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把春光點燃——讀任愚穎先生的畫牛系列
任愚穎與李可染先生
前幾年挺「時髦」的「文人畫」,其實作者都是畫家。真正是文人操筆作畫的,我倒認識幾位,其中任兄愚穎先生是我的老友,曾共事於報社,在古城徐州那可是「彭城著名記者」,出版過《前行集》,許多有影響的報道,屢見於《人民日報》等重大報刊中,成就頗大。愚穎先生學識淵博,寫得一手好字、好詩,享譽文壇。他上世紀八十年代正式操起畫筆拜在畫壇泰斗李可染先生門下,在「師牛堂」內,他借為李先生整理、翻拍畫稿的難得機緣,認真讀畫,倒也領略了李派藝術的真諦,李先生的治學精神及藝術法則深深的影響了他。晚年的可染先生曾親自指導他的畫藝,從牛角到牛尾、牛蹄實可謂「牛福不淺」,令我常羨慕不已。在李先生弟子中,專門畫牛的幾乎沒有,愚穎把李老的畫牛藝術發揚光大,眼瞅著越畫越好。
王學仲先生題
牛
庚辰歲首,接愚穎的一本畫集,翻閱後令我眼底一亮,未想到其「牛作」有了質的飛躍。
愚穎的進步,我想首先來源於他的「慘淡經營」的治學精神。「庖丁解牛遊刃有餘」,那是庖丁對牛的結構了如指掌,為了達到胸中有牛,愚穎下皖南,入鳳陽,見了水牛就畫速寫,達到廢寢忘食,如痴如醉的地步,他六十年代曾在玉雕工藝廠以悲鴻、可染的作品為模本,刻牛、刻馬,在石膏板上,追襲清代「四王」的山水,畫素描,畫速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畫集里「春風十里柔情」的老牛,造型嚴謹、勾擦精到,可以看出,他對牛的結構、造型達到準確無誤的程度,由此生髮出無數潑墨寫意傳神的水牛作品。再看「原上草」、「野牧即景」等牧童與老牛、牛犢與老翁,景色酣暢、情趣盎然,是那樣的鮮活,富有靈性,人有牛情,牛有人情,全在於他的胸中之情,幅幅充滿童真和野趣,營造出一片通神跡化的可愛天地。愚穎沿襲可染家法,在寫實的基礎上,對牛的造型吸取木板年畫的凝練和動畫卡通的變形,筆沉墨實,表現了牛性,倔憨中透活潑,雅緻中透俏皮,野逸天趣的藝術境界油然而生。
聽蟬圖
原上草
其次,愚穎的作品得益於他的文學修養。「詩言志」,「文以載道」,「畫傳情」。愚穎幼時,曾跟鄉賢耆宿學習詩文和書法,詩文從詩詞入手,再轉元曲小令,後又拜著名學者型書畫家王學仲先生門下填詞度曲,信手拈來,皆能成章。書法從魏隸入手,張猛龍的恣肆,張遷的厚重,史晨的秀麗,張黑女的端莊,張伯英的自成一體,都曾一一默練,數十載的硯邊生涯,練就了他旋腕勾勒書寫的真功夫,轉拜在李可染先生門下,又揣摩折釵、畫沙、慢筆透紙的教誨,其書法作品流暢而不失凝重。其畫牛佳作從用筆到配景的簡潔,無不領略了「書畫同源」的名理。宋人宋祁用一個「鬧」字,使他的「紅杏枝頭春意鬧」成了千古名句,把爛漫春光點活了,點的是「鬧」境,而愚穎在「林間飄出數聲笛」一作中,自度一「壽陽曲」:「穿古柳,過碧溪,迎來一片蔥鬱。牛撒歡橐橐蹄兒疾,林間飄出數聲笛。」最後一句用一個「飄」字點出了一個恬靜、淡雅的田野風情,這個幽靜的鄉土情調全是一個「飄」字引出來的,用字的狠和用筆的狠相得益彰。畫面上濃蔭重墨間,枝椏穿插,母牛和犢兒撒歡前行,樹叢的空白處,輕鬆地勾出個竹笛橫吹的牧童,那曲兒可能就是鳳陽古調,安詳、靜謐,躍然紙上。畫集中的每幅作品都配上自度的小曲,是那樣的俏皮、輕鬆,文字的口語化,和書畫藝術的平民化使畫面相映生輝,看似平凡而實屬不易。
蔡文姬《胡笳十八拍》選
再者,深刻透徹的悟性也是愚穎成功的因素。司空徒在《詩品》中說:「俱道適往,著手成春,如逢花開,如瞻歲新」。他作為詩人、畫家,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理解能力,對於自然之「道」,藝術之「道」有著精闢的闡發,因而有了意象、景象的再生。他從萬千世界中的細微變幻中把握藝術創作規律,比如他畫唐人王駕的詩意,原詩寫得好:「雨前初識花間蕊,雨後全無葉底花,蜂蝶紛紛過牆去,卻疑春色在鄰家」,這覓春的境界,何嘗不是尋覓藝術的境界呢?筆下的老牛翹望,一群蜂蝶飛向鄰家,從那撒歡的牛犢眼神中看出雨後春色斑斕的詩情畫意,詩眼是「覓」,畫眼也是「覓」,這「覓」是靠超以象外的神韻取得的,不著五色,盡得了風流,全憑愚穎對深邃意境的把握。
梅開千里好聞香
縱觀任兄的潑墨畫牛作品,已走出別人藩籬,開創了屬於自己的藝術天地。憑藉他的學養、閱歷和悟性,愚穎肯定還會更上一層樓,屆時,我們將會在恬靜的鄉土氣息中,去品味他俏皮、平和的藝術。
(作者系全國著名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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