美的3D Robotics(以下簡稱3DR)。這家曾叫板大疆最厲害的無人機公司,由《連線》雜誌前主編、暢銷書《長尾理論》作者克里斯·安德森創辦,當年卯足了勁要給大疆點顏色看看。

3DR創始人、暢銷書《長尾理論》作者克里斯·安德森

2014年,安德森用「蘋果 iOS和谷歌Android」形容大疆與3DR的競爭關係。他揚言, 「iPhone口碑雖好,但安卓佔80%的份額」,看上去他對打敗大疆信心十足。

安德森放話後的次年,3DR的拳頭產品Solo無人機亮相,內部稱之為「大疆精靈殺手」——目標就是要打敗市場上大疆的主力機型「精靈系列」。

在當時,沒人覺得這是玩笑,3DR是北美最大的無人機公司,累計融資額接近1億美金。而且,安德森此時還將已和大疆鬧翻、對大疆滿肚子怨氣的科林·奎恩收至麾下。

奎恩是大疆開拓北美市場的功臣,在關於大疆如何做到全球第一的故事裡,奎恩是被廣泛提及的一個人物。奎恩在銷售上天賦異稟,汪滔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銷售員」。不過,奎恩後來膨脹過度,常以大疆創始人自居,惹怒了那個真正的創始人,最終被掃地出門。

惱羞成怒的奎恩加盟了3DR公司後,經常在3DR的內部會上說,「我要弄死大疆」。

牟足了勁的3DR,在Solo上傾盡了全力,幾乎花光了所有資金。在正式發售前,這款產品也廣受好評。北美科技媒體The Verge對它讚不絕口,稱其可能是有史以來「最聰明的無人機」。為了戰勝大疆,它設計了大疆無人機當時沒有的功能,比如編寫飛行路線。 「我們正和大疆玩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 安德森說。

但似乎是上天安排好了一樣,3DR在對市場預判上也犯了和零度同樣的錯誤。安德森十分看好Solo的潛力,並認為自己和代工廠最初簽訂的6萬台訂單,會在一個月內銷售殆盡。在一陣興奮之中,他將訂單提高到10萬台。

等到2015年6月Solo正式上線銷售,慘淡的銷量給了這家自大的廠商一記響亮的耳光。消費者對Solo不買賬,因為製造出了問題,第一批Solo產品的攝像頭上,未能安裝萬向節,這給航拍造成了極大的不便。

Solo的GPS系統連接還出了問題,影響了Solo的穩定性,增加了丟失和炸機率。到2015年底,3DR只賣出了約2.2萬架Solo,遠不如預期。隨著大疆推出完全可以媲美Solo的精靈3代,還多次舉刀降價,完全吞噬了後者的生存空間。

當時,一套Solo包括必要裝置、運輸等在內的成本高達750美元,零售價曾高達1400美元,而2016年歷經2次降價的大疆精靈3代無人機,價格已下探到1000美元,在價格上具備壓倒性優勢。

暢銷書作家沒能拯救這款拳頭產品的命運。2016年,3DR資金枯竭,不得不關停工廠、裁員止血,還把剩餘的Solo庫存都給了自己無力還款的代工廠,並轉型為一家企業級軟體服務公司,專做航空數據的捕捉和分析,徹底告別了無人機硬體市場。

現在回過頭來看,自大的3DR「倉促搞出來的東西,質量問題一大堆,售後服務跟不上,產品的成本和賣價都比大疆高,怎麼跟大疆競爭呢。」無人機行業從業者對AI財經社分析說。

相比之下,大疆的產品品質幫自己贏得數次較量。2006年,還在香港科技大學讀研究生的汪滔創辦大疆,作為0號員工,熱心無人機競賽的他,在早期的團隊中扮演著導師的角色。根據大疆早期員工的講述,進入大疆就像進入了一個實驗室,而汪滔是一個執著的技術工匠,「他對每一個螺絲釘的鬆緊程度,都有嚴格要求」。

無人機是一個準專業的工具,一種相對精密的硬體,對製造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有嚴格規範標準。無人機之前一到傍晚就炸機,大家都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後來有人找到了規律,傍晚陽光的變化對氣壓計會產生影響,而氣壓計是用來定高的感測器,這對無人機產生誤差,從而造成炸機。

大疆通過長期的技術和經驗積累,可以在製造環節解決大部分飛行上的細節問題。有業內人士對AI財經社估計,「現在還有80%的廠商對這些造成炸機的小細節不知所以」。

坐落在深圳,也為大疆帶來了極大的產業鏈和成本優勢。有句話說,消費級無人機革命「不可能在深圳之外的其他任何地方發生」。

無人機的產業鏈是從手機產業鏈轉型來的,手機的主板很像無人機飛控的主板,手機里的感測器無人機里有,手機里的衛星定位無人機里也有,手機的鋰電池搖身一變就是無人機的聚合鋰電池。」深圳無人機行業協會副會長余景兵對AI財經社說,因此,深圳製造輕小型多旋翼電動無人機,全球成本最低,產業鏈最完善。

幾年來,穩坐消費級霸主地位的大疆在營銷上的成功,也是外界熱於討論的話題。甚至有人認為,它的炒作水平比藍翔更勝一籌。無論是汪峰用大疆無人機向章子怡求婚,還是大疆無人機掉進了白宮,或者被某些勢力用作非法用途,大疆無疑獲得了最大限度的品牌曝光機會。

在余景兵看來,大疆的成功是天時地利人和。

03

轉型軟體服務的3DR,很快和大疆在商用無人機領域達成合作。安德森一改敵視的態度,對大疆笑臉相迎,讚不絕口。

「他們真的太棒了,我認為我們輸得心服口服。」安德森說。

無獨有偶,2018年4月,零度作為合作方,出現在大疆以「開放融合」為主題的一個會議上。

在今年初美國拉斯維加斯消費電子展上,無人機展區中多個企業在高空打出醒目的大疆「DJI」標牌,對外昭示,「我是大疆最主要的合作夥伴」。

商場上的事說開了和江湖上也沒什麼區別,有時候要有日月換新天的雄心壯志,有時候也要識時務,適當地學會「服軟」。就像同樣從事無人機行業的余景兵說的那樣:「我們自始自終沒有碰過消費級,大疆已經一家獨大了,你還要去拿雞蛋碰石頭嗎?」

大疆已經向對手展示了它拳頭的強硬。這種強硬,不僅限於防禦上,也體現在進攻端。

2016年1月,在德國紐倫堡國際玩具展上,國產無人機公司「道通智能」的展台被當地法院派出的法警持「臨時禁令」查抄,這源於它和大疆的恩怨。大疆認為該公司X—Star無人機的外觀設計涉嫌侵權大疆精靈。

大疆一紙訴狀將通道智能告上法庭,雖然最終被駁回,但通道智能在與大疆的糾纏中吃了不少苦頭。

大疆的專利戰愈打愈凶。僅在深圳中院,大疆就先後起訴了雷柏科技、零度智控、華科爾科、通道智能等諸多同行企業。同年4月,大疆又將戰火燒向美國,在美起訴中國無人機廠商Yuneec侵犯兩項專利,盡顯霸道總裁作風。

無人機行業心生怨氣。大疆明擺著從曾經的市場開拓者,正逐漸演變成行業的攔路虎,要獨享市場紅利。

大疆航拍無人機

無人機企業億航聯合創始人熊逸放更是「炮轟」大疆的霸道作風:「沒有大家之范。」

但炮轟歸炮轟,億航已停售曾讓其引以為豪的Ghost消費級無人機。「現在業務已經2C轉2B了。」億航員工對AI財經社說。這家在消費無人機最熱前夜2014年誕生的公司,目前專註於做定製化的解決方案,比如環境保護監測、搶險救災、森林防火、公共安防等。

一位前億航早期員工對AI財經社回憶了億航在消費級市場曾經有過的驕傲時刻:「Ghost的產品定義非常好,面向小白用戶,用手機操控。雖然以前也有人做類似的產品,但多數是玩具級的東西,億航把它做成了無人機級。」

當時,億航的思路是跟大疆做差異競爭。早期大疆面向的更多是專業和准專業用戶,億航切的是小白市場。「手機操控,讓老百姓能夠到手即飛。」後來隨著大疆產品線增多,小白市場也被其覆蓋。

「包括無人機,很多行業技術門檻並不高,所謂的技術門檻是0到1的能力,但是現在大家拼的是1到10的(工程化)能力,這在無人機市場似乎比0到1還難得多。」上述億航早期員工對AI財經社說,「目前為止,可以說,只有大疆這一家公司可以保證月產10萬架無人機,還不怎麼出毛病。億航在製造上吃過很大的虧,這不是一兩天可以補上的課。」

零度智控創始人楊建軍後來反思說,真正聰明的戰略不是非要和大疆分庭抗禮、爭個高低,而是「我管你大疆幹什麼,我就干我的,先把錢賺了再說」。

在「聰明」這件事情上,專註行業級無人機的極飛有足夠的話語權。官方說法,極飛比較早地就在驗證無人機技術的各種行業應用場景,於2011年就開始投入商用領域研發,2012年就跟順豐達成合作研發物流無人機,也比其他很多無人機公司,更早地投入和驗證農業領域,當前這個無人機必說的無人機行業市場。

找到農業這個被認為有廣闊前景的領域,極飛創始人彭斌曾告訴員工說,「終於找到了安放野心和夢想的地方。」

04

避開和大疆的正面衝突,從工業級市場切入,去尋找一片新的藍海,這是目前絕大部分無人機廠商遵從的策略。

「消費級市場你根本追不上了,人家(大疆)開著車都跑到20公里之外去了,你說你走著去、騎著馬去,追的上嗎?除非大疆自己出現非常嚴重的決策性失誤。」一個在深圳從事無人機行業解決方案的創業者對AI財經社分析,「技術、資金、實力、人才人家都具備了,那誰要說我非追不可,那你就是唐吉柯德,你就是不自量力。」

植保無人機在噴洒農藥,像個低空噴壺

極飛正在成為一個新的效仿對象。這家比大疆晚一年成立的無人機公司,近年來在農業植保領域的發展有目共睹。用一個業內人士的話說,「極飛和大疆在各自的領域做到了行業第一,一個專註農業,一個專註影像」。

不過,大疆也從消費級切入工業級,從2C做到2B。它快速進入了農業植保市場。一家做無人機植保服務的公司,在植保機的採購比例上,大疆和極飛的產品各佔一半。該公司COO程偉告訴AI財經社,這是根據不同的客戶需求決定的,「大疆可以手動操作,極飛是全自動。」

對於兩家公司在農業領域即將展開的競爭,程偉對極飛更有信心。「彭斌(極飛創始人)是一個真正能夠屈尊去親近田地的人。目前來看,極飛對於農業更加了解,產品更能貼合用戶的需求。」

在程偉看來,這是大疆進軍農業面臨的挑戰。「植保機是噴洒農藥,是個會飛的噴霧器。無人機廠家要自己組建植保隊去打葯、去研究,每種作物該怎麼打,然後再把經驗傳授給你的客戶。」

「你不能說你就是個賣噴霧器的。」程偉說,你看看極飛這些公司這些年踩了多少坑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農業做的是一個運營的活兒,不僅僅是要把無人機做好。

但普遍觀點認為,無人機在農業領域的競爭才剛剛開始。極飛有多年的行業深耕優勢,但大疆有技術和資本優勢。去年,大疆在植保機銷售價格上有比較大的降幅,這被認為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手段」。

幾位從業者對AI財經社分析稱,大疆非常有機會,隨著植保機市場成熟,它會很快收割這個市場。「市場推動階段你們去,推動完我來收割。」

在他們看來,無人機真正的大幕還沒有拉開,只有等完整的政策出台,如低空交通規則都修補完善之後,無論是消費級還是工業級無人機的大幕才算真正拉開。

無論如何,在無人機擂台上,大疆投射的「陰影」無處不在。即便是那些另闢蹊徑從行業領域切入的開拓者,也不得不面臨這樣一個追問:大疆一旦跟進,我們該如何應對?

(應受訪者要求,程偉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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