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藝術地「跳房子」

紐約高線公園的藝術總監策展人塞切利亞·阿萊馬尼(Cecilia Alemani)似乎永遠有無限的精力，特別是每秒3個字的說話的速度，相當於法拉利最新款的812 Superfast! 雖然定居紐約十多年，留了滿頭捲髮的阿萊馬尼仍然保有她老家米蘭優雅的時尚品味，我們約好了在她工作地點，紐約高線公園附近用早點，因為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今年秋天她將會為布宜諾斯艾利斯帶來什麼好玩的藝術項目。

塞切利亞·阿萊馬尼在紐約高線公園

用「好玩」來描繪她的藝術項目其實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即使作品本身包含了嚴肅的訊息，她也可以毫不費勁地注入幽默。像是在高線公園上可以看到藝術家Kathryn Andrews寫了「越過這個界線你很可能會遇到裸體日光浴者」（Beyond This Point You May Encounter Nude Sunbathers.）警告路人的告示牌。在紐約，裸體日光浴是非法的，自然不會在高線公園看到任何赤身露體的人，但是藝術家要強調的是高線公園內的兩個截然不同的景觀：庭院造景的自然與到處可見的商業廣告牌之間的關係。

Kathryn Andrews的告示牌「越過這個界線你很可能會遇到裸體日光浴者」

相同地，當她為紐約弗瑞茲計劃（Frieze Projects）策展時，她讓洛杉磯藝術家Joel Kyack在博覽會外的綠地上搭了經常在夜市上看得到讓人射飛鏢玩打靶的拖車，Kyack設計了兩個困難度很高的遊戲，成功了可以獲得藝術家創作的作品，失敗的安慰獎是一張寫了1950年代紐約洋基棒球隊總教練Casey Stengle 的名言「大多數的比賽都是多輸少贏」（Most games are lost, not won）。

Joel Kyack的飛鏢遊戲拖車

她在2017年擔任威尼斯雙年展義大利館策展人時以《魔法世界》(Il mondo magico)為主題，採納了義大利哲學家Ernesto de Martino的理論，他認為魔法不僅限與迷信，而是一種出發於想像的超能力量，藝術家可以利用這個力量來塑造一個「平行宇宙」，不論是面臨危機的挑戰，還是分享烏托邦理念，這些平行宇宙都有可能與現實交錯。藝術家Roberto Cuoghi將義大利館變得像製作「科學怪人」的工廠，但是他要製作的不是科學怪物，而是受難的基督。在一道又一道真空管內，製造基督的模板都一樣，但是使用材料各有不同，在展覽過程中，基督沒有復活，但是他的肉體卻開始發霉，而且還會縮水，像魔法般呈現出生與死的生命周期。

Roberto Cuoghi的「科學怪人」工廠

當她在去年9月接下《巴塞爾藝術展都會：布宜諾斯艾利斯》藝術總監的職位時，大家都認定這個都會展將會出現好玩的藝術。《巴塞爾藝術展都會》是巴塞爾藝術展於2016年三月新拓展的業務，內容是由拓展部總監Patrick Foret帶領的團隊為特選的城市發展一系列藝術項目，一方面協助城市的藝文發展，另一方面吸引國際的關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是第一個藝術展都會的城市，阿萊馬尼以經典的「跳房子」兒童遊戲作為基本結構，為這個都市策展。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巴塞爾藝博會城市廳

「跳房子」的靈感來自阿根廷作家Julio Cortazar 1963年的著作《Hopscotch (Rayuela)》，這本書可以跳著章節閱讀，在巴塞爾藝術展都會開幕期間，大眾也可以像玩「跳房子」遊戲一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市內不同的地點，以不同的路線方式欣賞體驗16位藝術家的創作。其中有著名國際藝術家Maurizio Cattelan、Barbara Kruger、David Horvitz，也有阿根廷年輕藝術家的創作，分別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拉博卡（La Boca）、馬德羅港口（Puerto Madero）以及巴勒莫（Palermo）三個地區舉行。展覽的地點除了公共空間之外，還有廢棄的建築以及工業遺址，作品則包含了雕塑、裝置、行為表演，利用這個方式來結合城市的規劃、當代藝術、歷史、結構，訪客則可以用玩遊戲的方式來發掘罕為人知的空間。

Rio de la Plata河畔

阿萊馬尼研究過程中發現，布宜諾斯艾利斯最大的河流Rio de la Plata河畔很少被利用，「這個現象與許多大都市有所不同，許多地點都是工業用地，像是拉博卡，名稱的直譯就是《河口》，這是外來移民剛落地的地方。許多歐洲人，尤其是19世紀期間來自義大利熱那亞的移民都在這裡落腳紮根。在當時，拉博卡也是布宜諾斯艾利斯最貧困的地區。但由於這些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移民，拉博卡不論是建築還是文化都充滿了色彩。」

馬德羅港口

阿萊馬尼指出訪客沿著河流走會經過一大片生態保護區，接著到達馬德羅港口。這是現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最高級的地段，像地產開發商FAENA的酒店就在這個地方。然後整個項目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最大，最古老的巴勒莫區進入壓軸。「我希望透過藝術家的眼睛來讓你發現這個都市。」閃爍著童稚的眼神，阿萊馬尼興奮的對我說。

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市夜景

阿萊馬尼詢問過許多阿根廷藝術家，當地缺乏了什麼？許多人的答案都是希望有多一點機會和年輕的，或許還不太著名的國際藝術家合作。而且他們也希望布宜諾斯艾利斯有多一點公共藝術。「我在過去和許多阿根廷藝術家合作過，但是這一次合作的阿根廷藝術家，他們在國內很有名，但是在國際上知名度還不太高，但是非常有才華。」

Gabriel Chaile的作品

許多藝術家的作品都需要大眾的參與，阿根廷藝術家Eduardo Basualdo將在河畔創作一系列「感官風景」的裝置，Luciana Lamothe的裝置將會配合地點，讓大眾用自己的身體來體驗藝術，來自圖庫曼（阿根廷北部）的年輕藝術家Gabriel Chaile的作品不但會吸引圍觀討論，還可以被用來當BBQ的烤爐。Eduardo Navarro的繪畫也可以當飯吃，每天三次，他將邊煮邊畫，大眾則邊看邊吃。

Eduardo Navarro的「湯制」作品

在巴勒莫區，義大利藝術家Maurizio Cattelan將公開邀請民眾來創造一個「活人公墓」，請他們為仍然在世的愛人、情敵、對手、眼中釘設計墓碑。這是一個公開招標的項目，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方案，激發人們藝術創作與文學想像力，結果很可能是喜怒交加。不過希望利用這個項目來報仇的人最好三思，因為阿萊馬尼指出 「這是一個對我們社會與記憶的諷刺，而且也為年輕藝術家提供一個平台，在未來發展出更重要的創作。」 藝術有能力打破傳統邏輯，從創作墓碑到發展未來就是一個例子。

Buenos Aires. Art Basel Cities

除了策劃展覽之外，阿萊馬尼還會在9月6到12號之間結合城市內主要的機構舉辦一系列的座談以及文化活動。最近不斷傳出阿根廷經濟亮紅燈的警報，比索狂跌，通貨膨脹嚴重，連被看好的足球隊都在本周以三比零慘敗克羅埃西亞，出局世界盃。不過如同阿萊馬尼對魔法世界的定義，在面對危機時，藝術家的想像力能夠創造奇蹟，當國家面臨困境，連梅西都無法進球的黑暗時期，藝術或許可以助一臂之力。

布宜諾斯艾利斯

文/宋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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