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如何不被邊緣化？法學者：放棄自大

法國《世界報》網站6月17日刊載題為《莫里斯·戈德利耶：「新興國家想在不西化的情況下實現現代化」》的專訪稱，美國不再是之前的世界超級大國。印度、中國等工業和科學大國如今在全球層面有了競爭力。專訪內容如下：

法國《世界報》網站報道截圖

以自身文化否定西化道路

《世界報》記者問：我們看到兩個動態：美國退卻和印度、中國這樣的亞洲大國崛起。您如何解釋蘇聯解體後「新興國家」發展這一新國際格局？

莫里斯·戈德利耶答：建立在國家間競爭基礎上的資本主義世界總體系正在經歷重大轉變——持續四個世紀的西方統治終結。美國不再是之前的世界超級大國。像印度和中國這樣的工業和科學大國如今在全球層面有了競爭力。

這些國家擁有堅挺的經濟、現代科研和知名高校中心，肯定自身的文化身份並否認西方的物質主義和個人主義。為了建設符合自身身份認同的未來，它們從一度被西方價值觀迫害、攻擊甚至摧毀的本國歷史、傳統習俗、宗教和生活方式中汲取力量。

問：您能舉幾個這方面的例子嗎？

答：我主要想到了這幾年中國、印度和土耳其的文化證明過程。例如，儒家思想在中國全面復興。

1947年印度獨立後，尼赫魯受英國憲法啟發，確立了政教分離原則，而納倫德拉·莫迪宣告所有印度人都應該信奉印度教，印度是一片滋養人類靈修最高形式的土地，應該成為與物質主義西方分庭抗禮的典範。

再看看土耳其：埃爾多安極力矮化20世紀20年代阿塔圖爾克建設的「現代性」。這三個國家如今要求恢復自己的歷史哲學。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路透社）

西方應學會放棄自大

問：這些國家想與西方絕交嗎？

答：我所說的「無西化的現代化」不是要與西方斷絕關係，而是拒絕由西方主宰其他國家的生存狀況。資本主義系統是全球性的，這場演變不可逆，所有國家已經在資源和技術領域相互依賴。

問：您認為西方在這個新世界裡處於何種位置？

答：西方不會被邊緣化，它仍是一股重要力量但不能發揮全球主導作用。西方必須接受這個新格局並丟掉曾經四個世紀里統治世界時的那份自大，學會商討和作出永久妥協。為此，西方還必須團結一致。

問：如今的地緣政治平衡是否承襲自殖民時期？

答：西方通過輸出兩種殖民地人民不知道的概念塑造了世界：現代資本主義和民族國家。它強行確立了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還要求所有被佔領土地以國際法承認的邊界建立國家形態。

19世紀末，西方國家在柏林會議上通過仲裁瓜分非洲，目的是仿照西方模式人為製造民族國家。

需加深了解非西方世界

問：您說在這個新世界裡，社會類學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用。為什麼？

答：分子生物學和核物理學雖然非常有用，卻無法用來分析中國的儒家思想回歸和印度關於印度教的演說。為了了解這些21世紀崛起大國的文化和歷史軌跡，必須調動歷史學這樣研究過去的學科，也需要人類學、社會學和政治經濟學這些研究現在的學科。

比如人類學試圖了解人類思考、行動和感受的方式。個體正是在這些承襲了幾個世紀的社會系統中創造了自己的文化個性。清楚這些社會規範有助於理解個體如何融入並非由自己創造的關係、締造的文化和選擇的語言。

21世紀的青年應該對這個正處於全面變革且對西方價值觀提出異議的非西方世界加深了解。中學歷史課本對其他國家的介紹通常十分簡單粗暴：印度有時乾脆被總結為泰姬陵。

對非歐洲社會的研究不應該僅限於始終過於封閉自守的大學學術界。只有依託於歷史學、人類學和經濟學數據的地緣戰略方法才能分析並了解正在我們眼前形成的國家間的力量對比和利益關係，而且這些關係會隨著整個21世紀推進而繼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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