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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在沙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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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專欄】汪曾祺在沙梁子

文 / 程軍 攝影 / 閑人野鶴

【汪曾祺在沙梁子】

編者按

2018.06.20

由程軍先生撰寫的《汪曾祺在沙梁子》一文一共分為三篇連載刊登。2018.06.12刊登第一篇,今天刊登的是第二篇。喜歡本文的讀者可以關注美文雜談,在歷史文章里查閱轉載。

攝影圖片由美文雜談專欄攝影名家閑人野鶴先生提供,圖片景色反映的是閑人野鶴先生近日在農村開展駐村扶貧工作的地方,一個景色靜謐的小小山村。閑人野鶴先生說,他正在籌劃一本專題鄉村畫冊,為申報美麗鄉村做準備。很榮幸,圖片給我們美文雜談先行徵用了,算作代為宣傳,為繁榮農村做一點綿薄的貢獻吧。

——王珊

2018.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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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上壩畫圖譜的心態,應該是積極的。為此,我專門看了一些研究汪的文章。上世紀末汪先生逝世以後,各種媒體上回憶汪的文章很多。汪也有文章寫自己雖然不是畫家,但從小就對畫畫感興趣。他父親是個「畫畫的」,看父親畫枝幹、布葉、勾筋、題款,用印,很用心地看了全過程。也曾做過當畫家的夢。再說,畫畫比在沙嶺子農科所掃院子,掏廁所這類帶懲罰性的體力勞動要好聽得多,也是文明活。

我看了央視有個訪談汪朗的節目。汪曾祺兒子汪朗,和父親聊過打成右派的事情。老汪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張家口農科所時,掏過廁所。汪朗說父親是個樂觀的人,說掏廁所不臭,因為張家口很冷,糞便都凍成冰坨子了。我聽著有些酸楚。一個四十來歲的大文人,因為戴了右派帽子去掏廁所,不是學雷鋒、做好事。說掏廁所不臭,有給兒子表演的成分。

汪曾祺隻身上壩赴沽源,有感恩領導的動機。因為是農科所領導發現了他的才能,讓他干畫馬鈴薯圖譜的工作。因為那個年代,一般單位會畫畫的人才還是不多的。在農業界,馬鈴薯雖然是個小作物,但在張家口農科所卻是個重點項目,因為張家口是馬鈴薯的重點產區。給馬鈴薯專著配畫,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很體面的任務。

我分析,汪先生上壩到沽源的時間是1962年,不是有人說的1961年。因為汪寫上沽源時,「去年下了一場大雪,西門外的積雪和城牆一般高」。

我問了幾個人,都肯定地說,壩上下大雪是1961年。對沽源縣城平定堡,汪先生描述縣城「很小」,是一個「絕塞孤城」。這可能是汪先生送給平定堡的一副桂冠。也可以理解那是用來表達他那時的心情。因為汪先生還用了一個詞兒——「效力軍台」。

汪考證,過去的沽源是個軍台,是皇上發配犯了重罪的官員的地方。他上壩畫山藥(馬鈴薯),也是「效力軍台」。

為明志,自己還刻了一枚印章,蓋在了上壩時帶的夢溪筆談一書的扉頁上。這足以表明,汪先生雖是個樂觀大度的人,但是戴著右派分子的帽子,無論是掃地、掏廁,亦或給學術專著配圖畫畫,內心都是沉悶的,不得志的。

然而,汪先生說他在「研究站」的日子卻是「逍遙自在之極」。並且大篇幅地、用了幾段文字,敘述他的「逍遙自在」。何以讓汪先生在「研究站」,就像進了陶淵明的桃花源,「逍遙自在之極」呢?

汪先生寫道,是因為那裡「既不開會,也不學習,也沒人領導我」。這個大文人的慾望就這麼簡單。這不就是個不戴帽子、普通人的待遇嗎。須知道,汪是戴了右派帽子才被下放張家口的。右派嘛,不僅要幹些低微的勞作,還有人「監督」。那時對右派分子都是「監督勞動改造」,要定期向有關部門彙報的。稍有不規矩的行為,就會受到「警告」。

在「研究站」,他起早趟露水,到地里採樣品,「上午畫花」,「下午畫葉」,樂此不疲。畫完薯塊,還可以在火上烤熟,吃掉。可以想像,汪那時的心情是何等愉悅。

當然,汪先生在「研究站」不只是畫起畫起來愉悅,還有幸蹭了一個全國馬鈴薯學術會議。

我想,領導肯定沒有把汪曾祺的右派身份在「研究站」公開,而是讓汪以馬鈴薯品種圖譜的畫家或畫者的「專業人員」身份與會的。以汪先生四十年代國辦西南聯大畢業的學歷,文人的氣質,學者的風度,或許會讓土味突顯的「研究站」添彩。

無需考證當時單位領導的心態,反正右派汪曾祺確實是參會了。還在會上吃了一次讓他終生難忘的莜麵。

他是這樣寫的,會上吃的「蘸莜麵的湯汁也極精彩,羊肉口蘑潲(這個字我始終不知道怎麼寫)子。這一頓莜麵吃得我終生難忘。」

美文雜談

mei wen za 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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