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英:真有傳統者總想為創新開路,真求創新者不會拿傳統祭刀
何家英
1957年出生於天津,自幼喜愛畫畫,1977年考入天津美術學院繪畫系學習國畫,1980年畢業後留校任教。曾任第九、第十、第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現任中國美協副主席、中國工筆畫協會副會長、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生導師、工筆畫研究院院長。曾獲國家「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中國文聯「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中宣部「四個一批」文藝人才等榮譽。擅長當代工筆人物畫創作。代表作品有《山地》、《十九秋》、《米脂的婆姨》、《酸葡萄》、《魂系馬嵬》、《秋冥》、《朝·露·桑》、《舞之憩》、《楊開慧》等。
衡 中 西 以 相 融
「時流」兩個字,拆開了就是時尚和潮流。我想它該是膚淺和浮泛的。國畫界的「時流」,早些年,有人概括為:「常習於已成,趨風於眾慕。」前者是模仿古人,下筆就是古人的程式,並且大模大樣地自詡為繼承傳統,其實已喪失了起碼的藝術感覺;後者是追隨洋人,滿紙都是洋人的觀念,同時裝模作樣地宣稱自己創新開派,其實已沒有任何理路可言。兩者的方向相反,而且自為格局,勢如水火,但本質上是一致的:都得皮相而入時流,與傳統和創新毫無關係。
米脂婆姨 230×80cm 1985年
秋瞑 203×151cm 1991年
楊開慧 102×165cm 2011年
我想,進入傳統和創新開派其實是一回事,或者說是一事而兩步,哪一個都不能丟,丟了一個其實也就丟了另一個,真有傳統者總想為創新開路,真求創新者不會拿傳統祭刀。
心語 96×73cm
2002年
秋韻
96×75cm
1993年
左:子君
83×78cm 1991年
右上:夏
127×191cm 1985年
右下:無聲
90×65cm 1989年
人們一提傳統,就只講民族本位;一講創新,就只提西洋東洋。我總覺得這是個天大的誤會。不同的文化背景,自有不同的傳統,也有各自的創新,它們發生碰撞、互相影響、彼此融合,就會形成一個大傳統,產生無數新造。當然,這中間有一個「體用」問題:立足本民族之體,巧取東西洋為用。作為一個中國畫家不應該顧此失彼,而應該從容對待,既不畫地為牢,也不盲目追隨。
春城無處不飛花 240×155cm 1980年
23歲何家英的畢業創作
陽光下的土耳其婦女
53×30cm
2001年
題跋:予學畫私淑黃胄,先生以其生動易俗之長也。其後為工筆典重之風,自分殊於風發之氣。今歲往訪土耳其,於伊市見諸多女子沐風向陽,其狀頗似黃胄公筆下新疆人物,效其法,筆才一二,乃之黃公之法亦自然之道,不似流年,虛架筆墨耳。
左:土耳其所見 53×30 2001年
右:冬季 53×30cm 2001年
我的這一思路,既是對時尚潮流的反思,也是對自己創作的要求,即要求把思路化為筆痕。基於此,必須沉潛下來,埋頭虛心,力求在「大傳統」中獲得滋養。準確地說,是想在東西方不同的傳統中探求相同的規律、彼此的契合點。我特別喜歡那句名言:「西來意即東土法。」於是深信:中國畫,至少是中國工筆畫,其精神意度、方式方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容納兩畫的。當然,這裡大體上是指晉唐畫風。晉唐畫風能達到雄渾雅健、造型飽滿、高逸充盈、樸素自然這樣高的水準,原因何在?除了才氣、學養、心態,是不是原生的深刻的直覺感受起了重要作用呢?我在想,晉唐人所創立的藝術範式是從切身的感受中生髮的,其間一定經歷了反覆觀察、審視、理解和提煉的艱苦過程。明清以降和「文革」十年,這兩個時期的工筆人物畫都與晉唐無關,甚至都走向了反面。前者纖弱而萎靡,後者空洞而矯飾。
山地 136×166cm 1983年
滄桑
54×42cm
2000年
街道主任
112×91cm
1981年
我們有—個偉大的傳統,卻被輕棄;我們還有一個惰性的「傳統」,卻被繼承。惰性的傳統使我們把晉唐的傳統簡化為一個形式套路,一個抽去了內涵的外殼,這真荒謬。所以一定要回歸,回到晉唐,繼承優秀的傳統。
幽谷
160×80cm
2002年
舞之憩 195×115cm 2006年
朝·露·桑
200×148cm
1992年
其實,我們對西畫傳統的「借鑒」也是有惰性的。五花八門的「主義」,莫名其妙的「觀念」,都被「拿來」;「現代性」還未完成,又「後現代」地「解構」了。只做表面文章,不管實質問題,這不正是惰性的表現嗎?所以,我覺得與其接受那些大而無當的觀念,不如借鑒些具體方法解決問題。西畫的觀察、審視、理解和提煉,和晉唐傳統並無二致,可對應、契合。很多的西畫作品能更直觀地給我們實踐上的參照,這種實實在在的啟悟益人神智。
朦 64.5×81.5cm 1992年
左:竹林漫步 100×60cm 2003年
右上:尋秋 68×68cm 1994年
右下:芳草留人自閑 53×45cm 2002年
秋水無塵 70×80cm 1994年
而上述兩者,單靠把玩套路或借鑒「主義」是意識不到的,相應的問題也解決不了,而有一個大傳統的價值支撐則很容易在本質上把握,從而走上正途,至少不至墮入迷途。我意在表明,表面上是兩個傳統,本質上則是一個規律,這個規律恰恰就在相互碰撞、影響、融合中呈示清晰:要概括性而非概念化,要充實充分而非僵化。不囿於一個狹窄的視點,使眼光擴大;不拘於一個狹隘的觀念,使思想自由;不溺於可悲的惰性,而勇於發現;不空談花哨的「主義」,而腳踏實地。在比照中思考,在觀察中發現,就能深入本質而導引實踐,就會使工筆人物畫開出新生面,獲得新境界。
餘韻
189×115cm
2009年
花語默默
138×69cm
2008年
蘋果熟了 56×40cm 2003年
凝眸 61×80cm 2004年
說到境界,自然想到工筆人物畫的風格問題。工筆人物畫要有境界,立意之外,繪畫語言最為關鍵,語言不應被單純看成一個技巧問題,它以畫家的才情、格調、心智為支撐。瑣碎、僵滯、纖弱、繁縟,這些「工筆病」統統被稱為「匠氣」,它們最終還是「人」的病。
野趣 72×72cm 2006年
羌族少女
136×68cm 2005年
春到阿壩
138×70cm 2009年
丹巴麗人 160×70cm 2007年
我以為,深情、高格需用心養,用心不深,下筆即俗。相反,養心為用,其格必高,格高就有境界,所畫就不小氣。工筆畫的語言,我體會,上乘是平和、含蓄、不激不厲、不拋不露,它是中庸有度的,特要祛除瑣碎,要有大的感覺,故要有主勢,有整體的韻律;要有筆意,使之有生機,既要堅實,又要靈透。除此之外,其意境還應從人物造型本身生髮,從造型中體現出一種引人人勝的韻致,通過眼睛揭示出人的精神本質。
羌女嬉水圖 140×70cm 2005年
阿壩風情(組畫) 每幅34.5×28cm 2004年
卓瑪 101×56.5cm 2008年
我的畫,偏重於女性描繪,這其實很難,因為容易「俗」。原因是,這種題材,作者和讀者都極易墮入一種思維定勢:把女人當美人看。女人一變而為美人,其原有的豐富和自然健康的內涵就被棄置,代替的是矯飾和做作的外觀,於是就千手雷同,千人一面,西施、王嬙長得一樣,秦娥、趙姬了無區別,特別概念,也特別俗氣。我很警惕,也一直規避這種取向。
紅蘋果 114×80cm 1990年
落英
90×390cm
1992年
左上:十九秋
110×170cm 1984年
左下:酸葡萄
175×245cm 1988年
右:韓國留學生
130×60cm 1998年
必須求異,要充分刻畫,從外在形象到精神氣質,體會其微妙之異。古人講「攝生動質,凝神空照」,即從形到神完整地揭示出對象。而這種生、質、神、照,又絕非純客觀的描畫,更多的則是主觀的賦予,這並不矛盾。法國文學家法朗士說:「關於但丁,關於莎士比亞,我講的是我自己。」就是說,他講的但丁、莎士比亞是他自己觀照下的但丁、莎士比亞。循此我也可以說,我筆下的對象是我內心世界的表達,我必須要賦予對象以我的思想、感情、格調,這才是我的畫。
閑日 76×76cm 2007年
左:澳門中學生 180×95cm 2001年
右上:海天琴韻 94×94cm 2008年
右下:凝雪 67×69cm 1994年
左:天心月圓 136×68cm 2002年
右:孫中山在天津 216×105cm 2004年
比如,不管我所畫對象多麼不同,但她們一例都有一種高潔的氣質、傷感的情緒,而我的人生體驗里,總覺得這是最美的,或者說,在我的審美理想中,有一種情操上的取向,而我將其賦予她們。
萬縷情思一夢中
及底稿
53×90cm
2008年
左:聖水湖畔 147×70cm 2007年
右:醉眠花蔭香滿衣 138×69cm 2006年
踏澗 83×76cm 1994年
將這些想法寫出來,目的在於給讀者樹一個箭垛,接受不同方向的批評,用以指導我將來的創作實踐。下一步,我將要做的工作是將「衡中西以相融」繼續深化,或可叫「權工寫以相合」。我一直有一個願望,工筆人物畫不僅要大方,而且要大氣,要味厚、力厚,渾然有勢,我甚至想把古代壁畫的一些效果引入,即儘可能地使工筆人物畫的氣象宏大起來。當然,這僅僅是些想法,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按照上述想法畫出畫來,把思路化為筆痕。
左上:若雲 82×90cm 1993年
左下:初春 100×66cm 1993年
右上:綉女 90×70cm 1995年
右下:孤葉 185×104cm 1990年
何家英、高雲 魂系馬嵬 160×191cm 1989年
工 筆 作 品 欣 賞
出浴
115×86cm
1987年
清明
125×175cm
1987年
朦
90×145cm
1987年
中國四大美女
西施浣紗、貂蟬拜月、昭君出塞、貴妃出浴
每幅94×54.5cm 1991年
入夢
40×30cm
1992年
安部夫人像 91×66cm 1993年
獨坐黃昏後
120×80cm
1999年
百合花 60×54cm 2003年
日本女孩
65×50cm
2014年
寫 意 作 品 欣 賞
新月姑娘 51.4×51cm 20世紀80-90年代
夏之夜 35×68cm 1994年
素衣
102×68cm
1994年
思
55×55cm
1994年
水中月 93×103.5cm 1994年
晨雪
74.5×68cm
1994年
冷露
119×68cm
1994年
一縷清風 68.4×93cm 1994年
幻想童年
62.5×69cm
1994年
杳冥
107×68cm
1994年
馨夢 68×138cm 1994年
左:淡日 83.5×83.5cm 1994年
右:夕涼 51.5×49cm 1994年
凈蓮 68×57cm 1994年
左:夏日情懷之一 27×24cm 1996年
右:夏日情懷之二 27×24cm 1996年
香雪
68×68cm
1997年
待 59×43cm 1998年
瀑
136×68cm
1998年
閬苑有書 10.7×26.8cm×4 1998年
清暑圖 38×30cm 1999年
小提琴少女
68×108cm
1999年
左:醉花蔭 85×55cm 2000年
右:蕉苑品茗圖 95×60cm 2000年
閑雲 68×100cm 2001年
夢遙
70×68cm
2001年
麥熟
53×30cm
2001年
冷露 85×55cm 2001年
露濕芭蕉
85×55cm
2001年
素心
53×30cm
2001年
竹樓小主人 53×45cm 2001年
賞春
56×43.7cm
2003年
凍月
97.5×60cm
2003年
清逸圖 34×138cm 2003年
東歐女人
53×45cm
2003年
入夢
70×63cm
2003年
庾信春曉 90×50cm 2005年
松蔭清暑圖
137×69cm
2005年
讀書納涼圖
91×49cm
2006年
丹麥美人魚
98×98cm
2006年
麗人百合 138×68 2007年
朝
68×53cm
2007年
花落東君 131×74cm 2007年
薩馬蘭奇
95×68cm
2008年
勝利女神及底稿
260×146cm
2008年
秋水
163×71cm
2008年
閑日(扇面) 34×64cm 2009年
相約晴雪後
69.3×36cm
2009年
冷露
88×54cm
2010年
左:寫意小品
68×68cm 2010年
右上:一枝寒玉淡春輝
69×69cm 2010年
右下:閑來常伴
69×69cm 2010年
惠安女 69×82cm 2011年
朝鮮女孩
123×70cm
2011年
侗族女孩
84×56cm
2010年
桃子熟了93×85cm
2012年
溪水野趣 160×72cm 2013年
幽谷鳴泉
94×62.5cm
2013年
憶
50×58.5cm
2014年
夾竹桃 85×55cm 2014年
幽閑真靜
宮扇
2014年
馬三立
2014年
毛澤東北戴河吟誦圖 142x197cm 2015年
百合依依
89×56cm
2015年
初為人母
宮扇
2015年
彝族風情
45×37cm
2015年
偏遠苗婦
138×69cm
2015年
新疆速寫系列 37.4×45cm 2016年
歲月年輪 79.5x145.4cm 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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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繪畫更重要的是畫外的東西
※國畫界最值錢的創作手稿,居然沒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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