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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要娶我的混蛋,買了婚房就跑了!

說要娶我的混蛋,買了婚房就跑了!

文/岑桑 侵刪

Chapter1

陳滿21歲時,在北京海淀區魏家村租了間平房。房子是四合院里的一間西廂房。周圍環繞著理工大,北外,民大,軍藝,和一條滿是烤肉香的新疆街。

她覺得這地方得天獨厚,集美食與學院氣,除了冬天燒爐子這件事讓她有點頭疼。得先用木柴起火,引燃一塊蜂窩煤,然後再一塊一塊,孔洞對齊地摞上去。晚上,還要封火。風門封緊,爐口壓一壺冷水,悶住煤心,陰燃過漫漫長夜,待第二天,蓄起新煤,還有一壺熱水供洗漱。

但是,作為生於20世紀80年代初的都市青年,陳滿根本做不來,特別是封火這項技術活兒。每天早晨起來,房間都冰冷冷的,爐子上水壺裡,像裝了一坨冰。她縮在被窩裡,一根手指頭也不想伸出來。

這個情況,直到路海岸租了四合院里的東廂房才得到解決。

每天晚上,路海岸都會幫陳滿封一爐火,第二天早上,再幫她換煤。溫了一夜的水壺,在跳動的火苗上,撲撲飛起熱氣,房間里瞬間春暖花開。

路海岸說:「你咋這麼蠢呢,封火要留條縫,教你這麼多遍也整不明白。」

陳滿在被窩裡換一個姿儀萬方的pose,說:「這是個給你看素顏美女的機會。」

路海岸說:「你別噁心我了行不?眼屎滿得都快掉嘴裡了,你要當早飯啊。」

陳滿一記拖鞋飛過去,路海岸「媽呀」一聲逃了。

路海岸,23歲,產自吉林,朝鮮族。陳滿嫉妒他,不只高考加分,天生還多一門外語。那一年,路海岸在一家韓資汽車配件公司上班,韓語說的和東北話的一樣貼切自然。

陳滿特別喜歡聽他說話,有種混然天成的混蛋味兒。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找他說:「來,講個笑話給本姑娘聽聽。」

路海岸也不客氣,把從小搜刮來的笑話,倒給她聽。有葷段子,也有噁心人的。

陳滿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朝九晚五,轉行演小品吧。」

路海岸不以為然。他說:「假如可以不用朝九晚五的討生活,我就做個詩人。」

Chapter2

路海岸應該長在八十年代,而不是生在八十年代。他20歲的身體里,裝著條遺留在20世紀末的元靈。他的心中燃燒著熱情,嚮往著自由,可外表卻被21世紀初的文明,澆築成堅硬素銀的殼。

他特別喜歡穆旦的詩。是個冬日,新疆街的小店裡。小小低暗的店面里放著維族彎彎轉轉的歌,窗外的深夜,有大片大片的雪飛下來,積壓出鬆軟厚實的白。桌子上擺著大盤的肉筋和烤腰子,在辣椒和孜然的作用下,噴散著粗暴的香。

路海岸喝了酒,看四下無人,就來了興緻,吟了一段穆旦的《冥想》,那是他最喜歡的詩——把生命的突泉捧在我手裡,我只覺得它來得新鮮,是濃烈的酒,清新的泡沫,注入我的奔波、勞作、冒險,彷彿前人從未經臨的園地,就要展現在我的面前……

陳滿本以為東北腔的穆旦會很搞笑。可是沒有。當一首詩被注入了演繹者的靈魂,所有敗筆的細節都升華成了動人心魄的震撼。

陳滿忽然覺得,念詩的路海岸很性感,瘦瘦的身體,藏了股力量。

她說:「路海岸,以後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別講笑話了,給我念詩吧。」

路海岸搖頭說:「 不行,詩這個東西沒有春暖花開,底子里都叫人悲傷。」

陳滿後來覺得自己就是從那天愛上路海岸的,但當時她並不這樣想。21歲,是生機勃勃的年紀,看不上路海岸胸膛里緩緩跳動的老心。

那時的北京,還沒有大規模霧霾出現。即便清晨大大小小的煙囪噴吐著白色的煙氣,冬天依然晴朗干靜。大片的平房區,就像魔術師的盒子。陳滿從無數曲折的衚衕里鑽出去,就變身時髦白領的模樣。

陳滿已經上班一年,但身上依然留有學生氣,喜歡吃喝玩樂,大過奮鬥人生。家裡也說過讓她回九江上班的事,還不錯的公司,有熟人照應。可就像她死都要住在魏公村一樣。被學校環抱著,被美食簇擁著,陳滿才會由衷地感到安全和自如。她住在低矮的平房裡,內心裡卻開滿盛大繁花。

她太愛這座時髦的老城。姑娘們穿著漂亮的衣服,大把大把地把青春撒在路上,發出叮咚脆響。有人說,這叫揮霍,也有人說,這叫賤賣。但陳滿覺得,這才叫活得有聲有色。

不,只有「有聲」,還差一點「色」。

Chapter3

陳滿22歲時,遇到周岩。那是她的「色」。

周岩長了一副足夠色誘的好皮囊,九頭身,球星臀,一雙美目測量Cup超准。他在不遠的雙安商場某大牌內衣專賣店上班。說話是流行又時尚的娘炮味兒。那是陳滿第一次買560塊的文胸。在周岩的循循善誘下,她覺得這條500多塊的布條,讓自己B Cup的Size擁有了D Cup的風情。

他們的戀情發展的極快。好像只在一個月後,周岩就出現在陳滿清晨的床上。那天路海岸像往常一樣,大方地推開門說:「哎,牙膏沒了,借你的用用。」

然後,「媽呀」一聲怪叫跳出了門外。

陳滿和周岩被嚇得坐起來,早春的陽光照在他們赤條條的身體上,泛著年輕美好的光。

周岩說:「誰啊?」

陳滿摟住他的頸子說:「別管他,神經病。」

此時,陳滿的心裡炎炎如火,而門外的「神經病」聽著心裡有一點涼。晚上,周岩離開之後,路海岸把陳滿叫出來和她說話。院子里的老梨樹開出一樹繁華的雪,路海岸坐在樹下的馬紮上抽煙。

他說:「那人誰啊?」

「以後別開門就進啊,我有男朋友了。」

陳滿狠吸了兩口,站在起來。他們面對著面,眼睛離太近有些對不準焦。陳滿感受得到,他迫來的,濃烈的氣息。她甚至有一點怕,彷彿他一張口,就要把她吞掉。

路海岸說:「你記著,你是女孩子。你可以上別人的床,但不能讓別人上你的床。

陳滿仰起頭,說:「有什麼區別?」

路海岸伸手扳回她的下巴,沒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像是一頭野獸,或是一個混蛋,盯到她面肌僵硬,心跳如麻。她用力推開他說:「神經病啊你。」

Chapter4

後來,陳滿想找機會再問問路海岸「你上別人床」和 「別人上你的床」到底有什麼區別,可是路海岸卻不聲不響地搬走了。

大概是兩個星期之後吧,周岩接陳滿下班回來,兩個人買了醺肉大餅和涼皮,路海岸從東廂房裡搬箱子出來,在欣長的周岩面前,他像一根發育不良的黃瓜。

路海岸騰出一隻手,和周岩握了握說:「哥兒們,以後要好好對陳滿啊,她是個好姑娘。」

陳滿和周岩附和著笑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進了屋,擺上碗筷。窗外有路海岸的同事說:「我當是你住文物四合院呢,就這麼一破房子。你還死拖幾個月不搬。咱們公司宿舍多好啊,空調暖氣樣樣有的。」

路海岸推了他一把說:「少多嘴,快搬東西吧。」

陳滿默聲聽著,心裡像有股不知名的灰色氣體膨脹來,充滿了心室心房。她忽然好想衝出去,問他「為什麼搬走不告訴我」,或是「明明有公寓住,為什麼不搬走」,可是身邊的周岩用筷子頭戳了她手背一下說:「怎麼不吃飯呢?」

那一筷子頭,把陳滿戳出個透明窟窿,脹在身體里的氣體,也就泄的一乾二淨了。

不久,陳滿也搬走了。她和周岩合租了間樓房,也有暖氣和空調。

Chapter5

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類,誰也不能完全退出誰的生活,只要有過相遇,就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各種各樣的圈子交疊在一起,把你的生活出賣給所有人。陳滿幾乎在長達一年時間裡沒見到過路海岸,但她對他的運動軌跡卻了如指掌。他先被派往首爾總部學習,回來進了大興廠區。聽說是他主動申請做技術的,放著好好的銷售主管不幹下工廠,朋友都說他有病。可陳滿卻覺得是種真性情。

這一年,陳滿24歲。路海岸在她記憶中,散放出古怪的暖茶色。她開始思悟皮囊與品性在愛情中的比重,有人說這是一種成長,也有人說這是一種衰老。

周岩就是這樣說她的,語調十分不客氣,他說:「真是受不了你,越來越像個老女人。」

陳滿被這句刺激到了。24歲算老女人嗎?抬眼看看周岩,他的確還是那樣年輕,穿潮而廉價的衣服,聽只有鼓點的音樂,喜歡新鮮的事物,還有感情。

他們吵了幾次,然後在年尾分手了。周岩找到了更「新鮮」的女孩,以玩失蹤的方式,消失在陳滿的生活里。他走後,陳滿一個人躺在床上,開始慢慢理解了路海岸那句「上床」的名言。也許,只有在別人床上,你才可以選擇做個無心的過客。在自己的床上,總是被過客帶走心靈。

陳滿在微博上憤憤地發了條「周岩,我Cao你媽。」

然後又飛快的刪掉了,像閃電在天空中撕開的一道裂口,慘白,卻一瞬而沒。

她沒想過有人會看到。

但緣分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比如,沒事就喜好暗踩陳滿微博的路海岸。

Chapter6

此時的路海岸,還沒有自己的房子,但已有了自己的車。三天後,他開車從大興趕過來接陳滿下班。

陳滿驚訝地說:「你怎麼來了?」

路海岸對她招了招手,說:「上來。」

他們驅車三十分鐘,在一片高檔小區的門口堵到了周岩。海岸推開車門走下去,說:「我走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不是讓你好好對陳滿嗎?」

然後不等周岩回話,就是一頓帥爆了的組合拳。

回程的路上,陳滿一直沒說話。她的心情很複雜,有一點痛快,也有一點小驚。

還是路海岸先開的口,他說:「嚇著你了?我托朋友找了他三天才找到,就是為了幫你出氣呢。」

陳滿清了清嗓子說:「沒看出來,你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混蛋呢。」

路海岸頓時哈哈地笑了,暢快淋漓的音質,彷彿震得車子都在抖。

後來,陳滿和路海岸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時間與錯過,讓他們學會了珍惜。就像《本傑明·巴頓奇事》里的男主女主,在歷經錯過與重逢之後,終於在最好的年華,走在了一起。他們有了閱歷,但依然年輕,像飛行了很久的候鳥,依水相息。

Chapter7

每周路海岸都會從大興到海淀找陳滿,K歌,看電影。有時,他們還會去魏公村吃烤肉。曾經的小店不在了,有新的小店冒出來。還是晚上,只是沒有了雪,陳滿讓路海岸再念穆旦的詩。

他問:「你知道穆旦的本名是什麼嗎?」

「什麼?」

「查良錚。」

「不是吧,和金庸什麼關係?」

「兄弟。」路海岸口氣淡淡地說:「金庸寫了無數大俠,可他自己不是大俠, 穆旦寫了一輩子詩歌,卻是真正的俠客。」

這一年,路海岸27歲,掌心有了繭。陳滿覺得,穿橙色工裝的路海岸,遠比穿黑色西裝的路海岸更自如,更快樂。不必曲意阿諛,不用違心奉承,心裡寬敞得像一條河。

第二年,路海岸和朋友借了錢,準備買一套房子。陳滿陪著他,轉遍四環外。也有煩心的時候,但更多的是順其自然。他們不強求什麼,只是以等待的姿勢態邁進人生的下一步。

秋天,陳滿公派天津三個月。路海岸開車送她過去,囑咐她不要吃太多海鮮,記得每天一個電話,事辦好了,再來接她。可是三個月後,路海岸沒能過來。他在大興工廠出了事故,為救同事,半條身子卷進機器里。陳滿從天津趕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11月的北京,天乾冷乾冷的,陳滿在他們的新房子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公司的中方領導來慰問她,帶她去看路海岸最後一面。陳滿以為自己會害怕躺在太平間里的路海岸。

可是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她還握著他那隻完好的,冰冷的手說:「路海岸,你個混蛋。你不是說好要娶我的嗎?」

Chapter7

2014年,陳滿29歲,事業小有成就,在公司里有了女強人的架勢,只是女強人從不去天津。

她還有了二十四孝新男友,比她小三歲,《變形金剛4》上映的時候,嚷著要去看。陳滿覺得自己已經過了喜歡這部片子的年齡,可她還是為電影一個搞笑的片段落淚了。小個子的鄒市明,站在電梯里打了一組漂亮的組合拳。那生猛拳風,讓陳滿剎那間,淚如雨下。

男友問她:「怎麼哭了?」

陳滿搖了搖頭,沒說話。第二天,她請假去了吉林的長白山,路海岸就葬在那裡。他的墓不大,有一塊黑色的石碑,陳滿請人在背面刻了一段穆旦的詩:

但如今突然面對著墳墓

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回顧

只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

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有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混雜著夏日蓬勃的氣息。時光卻在炎熱中劈出一道冬夜的爐火,風門封緊,暗火不熄。

陳滿摩挲著石碑粗糙的紋理,像繭,讓她的心,慢慢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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