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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真的只會寫歪詩嗎?還別說,有的詩寫得真挺好!

洪秀全是太平天國天王,清末著名的農民起義領袖。洪秀全的一生頗富傳奇色彩:屢試不第,逐漸加深了反清思想;外出應試期間接觸了基督教思想,打開了自己思想上的一道閘門;再次應試失敗,據說大病後高燒不止,夢到上帝,醒後認為自己是上帝次子下凡,遂創立拜上帝教,搗毀孔子牌位,從而掀起了近代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清農民起義!

一 洪秀全的歪詩

說起洪秀全的歪詩,不禁讓人笑掉大牙,特別是他定都天京之後所作的詩!這一時期的洪秀全,志得意滿,腐化墮落,逐漸喪失了前期的進取心!再次進入了的謂「農民起義領袖向封建皇帝退化」的歷史怪圈,其腐敗程度在許多方面甚至比清朝的咸豐皇帝還要厲害!比如說他的妃子有88人,相比之下,清朝的皇帝咸豐才只有18個妃嬪。天王府的妃嬪,加上服役的女官,總計有2300多名女子。1864年京城淪陷後,其子洪天貴福在口供中說:「我現年16歲,老天王是我父親。我88個母后,我是第二個賴氏所生,我9歲時就給我娶了4個妻子。」

洪秀全從四十一歲進南京到五十二歲自盡,在全是女子的天王府中過了十一年,從未走出天京城門一步。那時候他正值壯年,體格健壯,但是十一年中僅僅頒發過二十五篇詔書,而且從咸豐四年到咸豐八年(185-1858)是空白,五年中竟然未發一詔!多數時間都消耗在和他的『嬪妃娘娘』們飲酒賦詩作樂。這種狀態之下自然是寫不出來什麼好詩了。比如:

描述洗漱穿戴的詩(「洗身穿袍梳理髮,疏通紮好解主煩;主發尊嚴高正貴,永遠威風坐江山!」);眾臣參拜的詩(「朝朝穿袍鍾鑼響,響開鍾鑼盡朝陽,後殿此時齊呼拜,前殿門開來接光!」);描寫遊玩的詩(「苑內游 行真快活,百鳥作樂和車聲。」);懲罰下人的詩(「捧茶不正難企高,拿涎不正難輕饒!)這些庸俗無聊的詩,可以看出洪秀全已經沉溺在不可救藥的腐化墮落生活中了。

腐化後的洪秀全,開始荒淫無道,迷戀封建君主的權威,並愛上嬌俏美麗的江南美人,討厭廣西帶來的老姊妹們粗俗了。他斥責大聲說話的女人(「嬌娥美女嬌聲貴,因何似狗吠城邊?」);嘲笑他們不會騷臭、不懂打扮(「跟主不上永不上,永遠不得見太陽!面突烏騷身腥臭,嘴餓臭化燒硫磺!」);用封建思想來打壓宮中的嬪妃(「一眼看見心花開,大福娘娘天上來;一眼看見心火起,薄福娘娘該打死!」);責打那些不聽話的嬪妃(「服事不虔誠一該打,硬頸不聽教二該打,起眼看夫主三該打,問王不虔誠四該打,躁氣不純靜五該打,說話極大聲六該打,有嘴不應聲七該打,面情不歡喜八該打,眼左望右望九該打,講話不悠然十該打!」);制定荒唐嚴酷的封建禮儀(「看主單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一個大膽看眼上,怠慢爾王怠慢天!」「打開知錯是單重,打不知錯是雙重;單重打過罪消融,雙重雪下罪難容!」)甚至有天王府的女人因為挨打時不認錯,撞了天王受到五馬分屍的酷刑。

二 洪秀全的好詩

從以上洪秀全所作的歪詩中,我們可以看出太平天國之所以沒落的原因了。由於沒有先進思想的指導,歷代農民起義,要麼被鎮壓(如漢末黃巾起義),要麼被招安(如梁山起義),要麼領導人最後退化為封建君主(如朱元璋)。但是,像洪秀全退化的這麼快,這麼極端也真是少見!不過,洪秀全雖然說品質才能都有嚴重欠缺(傳教靠馮雲山,建國靠楊秀清),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就詩歌來說,洪秀全前期在處於革命的上升期之時,也是做過不少好詩的。比如:

《定乾坤詩》:「龍潛海角恐驚天,暫且偷閑躍在淵;等待風雲齊聚會,飛騰六合定乾坤。」這首詩以潛龍自喻,暗示自己在養精蓄銳,等待風雲齊聚、時機到來,就要重整乾坤、平定天下!這體現了洪秀全起義前雄心勃勃、滿懷鬥志的英雄氣概!意氣風發,比起宋江寫的「他年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等詩可以說是毫不遜色。

2.《吟劍》詩:「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為家共飲和。擒盡妖邪歸地網,收殘姦宄落天羅。東南西北效皇極,日月星辰奏凱歌。虎嘯龍吟光世界,太平一統樂如何!」這也是洪詩中一首較好的詩,尤其以首尾兩聯更為出彩。首聯殺氣凌厲,顯示出爭戰天下的雄心以及天下太平的渴望;末聯福輝閃耀,顯示出天下太平之後的幸福歡樂,令人神往。

3.《述志》詩:「手握乾坤殺伐權,斬邪留正解民懸。眼通西北江山外,聲振東南日月邊。展爪似嫌雲路小,騰身何怕漢程偏。風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飛龍定在天。"這首詩先寫手中權力之大,再寫要運用權力為民除害;接著寫放眼西北,著手東南的征戰方略;最後寫革命路上的決心與氣勢。詩歌尤其以前一半為佳,顯得氣勢逼人,膽氣坐生,眼光卓絕,氣魄宏大。

4.《原道醒世訓》:"天下多男人,儘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儘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何可起爾吞我並之念。"這首詩的言語非常通俗,平白如話,思想性卻很步進。它抨擊了地主階級剝削壓迫農民,土地兼并嚴重,處處「爾吞我並"的社會現象;反映出農民階級要求推翻封建剝削制度,實現政治上人人平等的樸素願望,是洪秀全將儒家大同思想、農民平等思想與西方基督教思想相結合的產物。雖然被封建統治階級嘲笑其不分父子倫常,男子一律稱兄弟,女子一律稱姐妹,荒謬可笑,但是也確有思想上的進步性。

洪詩中這些好的作品,具有較高的歷史地位,在帝王詩中可以列入中上水平。

第一,思想價值。「龍潛海角恐驚天」的自信,「飛騰六合定乾坤」的決心,「持三尺定山河」膽氣,「四海為家共飲和」的理想,「太平一統樂如何」的祥和,「手握乾坤殺伐權」的霸氣,「斬邪留正解民懸」的正氣,「眼通西北江山外」的英姿,體現出一種樂觀自信、英勇無畏的戰鬥精神與超出群倫的領袖風度。

第二,語言價值。不少人嘲笑洪詩語言粗俗,其實換個眼光來看,通俗的語言(如《原道醒世訓》:"天下多男人,儘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儘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何可起爾吞我並之念")正可謂是文言向白話文之間的過渡。再者詩歌的語言也是要依創作目的與受眾而定的。比如太祖的奇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文采絢爛,亦因它的受眾是林副帥,文化程度高;而《反對自由主義》《繼續保持艱苦奮鬥的作風》的質木無華,只因是寫給普通的幹部群眾。所以洪氏文採下降,除了其生活腐化外,也有寫作對象的原因。

三 怎樣評價洪秀全

在歷代農民起義領袖中,洪秀全是個奇葩。這主要是他只有頂層設計之功,而無實際操作之才。

第一,沒有傳教才能。雖然創立了拜上帝教,但洪秀全自己的傳教才能極差,自己發展的教徒只是個位數。到後來他幾乎就要放棄了,要不是好友馮雲山發展出來教眾,就根本聚不起來拜上帝教的基本盤;

第二,沒有軍事才能。以往的農民起義領袖,無論是陳勝、張角,還是黃巢、李闖,都有著比較厲害的組織及軍事才能。但洪秀全幾乎對此一竅不通,所以起義前,馮雲山一旦被抓,他一籌莫展,竟然聲稱要到廣州上訪而溜之大吉。幸而是遇上無師自通的軍事組織幹才楊秀清,才勢如破竹一般殺至江南,天京定鼎。

但是,清廷稱之為「洪楊之亂」這是為什麼呢?科學研究有個共識:提出問題比解決問題更重要!而洪氏可稱是一個提出問題的人,所以功勞當可排在第一。漢高祖劉邦也有類似的說法:「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 蕭何 ,發蹤指示,功人也。」所以,完成項目的人,比不上提出項目的人。在太平天國起義之功上,傳教立功的馮雲山及軍政立功的楊秀清還是要排在洪秀全之後。此外,這也可以證明,先進的理論往往比個人才能會具有更大的力量。洪秀全只是將西方宗教思想中的一些簡單的平等自由的觀念與傳統儒家思想中的學說結合起來,並創建組織就發揮了如此巨大的作用。以後的歷史進程中,這一特點的威力還在繼續,比如戊戌變法對於君主立憲思想的輸入,辛亥革命對歐美共和思想的輸入,五四之後對馬克思主義的輸入等。沒有先進思想的加持,只是普通的不懂政治的軍閥,很快被時代的潮流所淹沒;而有了先進的理念的加持,持著一把雨傘下鄉去領導秋收的李德勝,僅用二十年的時間就站在了歷史的風口浪尖。

再者,令人嘲笑古人,往往像吃了六個包子飽了的人覺得第一個包子無用一樣。先進還是落後要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去判斷。這正如常凱申所說「以當時中國底層社會的文化水平,受到外部的壓迫的時候,也就只能表現出那樣的反應。這是由當時中國極端落後的生產力水平所決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如果某天有一個文明降臨地球,宣稱某個地球文明完全無法接受甚至無法理解的理念是銀河系的「普世價值」,並且要以此為依據行事來按照他們的方式去處置地球文明。這個時候,相比於『學習三體先進普世價值』,恐怕對於相當數量的地球人而言,『太空掀翻小水滴』、『胸帶十字架虔誠祈禱可以祈求上帝消滅三體人』等等在先進文明看來幼稚可笑野蠻落後的反抗行為,可能才是他們屆時希望做的。」

洪秀全是清末農民起義領袖,曾經領袖東南,建國號太平天國,堅持鬥爭14年。比之前朝,已經有不少進步,比如比起黃巢起義的「流寇」作戰,它開創了根據地;比起前朝起義的太平道等宗教,它的拜上帝教更有鼓動性;比之李自成「均田免糧」的口號,它的《天朝天畝制度》更為系統化;比之黃巢等義軍領袖的腐化墮落,它還堅持了更長的時間;比之前朝的口號,它提出了男女平等等主張,韌性方略比黃巢更甚。再如楊秀清一目失明,便以耶穌受難相比,稱之為「贖病主」。再如,太平天國的領導人之間相對平等,依照拜上帝會的規矩,天王與其餘五王是兄弟關係。他們尊耶酥為「大兄」,稱洪秀全為「二兄」,並不稱他為「聖上」或「主上」。洪秀全稱楊秀清為「清胞」,稱石達開為「達胞」,稱韋昌輝為「正胞」。幾個人吃飯時,也是一起坐著吃宴。這比之前朝起義,更是破天荒之舉,對比一下一直跪著、趴著,在滿洲主子面前當奴隸的曾國藩等人,這無疑具有進步性。

就影響來看,孫中山自稱「洪秀全第二」;新中國將太平天國起義刻入人民英雄紀念碑;「天下太平」化入「剪子、包袱、錘」的遊戲,上世紀80年代還在在民間流傳;就國外來看,不僅呤利等外國人被吸引直接參加了太平天國起義,還有的歐洲傳教士竟然還將太平天國的主張視為社會主義思想。馬克思說:「(德國傳教十)郭士立先生離開20年之後又回到文明人和歐洲人中間來的時候,他聽到人們在談論社會主義,於是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別人向他解釋以後,他便驚叫起來: 『這麼說來,我豈不到哪幾也躲不開這個害人的學說了嗎?這正是中國許多暴民近來所宣傳的那一套啊!』中國社會主義之於歐洲社會主義,也許就像中國哲學之於黑格爾哲學一樣。但是有一個事實畢竟是令人欣慰的,即世界上最古老最鞏固的帝國八年來被英國資產者的印花布帶到了一場必將對文明產生極其重要結果的社會變革的前夕。當我們的歐洲反動分子不久的將來在亞洲逃難,最後到達萬里長城,到達最反動最保守的堡壘的大門的時候,他們說不定會看見上面寫著:中華共和國 自由、平等、博愛。 」當然,太平天國起義的缺點也很明顯,先進思想太少,《資政新篇》還不具有可執行性,領導人抵擋不住封建思想的誘惑,洪秀全的個人才具嚴重不足,比起既懂政治、又通軍事,思想深刻,實踐能力強的太祖,差得太多了。如果洪氏能兼有馮雲山的組織才能及楊秀清的軍事才能,再把武裝國民的思想從基督教變為社會主義思想,情況可能會好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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