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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界往事|20世紀80年代轟動一時的古錢幣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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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實事件為靈感改編的電影《古幣風波》

1989年3月27日,一場恐怖事件席捲了上海錢幣收藏界———兩個歹徒光天化日之下洗劫了上海大場鎮上的一戶人家,把主人反綁在椅子上,用棉紗頭堵住了他的嘴,搶走了家中收藏的數千枚古錢,裝了兩大蛇皮袋,然後裝作像是外出打工似的,一人背一袋,揚長而去……

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呢?

▌7元錢買到「中國鎳幣鼻祖」

1982年的一個星期天,「泉痴」陳福耕在上海市中興路市場上,花七元錢買下了一罐舊錢幣。回到家裡,他便迫不及待地玩賞起那一枚枚銹跡斑斑的錢幣來。他找出一枚色澤灰白,滿是油膩的硬幣,用抹布擦盡油膩,硬幣現出了廬山真面目:這是一枚5分鎳幣;只有現今的「1分」幣一般大小,正面中間印著阿拉伯數字「5」,環以珠圈,上下兩端皆為英文;背面正中赫然一條蟠龍,上下兩端亦為英文。

他搬出英漢詞典細細對照——正面上端「伯明翰造幣廠」, 下端「英格蘭」;背面上端「鎳幣樣板」』,下端「千克」。莫不是被稱為中國鎳幣鼻祖的那枚「伯明翰」?豐富的錢幣知識令他直覺,這是一枚非同尋常的錢幣!陳福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飛也似地去找他的恩師——中國錢幣考古界泰斗馬定祥老先生。馬老先生反覆審視後,拍案叫絕:國外只有「10分」 幣拓本,你是國內第一個發現此珍品之人,真乃錢幣界一大盛事!他還向陳福耕道出了這個中國鎳市鼻祖的來歷——

1888年(清光緒十四年)暮春的一天。早朝時,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在太和殿將前一天送達的委託大英帝國伯明翰造幣公司代鑄的3枚鎳幣樣板,恭恭敬敬地跪呈光緒帝載湉,奏請皇上詔示天下,實行幣改。然而保守派卻極力反對,認為鑄幣上儘是洋文,並無大清文字,足見洋人之傲,倘若頒行天下,有辱大清國威儀;尚且大清國尚無鎳礦藏,若委託大英帝國代鑄,則鎳材、鑄造、起運皆需大清朝廷支付白銀,益少害多。一時間,太和殿內紛爭驟起,洋務派和保守派唇槍舌劍,互不相讓。這時,光緒帝身後隔著垂簾的慈禧太后一錘定音:「改幣制可暫且緩議!」霎時,滿朝大臣噤若寒蟬。大清國的首場幣制改革就這樣流產了,那3枚象徵著幣改宏圖的樣板鎳幣被深深埋進歷史塵埃之中了……

陳福耕擁有了「伯明翰」之後,他在錢幣界名聲大振,聲播海外。1984年12月28日下午,一輛豪華型皇冠車悄然駛進陳福耕家門口。「敝姓許,名適憲,最近剛從美國探親回滬,因慕陳先生古錢研究盛名,特叩擾登門請教。」紳士模樣的老者字正腔圓、氣宇軒昂地對開門揖客的陳福耕自我介紹。陳福耕忙將許先生迎進屋裡。還未坐定,許先生開門見山地說:「今日打擾,是為陳先生所藏鎳幣珍品伯明翰而來,敝人受英國皇家錢幣協會所託,有言相告。這是委託書,敬請過目。」說完遞上一紙委託書和一張開著10萬美元的現金支票。陳福耕看過委託書,睨視了一眼那張巨額美元支票,傲氣陡生,正色答曰:「許先生,福耕出身貧寒,又因痴迷古錢,以致年過而立仍家徒四壁,這筆美金對於我來說非同小可;但是, 英國皇家錢幣協會委託書上言詞欺人太甚,說此幣為英國國寶,理應由英國珍藏,其言大謬。我想請許先生轉告該會同仁,英國從鴉片戰爭起,劫掠了多少中國國寶,卻為何至今不歸還我國珍藏?」一番錚錚之言,令許適憲先生肅然起敬:「陳先生實為我炎黃傑出子孫,許某欽佩至極。金玉良言,許某定當轉告。」

光陰荏苒,春秋兩度後,他竟再作驚人之舉。1987年,為慶祝中英香港談判喜獲成功,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來華訪問,到上海後提出看看上海民間珍藏,並特別提出欲看看孤幣「伯明翰」。陳福耕反覆思考,帶去吧,倘若女王要將此幣帶回英國,如何應付?不同意吧,萬一女王不悅,給友好訪問蒙上陰影,有礙邦交,豈不壞了大事?同意吧,國家失去一寶,自己也枉費心血,何益之有?陳福耕一夜難眠。

翌日,伊麗莎白女王參觀時走到陳福耕的展品前,陳福耕落落大方地向女王介紹了「伯明翰」鎳幣的歷史及發現經過,女王得知只有拓片,無緣目睹珍品實物時,那雙高貴而美麗的眼睛掠過一絲遺憾。

1989年3月27日上午9時,一高一矮兩個青年突然來到陳福耕家,借口要請陳去辨認一枚明朝古幣,再三糾纏不已。陳福耕慨然允約,起身準備送客。這時,矮個子突然將陳摁倒在沙發上,高個子從腰間拔出一把大號獵刀,頂住陳的咽喉:「別動!我們謀財不害命,識相的交出全部藏品,不然就殺你全家!」接著,兩劫匪用繩索將陳福耕捆綁結實,用絲綢塞住嘴巴。少頃,歹徒提著兩大包洗劫的古幣和其他物品揚長而去。

特大搶劫案,震驚了社會各界。上海公安機關迅速組成精悍的專案偵察小組,半年之中,足跡遍及上海各個角落,幾乎將錢幣界摸了底朝天。然而,被劫珍寶卻杳無蹤影。1990年初某日,專案組獲悉:被劫物品中的一枚珍市「天德重寶」鐵錢在福州出現!陳福耕隨著數名偵察員趕至福州,一眼便驗明 「天德重寶」為被劫正身。追蹤之下,事主聲言從南昌一故友處所得。他們馬不停蹄直往南昌,一番溯源,偵知系從上海一販子手中所得。l月24日,剛從深圳返滬度春節的古幣販子朱瑞榮被請進公安機關。朱交待,此幣從一個叫陸禮斌的青年手中以50元價格購得。經偵察得知,陸禮斌就是那高個子搶劫犯。

新年伊始的一天中午,上海圓明園路某報社門前,幾名身著便裝的偵察員不約而同地圍向前來報社訪友的一名高個子青年。「陸禮斌!」一名偵察員老友似地一聲招呼,高個青年條件反射地回過身,一副鋥亮的手銬牢牢地鎖住了他那雙罪惡累累的手。

3月20日,稀世珍寶「伯明翰」5分鎳幣樣板,終於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一個花壇內起出。拂去塵土後的國寶,閃著暗白色的光澤,並無半分炫耀身份地重返人間。

▌錢幣大師的破案術

孤幣奇案就這樣告破,但是,公安人員究竟是如何鎖定犯罪分子的呢?

隨著《錢幣大師馬定祥》一書由上海文匯出版社出版,書中詳細披露了馬大師「智破中國古幣第一案」的傳奇軼事,更多相關幕後情節終於曝光。

藏界往事|20世紀80年代轟動一時的古錢幣奇案


錢幣收藏家馬定祥

當時,警察局接到報警後立即行動,把上海灘凡是跟古錢幣有關的人,挨個兒地排了隊,展開「拉網」大行動,因為這是解放後第一起涉及古錢的案子,又是在大白天上門搶劫,情節惡劣,罪行嚴重,若讓其得逞,老百姓豈有安寧之日!尤其據說歹徒的主攻目標就是「價值十萬美元」的英國伯明翰樣幣,此枚號稱「絕無僅有」的近代珍錢,在國際上聲譽卓著。

這個案子著實給上海市民震動不小,一時成了街談巷議的新談資,因為不久之前,人們還從報紙上和電視節目里,看到過關於那枚「伯明翰」的報道,也看到過那位青年錢幣收藏家的風采,怎麼轉眼竟釀成了一場慘禍!

這位年輕的錢幣收藏家陳福耕是馬定祥的八大弟子之一,是大場鎮一家小廠里的職工,多年來月工資只有數十來元,家境並不寬裕,但是他鐘情於古錢,是個有名的「錢迷」,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頭,一有機會就往「大道」上走,一有了鈔票就往古錢上「扔」,也有得是玩兒錢的「門檻」。自從拜在馬老門下之後,他在「萬拓樓」的氛圍里,逐漸成了一個鑽研明代錢幣的好手,不僅收集了明代所有年號的錢幣,並儘可能彙集了明錢那千變萬化的版式,從朱元璋領導農民起義鑄的「大中通寶」,直到明王朝覆滅後,南方地區福王等政權鑄造的「南明錢」,還有李自成、張獻忠、韓林兒、吳三桂等一代風雲人物鑄造的錢幣,林林總總,洋洋大觀,形成一個非常可觀的明錢系統,因此在玩兒錢的夥伴中一時有「明錢大王」之美譽。

馬老的八大弟子中,有兩個住得很遠,一個是在川沙的潘連貴,另一個就是住在大場鎮的陳福耕。每周兩次與師兄弟們約好去馬老家問學,他都要付出更多的辛苦。陳福耕到市中心要跑二三十里路,半路上吃碗陽春麵,總是按時來到。每次從馬老家裡出來都很晚,因為萬拓樓里有著無窮的魅力,大家聽馬老談著談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深更半夜。如果錯過了通往大場鎮的58路末班車,他就得乘夜班車到彭浦新村,再從荒野中的場中路走向大場,一個人要在漆黑中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但七八年來他風雨無阻。

小夥子非常機靈,在全國各地都有泉友來往。因為腿勤,也有不錯的運氣。他曾經在宜昌路的地攤上,「淘」到一枚秦代「銖重一兩十四」錢;從一個外地親戚帶給他的一小包雜錢中,發現了一枚「同治通寶」寶鞏局當五錢;在黃陂南路三角地的街心花園裡,覓到了永曆通寶背「部」小平錢,儘管那天為了淘古,自行車被小偷偷走了,所謂得了這「部」,失卻那部,但他還是感覺值得,臉上總是笑嘻嘻的。

直到有一天,運氣再次從天而降,他在一處冷攤上發現一枚印著英文伯明翰公司的中國錢。他以前從未聽說過這種中英合璧式的銅錢,於是急急去向馬老師請教。馬老師告訴他,這是枚好錢,是晚清時期一家英國生產制幣機器的公司在中國做的廣告錢,是以此來向中國政府和各地督撫兜攬生意的,後來陝西省就採用了這家公司的機器,生產了大量的銅元。該公司就叫伯明翰公司,所以那廣告錢上就有伯明翰公司的名字。同時馬老師還告訴他,儘管這種錢國內很少見,但不是絕無僅有,馬老師自己手裡就有三枚,但不是同樣的版別……聽了馬老師的一番話,小夥子的心都醉了,一臉如獲至寶的陶醉,簡直要飄起來了。

不久,適逢一家報社的記者來訪,隨之電視台也前來採訪,他乘著高興勁兒,把這枚新到手的「伯明翰」也「熱炒」了幾句。可是他沒有想到,報紙上登出來的文章,使「伯明翰」大大「升值」,成了價值「十萬美金」的大金娃娃了。等他到電視台亮相之後,他就成了世人眼裡腰纏萬貫的超級富翁了。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錢幣這玩意兒也會「樹大招風」,把它捧得過分了點,結果也會適得其反。跟世間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一樣,看來錢幣既能帶來愉快,弄不好也會帶來災難。

誰也不會料到,那些「熱炒」的報紙和電視節目,勾起了一個個體戶出身的報社特約記者的邪念。這是個原本跟古錢橫豎不搭界的人,雖然外表也文質彬彬。此人想錢想得發瘋,認定電視里的陳福耕是個富得流油的財主,家裡不曉得藏了多少寶貝,所以在上海圖書館的錢幣櫃檯前,將陳福耕的形象「鎖定」,並跟蹤到他的住處。為了能夠順利得手,這個歹徒先後五次來到大場鎮,觀察陳福耕所住的大樓的進出地形和居民活動的規律,又根據報紙上提供的工作單位,打電話到陳福耕廠里,獲知了廠長的姓名。在作案之前,他還許以重金,從崇明島雇來一個青年農民當助手,在浦東東昌新村租借的房間里,做過模擬搶劫試驗。

不知他們進行過多少次這樣的模擬,然後,在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日子,兩個災星「游」近了陳福耕,經過一段近距離的較量,他們就把陳福耕多年的心血「打發」了,演繹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古幣第一案。直到當天中午,陳福耕的妻子中午下班回家,陳福耕才被解救下來,當時他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了。

馬定祥聽到這個消息後簡直呆住了,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這不僅是解放以來聞所未聞的怪事,就是從他開始玩兒錢以來的半個多世紀中,也從未聽說過!馬老震驚之餘,心疼地安慰小陳,先把身體養養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鼓勵他一切從頭開始。

接下來的事就是公安局的亮相了。寶山區公安局把所有可能的線索排了又排,首先在錢幣收藏界排隊,把上海玩兒錢的朋友都「請」上了花名冊,可是陳福耕看來看去都不是。其實上海的玩錢人,包括常在「大道上」走動的「古董鬼子」,陳福耕少有不認識的,他太熟悉這個圈子了,包括圈內的一切風吹草動。但是對於降到自己頭上的這場風暴,他卻毫無所知。或許應該看看圈子以外的動靜。如果排除了錢幣收藏圈子,面對上海這個汪洋大海,網該如何撒呢?

那些年頭正是各地泉學之潮風起雲湧的時候,各地泉友寄到萬拓樓的信件,每天有一堆,馬老總是每信必回,有問必答,一絲不苟,筆筆清楚。各地泉友除了請教問題,還常有吃不準的錢幣拓片,寄來請馬老鑒定。

這天馬老收到一封來自福建的信,信中說近來看到一枚非常古樸的錢幣,從未見過,甚是喜歡,但開價很高,不敢貿然買下,請馬老給掌掌眼。信中附了那張古錢的拓片。那拓片拓得實在不能算好,但是那「天德重寶」的錢文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馬老頓時引起了警覺———好眼熟的錢呀,像在哪裡看見過,好幾年前……終於記起來了,這是陳福耕收藏的錢幣!既然陳福耕的一枚錢拓在福建,說明那錢就在福建;既然有一枚在福建,那也許就不是一枚,而是一批!

藏界往事|20世紀80年代轟動一時的古錢幣奇案


馬定祥為電影《古幣風波》親自繪製的「宋代珍幣」

馬老的另外一個弟子徐淵在記敘這件事情時,這樣寫道:「1989年3月,師弟陳福耕千辛萬苦所收集的包括成套明錢在內的大批古錢幣被歹徒洗劫一空!馬老聞訊後,一方面對福耕百般安慰,勉勵他重整旗鼓;一方面對歹徒的無恥行徑極表憤慨,希望案子能及早偵破。有一天我來到馬老家中,他拿出一張天德鐵錢的拓本,問我是否看到過。當我記起香港錢幣研究會會刊上陳福耕《談談天德錢的幾次發現》一文,曾附有一鐵錢圖拓時,他滿意地點點頭,同時要求暫時不要聲張。後來才知道,由於馬老曾對福耕所藏珍錢一一過目,憑著他對古錢幣了如指掌的『特異功能』,對這枚外地寄來的鐵錢拓本作出了正確的判斷,並及時通過福耕向公安部門提供了這一極為重要的線索,從而成了偵破此案的突破口。」

公安部門按圖索驥,直趨福建,在當地有關部門的配合下,明查暗訪,終於找到了上海的根子。當公安人員把那記者的照片拿給陳福耕看的時候,陳福耕頓時跳了起來:「就是他!」

此事還有兩個不錯的餘波,一是寶山區公安局為感謝馬老給予的幫助,關鍵時刻提供了準確的信息,決定向馬老頒發獎金,以示表彰和感謝。馬老表示心意領了,但是獎金堅決拒收。

另一餘波是,此事被上海電影製片廠的一位編劇知道了,認為故事很有戲,就援此編寫了一部電影劇本《古幣風波》,劇中的有些配角演員就由錢幣界的朋友擔當。其中有個錢幣鑒定師的角色,竟請求馬老出場。馬老很高興地答應了下來,並跟導演很好地配合,出色地上了鏡頭,大家還說他很上鏡頭。這也是他晚年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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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收藏》微信責編 韓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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