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歸納出來的「規律」,就會犯「聖誕節火雞」那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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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對於通過齊國來實現王天下的願望是抱有非常大的希望的,因為覺得利用齊國的大國地位,天下人民「亂極思治」的渴望,如果齊宣王能夠重用自己,那麼實現王天下「猶反手耳」,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齊宣王雖然也用孟子,但還沒有把孟子作為專任國政的國師來對待,所以孟子在齊國也只能能提供參考建議,象對待伐燕的事情上,孟子的建議就沒有被充分採納,因此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孟子離開齊國非常的不情願,但是又不得不離開,一種十分矛盾的心理。所以隨行的弟子充虞就看著老師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就問老師「我看你很不高興的樣子,以前您也經常給我們講要『不怨天,不尤人』,(怎麼你自己看起來好像也在」怨天尤人「呀)」大概充虞心裡是覺得原來勸別人「不怨天,不尤人」容易,真是事到臨頭,擱到誰身上都不容易做到。
孟子的回答,最後說「吾何為不豫哉?」按語意來理解,應該是說我不高興不是因為自己事業上的失意因而心生抱怨,而是在想我的預測問題出在那裡呢?即孟子看起來「不高興」,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在思考。
思考的問題就是:按照歷史輪迴的規律,每隔五百年就有一個王者興起,當王者興起的時候,必然會有一個輔佐王業的人物因此成名,但是從周王朝興起到衰落,到現在已經700年了,按時間來說已經過了,根據這個時代的形勢演化也應該可以有王者出現了,但是為什麼就沒有出現呢?所以只能說上天還沒有想使天下太平,如果想讓天下太平,在今天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做這事呢?所以孟子等於有兩個判斷:一是這個時代應該有王者出現了,二是這個輔佐王業的人除了我別人都不行,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判斷,所以離開齊國之後,孟子又在魯國嘗試了一下,但和魯國國君沒有見到面就被別人給中斷了,這才徹底安心於著書立說。
現在來看,孟子的錯誤恰恰是因為這個「五百年必有王者興」的規律判斷上出現了錯誤,有興就有衰,國家社會的發展就像人的生命一樣有生老病死,成住壞空,但是這個周期有多長,重新興起的方式是什麼,則由這個社會的一些內在要素決定,在一定時期內,內在要素沒有發生根本變化,就可能呈現出一種似乎在重複的周期律,但當內部因素髮生變化,這個周期律就會被打破,形成一種新的周期律。在春秋戰國時期,由於多方面的因素,如歷史學家後來總結的民智日開、井田制的瓦解、貴族平民階層之間的界限被打破等因素,社會的內部要素已經不支持傳統的王道社會組織形式,仍然按原來的周期律來預測社會的演化反而成了「刻舟求劍」。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是大周期律,其實我們日常更容易觀察到的是一些小周期律,比如資本主義經濟每隔幾年就會爆發一個經濟金融危機,股市每隔幾年就有一個牛熊轉換,以及一些商品如豬肉的價格變化也有一個「豬周期」之類。但是這些規律也同樣都是一定時期的產物,當內在要素髮生變化之後,原來舊的周期就會被打破,而不再簡單的重複。如一些人做股票,也會基於周期預測,「熊了好幾年了,按以前規律牛市該來了」,這就像孟子基於「五百年必有王者興」的判斷一樣,不會一直延續同樣的周期律,也會隨著時代變化而變化,小周期要服從大周期,看不到所謂規律背後更深層次的要素的變化,就會對規律沒有按自己的預期出現產生迷茫,進而產生決策錯誤。
在火雞飼養場里,有一隻火雞發現,第一天上午9點鐘主人給它餵食。然而作為一個卓越的歸納主義者,它並不馬上作出結論。它一直等到已收集了有關上午9點給它餵食這一經驗事實的大量觀察;而且,它是在多種情況下進行這些觀察的:雨天和晴天,熱天和冷天,星期三和星期四……它每天都在自己的記錄表中加進新的觀察陳述。最後,它的歸納主義良心感到滿意,它進行歸納推理,得出了下面的結論:「主人總是在上午9點鐘給我餵食。」可是,事情並不像它所想像的那樣簡單和樂觀。在聖誕節前夕,當主人沒有給它餵食,而是把它宰殺的時候,它通過歸納概括而得到的結論終於被無情地推翻了。《黑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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