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別走……
父親
父親
筷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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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為今天的我,是在1992年,被寒風吹皴手背的冬日。我清楚地記得,在村子破敗的小學校大門口:爸爸背著重重的包,他將去遙遠的地方工作......
他握著我的手,我給爸爸說完再見。然後,我用雙手遮住眼睛,我以為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1.
今天父親節,翻開幼時照片:小小的我,坐在父親懷裡,哥哥在一旁,將雙手背到身後。
這張照片,是父親帶我和哥哥探望完奶奶,歸途經過鎮上的照相館照的,那時我兩歲。
也找出12年前,父親寫給我的便簽:
父親年輕時候是空降兵,高空跳傘79次,喜歡李清照和李煜的詞。
當我還在我幼兒時,他就教我讀《如夢令》和《虞美人》。
上了小學,每年暑假他都會出題讓我寫作文,他用手隨意指到什麼,我就寫關於他所指物體的文章。
一次,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是北方的虎頭山。
他帶著母親和我去山頂,那是我第一次爬山,回來後就寫了一篇《虎頭山遊記》,剛好趕上作文競賽,那篇文章便獲得了渭南市小學生作文比賽一等獎。
隨手拿出筆就進行自我意識的思想的表達,是父親慣有的習慣,一個年代過去了,保存下來就這兩張泛黃的紙。
我把它夾在錢包里,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在異國工作的歲月里,這些文字和愛時刻伴我向前。
回憶持續湧來,我找出來自己上高中時的一篇作文,是父親節寫的。剎那之間,過去那些感覺統統湧上心頭——
2003年6月15日 父親節
在我剛出生不久,我的爸爸就拿自己女兒的名字為題目,寫了篇文章來紀念她的出生,他也曾把它投稿過給報社。
1996年前的某個黃昏,我在一座陌生城市的地鐵站坐著看風景,疏忽大意讓那篇命名為我的稿子被疾馳而過的風掠走,捲入鐵軌。
7年後的現在,稿子的內容也不大記得了。
這正如有父母陪伴的喜樂是短暫的,記憶深處依稀可見童年的陰影,久久揮之不去。
我6歲的時候,媽媽帶著哥哥在異地求學,爸爸遠赴峪嶺,那是個離家百里外的山區,年老多病的奶奶和爺爺在家照顧我,母親打算一切安排妥當了再接我過去上學,所以,我暫時被安排在本村的一所小學上學前班。
小時候,我是那種極端膽小的孩子,見了雞毛或摔跤手上沾到泥圖都會哇哇大哭,而蜘蛛網是我最怕的東西。
父母不在身邊,那無憂無慮的童年就突然被篡改成一片狼藉。
小時候我體弱,上學前班最頭痛的就是上廁所,而那個學校只有3個老師4個班,就常常把課放在一起上,所以總是拖延下課,這下可慘了我。
6歲的孩子第一次上學,對老師天生充滿敬畏。
屢次被任老師拒絕上廁所後,我真不敢在面孔鐵青的老師面前,再提出去廁所的要求了,那種窘相可想而知,我那瘦瘦的小手鼓起莫大的勇氣才猶猶豫豫的把肘放在那粗糙的木質小桌上,然後怯怯的舉起。
我既希望老師看到又怕老師看到,我渴望他讓我去廁所,又怕他厲聲回絕我的請求,他那上揚飛舞的眉毛和凌厲的眼光,一直在逼迫我的手舉起來,又放下去...又舉起來,又放下去。
最終我還是尿濕了褲子,縮回了手。
我要等別人都像快樂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回家去後,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著牆根,一步挪不了三寸的慢慢溜出教室,那一刻,想像著自己能變成小老鼠,能躲在不被人注意的陰影里,偷偷的溜回家。
直到推開我家院子的大門,我才擺脫了夢魘,但這樣的惡夢發生過不止一次。
其中一次,我永遠都記得,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那黑乎乎的教室里沒有窗戶,天氣也太熱。
任老師安排所有學生去外面背課文,那是校園西側的斜土坡,所有孩子們都坐成一排,圍了半圈在斜坡上讀書。
我早早給任老師背完了我的課文,此時放學鈴聲已響,但老師仍沒有示意下課,我在背完課文向任老師提出上廁所要求時又被他果斷拒絕。
我多想無視老師的權威奔向廁所,但身體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禁錮著,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挪不動,遂又回到小斜坡坐下,最終又一次尿濕了褲子。
聽到任老師刺耳的聲音傳來:「大家快看啊,小坡上發大水了!」 他滿臉獰笑著,把手指向角落裡已經蜷縮起來的我。
瞬間,我彷彿能聽到每位同學齊刷刷扭過頭看我的聲音,彷彿全世界的人都注視著我,那些狂笑和戲謔,手舞足蹈和笑得直不起腰,老師的形象變得張牙舞爪起來。
那時,我6歲。
在同學們的嘲笑下,我哭著跑回家。
已經記不起是多少次在課堂被拒絕上廁所,無數次經歷被當眾羞辱的恐懼。
那一切,被6歲的我深埋心底,徹底封鎖。
小時候,最喜歡的人是爸爸,爸爸最疼的是我。然而,旱季里急需的雨水甚至救命的稻草往往不能如期而至。
爸爸每次走,都會去學校看我。
爸爸是感性的,他總會握我冰涼瘦弱的小手,他那雙大手好溫暖好有力哦,讓女兒永遠也不想掙脫,他親著我的手說著他會很快回來就看我的話。
他望我的眼神里注滿了溫暖和愛意,他用目光向我傾注著力量,沒有更多的言語,也沒有誇張的動作,女兒嘩嘩的留著眼淚,心裡千萬遍的呼喊著:「爸爸,別走!」
哪怕是一次。
就這樣,兩個眼神交匯著,直到我的眼睛變成水霧,突然我掙脫了那雙手,腳一步一步往後退,比尿濕褲子後一步一步往家挪還要沉重。
爸爸沒走,他背著重重的大包,他問:「 寶寶,你怎麼了,快回爸爸話啊!」
「爸爸,我最親愛的爸爸,你別走!!」這句最想說的話,一直在夢中的呢喃企盼,但我還是沒有說出來。
終於,爸爸走了,頻頻回頭的背影,終於消失在我充滿淚光的視線里。
淚水,終於再次崩涌而出,假裝堅強的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我向爸爸拐彎的方向一路狂奔,伴著抽噎,大聲呼喊:「爸爸,爸爸.......別走!」
在那件事情發生後不久,母親把我接到了自己身邊,重新開始了幸福的童年。
以上,是高中的我寫的作文。
寧靜是祥和,是平靜,是降下生命音量的旋鈕。
直到2016年父親節的今天,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這件秘辛也從沒對爸爸說起過,這是我童年內心深處最熱切的呼喚,那段過往一直深埋心底。
10年前,我回老家陪母親趕集,在街道上碰到已年邁的任老師,他馱著背,眼窩深陷,面無表情,已經全然是一個老人了。
在無情的時光里,他早已不記得我。
大前年回家過年,聽聞他已去世,一直伴隨我的童年夢魘也開始淡去。
阿米在《星星的孩子里》講:「生命是一所設有很多階段、很多課程、不同教育水平的學校,每個人都穿著不同的外套,處在不同的肉身包裹的內核才是真正的我們。沒有人憑空出世,也沒有人永遠消失。「
現在想來,或是不想在父親即將遠離時增添他的煩惱,但沒想過,我外在的表象,卻表現出一個那麼悲傷的自己;或是怕當暴露自己的痛苦和煩惱時,父親不能在意;抑或即使在意了,在這短暫分別的時刻,又能改變些什麼。
或許始終,從嬰兒出生,經過產道到現在三分之二處於現世,某些路段黑,但都要獨自走完,直至正確地長大成人,去看清世相里的現實與殘酷:你要哭著站起來,繼續走,因為前方的路還很長,你一定不要停。
我們每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大都有被人欺凌的經歷。據說,所羅門島上的土著們耕種土地的時候,他們並不砍樹,他們只是圍著樹喊叫,怒罵,並且詛咒,一段時間後,樹自然就凋謝枯萎了。
但因為有親情和家庭的溫暖,會讓傷口癒合,並在癒合的地方長出翅膀。
字幕譯文:如果我的眼睛能展示我的靈魂,那麼,當你們看到我在微笑時,你們將會落淚。
現實里的某些老師,或許只是剝落的舊牆,漸露暗灰的石頭;作文里歌頌的某些老師,卻是蠟燭,能燃燒自己照亮學生,願你經歷的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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