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醫生拄拐行醫42年，成為當地一道靚麗風景
來源： 衢報傳媒集團記者 傅雲燕 文/攝
一襲白衣，一根拄得發亮的木拐，一個方形鐵質出診箱，陳樹榮一瘸一拐地穿行在龍游縣塔石鎮澤隨村和周邊村莊，成為當地的一道風景。
今年58歲的陳樹榮，是澤隨村的一名鄉村醫生。因幼時患小兒麻痹症，42年來，他拄拐行醫，經他診療的病人保守統計在37.8萬人次以上。
陳樹榮在澤隨村衛生室寫處方。
坐診
6月14日下午1點20分，天氣有些熱。90歲的季樟生拄著拐杖，緩緩走進塔石鎮柯泉村衛生室。從2012年開始，陳樹榮負責澤隨村和柯泉村5000多人口的醫療衛生和保健工作。每天下午，陳樹榮在此坐診。
季樟生掏出病曆本和彩超單遞過去，這是龍游一家醫院的檢查診斷。「今天上午做的檢查，樹榮幫我看看。」進門坐下後，老人操著方言開門見山。「沒什麼大問題，主要是這3條……」因為老人耳朵不便，陳樹榮提高嗓門。
正說著，71歲的詹湯水奶撐著傘走進來，手上提了個橘黃色的塑料桶。「一走路就沒力氣，我這是什麼毛病？」詹湯水奶攤開手裡的《參保農民健康體檢反饋表》，這是月初的一份體檢單，上頭有結果提示。「B超說有脂肪肝，膽囊切除，這些都不是大問題。主要毛病是血小板減少，這會引發凝血功能障礙，萬一摔去就麻煩了。這個血小板一定要提上來……」陳樹榮指著單子逐項講解了10多分鐘。隨後，他掏出手機，撥通上面存著的老人女兒的號碼。老人女兒在金華打工，陳樹榮說起了詹的病情，「陳醫生，您說用什麼葯就開吧。」掛斷電話前，對方說。
陳樹榮寫好處方箋，又跟詹湯水奶交代飲食注意事項。說話間，他的手機「叮」的一聲，支付寶上，是醫藥費打來了。
診療完兩個病人，花了一個多小時。「在農村看病，不僅是開藥診療，更多的是陪他們聊天，講解醫療常識和保健知識，跟村民建立感情，多交朋友。」在陳樹榮的診室，很多村民會拿著城裡醫院、鎮衛生院的化驗單請他講解，他也來者不拒。
42年來，陳樹榮獲得一摞榮譽證書。
家人
陳樹榮3歲時染上小兒麻痹症。1976年，生產隊缺配藥員，高中畢業的他來到澤隨村衛生室工作。1986年經過考試，他從「赤腳醫生」轉為鄉村醫生。
村衛生室設在陳樹榮自家的老房子里。陳樹榮一天診療30多名病人，至少出診4趟。餘下時間隨訪病人，上門對患高血壓、糖尿病等疾病的老人進行登記、普及保健知識，再歸類存檔。「現在做『一卡通』摸底工作，村民以前看病的信息、健康狀況全都納入一張卡，往後他們看病就方便多了。」
62歲的村民傅有土一直記著陳樹榮的好。15年前，他發高燒，找到陳樹榮。掛了幾天鹽水後，燒還是退不了。陳樹榮雇了輛車將傅有土送到塔石鎮衛生院，陪著他做檢查，但病情仍未見好轉，陳樹榮勸他上大醫院看看。後來，經龍游縣人民醫院確診為腦膜炎，傅有土住了18天院。出院後，他跟陳樹榮成了好朋友。陳樹榮去偏遠的人家出診，傅有土就騎車載他。
因為陳樹榮，柯泉村的季景光撿回了一條命。季家挨著村衛生室，4年前的一天中午，季景光捂著肚子，滿臉痛苦地挪進衛生室，斷斷續續地自述在家摔倒了。「我判斷是脾臟破裂，就告訴他，我送他上醫院。」陳樹榮打開車門，季景光爬上車後就陷入昏迷。「我馬上給龍游縣人民醫院打電話，醫院給開了綠色通道。後來確診是脾臟破裂。」當時醫生告訴陳樹榮，還好送得快，不然就危險了。康復後，季景光的妻子逢人便說，感謝陳樹榮兄弟。
石佛鄉西金源村的錢正良，陳樹榮給他看了20多年的病，直到去年因為肺癌病逝。
「他就像我的半個兒子。」6月14日，錢正良妻子說：「不管白天還是半夜，給樹榮打電話，他都會來。」錢正良患肺癌後病情反覆，動不了手術，只能在家中休養。陳樹榮經常上門給他掛鹽水，有時一待就是3天，有時要7天。
錢家門前的山路，陳樹榮一瘸一拐走了不下100趟。錢家在半山區，車子停在山腳後，翻過一座石橋，還要爬行一段山石路才能抵達。
就是這座石拱橋，差點要了陳樹榮的命。2011年早春，陳樹榮給錢正良出診。騎車上橋拐彎時沒來得及松油門，連人帶車翻下3米多高的石橋，墜落溪中，斷了4根肋骨。
沒有住院，陳樹榮繼續在家坐診。「澤隨是個行政大村，3000多口人，村裡只有我和一名70多歲的村醫。如果我不接診，村民很不方便。」
現在，村裡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留下來的基本是老人和兒童。有的老人不識字，一天吃幾次葯、一次吃幾粒也會記不清，陳樹榮就每次給他們送葯。
「我不是名醫，但我和村民有感情，他們就像我的家人，我的兄弟姐妹。」陳樹榮反覆說著這句話。
陳樹榮為村民送葯。
「送禮」
詹湯水奶拎來的桶里裝著豇豆乾，這是她送給陳樹榮的「禮」。
一小時前，陳樹榮的飯桌上有兩葷三素五個菜，其中番薯藤、拍黃瓜、綠豆芽這三道蔬菜都是鄉親們送的。「我沒時間種菜，但一年到頭家中有吃不完的蔬菜，都是村民送的。」陳樹榮說：「村民送的菜我會收，不收他們不高興，覺得我在擺架子哩。」除了菜，其他「禮品」，他一概不收。
陳樹榮也給村民「送禮」。2012年，殘疾人允許申領駕照。陳樹榮第一批報名，通過考試後買了輛小汽車。多年來，他接送病人前往縣裡、市裡的醫院看病，全程分文不收。
「其實我也有私心，想多學點東西。」陳樹榮說，他從醫只經過短期培訓和在縣衛校2年半的函授，其餘時間都靠自學。「送病人去大醫院，面對面聽專家說病理，有不懂的還可以問，再遇到這類情況我就會處理了。」
早年農村衛生條件差，老鼠多，村民會感染出血熱。「這癥狀和感冒相似，我一直不會區分。」一次送醫時，龍游縣人民醫院傳染科專家給他講解了要點。從此，陳樹榮學會了判斷，就這樣一點一滴地積累經驗。
兩個村莊，陳樹榮年診治病人9000人次以上。42年來，診療人次超過了37.8萬，沒有發生醫療責任事故，他的榮譽證書也是厚厚的一摞。
一年365天，全年無休，一瘸一拐地給村民看病，陳樹榮說，不辛苦是假的。「但我有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有了車也有房，兒子也已成家。作為一名殘疾人，我很知足！」
鄉村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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