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了 聊足球唄
算不上鐵杆球迷。
但，我們跟足球，
也不是沒故事可講——
球外有球
史錦萍
阿姨球迷
30多年前，我在某國有大廠工作，2歲多的女兒入托在廠幼兒園。幼兒園裡的阿姨(普遍稱呼），是經過層層選拔、擇優錄取、培訓考核後上崗的本廠女工。
女兒所在的小班，大約七八個孩子，都是兩三歲剛剛能夠獨立行走的寶貝們，由一位30多歲的李阿姨統管。聽說，李阿姨原是生產車間里一位出色的工長，相當能幹，因家裡孩子年幼，不能上夜班，所以應聘進了幼兒園，從管理成人「跨界」到統領幼兒，口碑還不錯。
一段時間過去，我發現，一向喜歡洋娃娃、毛絨玩具的女兒，對球類發生了濃厚興趣，開始只是追追跑跑，後來居然會用腳碰著球走、拍拍打打圍著球轉，嘴裡還「射門、射門」的一個單詞發音。我非常納悶，因為我們夫妻雙方以及家族，都和球不沾邊啊。後來我們幾個小班孩子的家長聊天，無意中證實，孩子們都有了玩球愛好。有一天，我們幾個孩兒媽到幼兒園接孩子，終於在室外活動區的樹蔭下找到了答案。只見穿著白大褂的李阿姨正指揮幾個小傢伙分兩撥踢球比賽呢，院子兩側頂端對頭碼放著兩把小椅子代表球門，男孩女孩們連跑帶顛追著小綵球不亦樂乎，一個小胖墩顯然急了，索性蹲下，一把抱起球直奔球門，後邊一溜孩子拉拉扯扯、緊追不捨，李阿姨在旁邊還煞有其事地吹著哨子嗚嗚叫停——我們幾個家長哈哈大笑、前仰後合，情急中一對一啦啦隊貿然進場，各自吆喝著自家寶寶，家庭親子聯賽就此展開，分不出球是家長踢還是寶貝搶，亂成一鍋粥……孩子們紅彤彤的小臉、執著的搶拼和家長們的童趣參與，構成一幅歡樂的場景。
後來我們才得知，李阿姨打小就迷戀足球，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球迷，雖然因為家長硬性干涉，沒能進入專業領域，但她痴心不改，還結識了大批球迷。有一次，情急中她竟然抱著孩子去看比賽，球場按規定不讓進，還電話到了我們廠的保衛科核實她身份，廠里求情說好話，證實她是真的痴迷足球，把人給感動得，破例放行了她們母子。
還別說，在李阿姨的言傳身教下，她兒子及她帶的小班裡的幾個男孩都酷愛足球，小學、中學還有踢進了少年宮、體校專業門檻的呢。
電視觀賽
上世紀，很長一個時期里，對文化活動體育運動，老百姓基本靠「聽」——以解說員的描述為依據展開畫面想像。當時的播放以半導體為主，包括足球轉播，但凡國際國內重要比賽，愛好者們都是下班趕緊回家，抱著磚頭大小的收音機，將音量擰到最高，還得使勁搖晃著天線。常常，因為漏掉最關鍵的比賽瞬間，那懊惱、那遺憾，就差捶胸頓足了。
後來，黑白電視少量上市還得憑票購買。老公外派工作回來，在出國人員服務部憑指標購買了第一台彩色進口電視機，20英寸，在當時可是非常稀罕的了。那年夏季世界盃，想著娘家的父親、弟弟都是足球迷，老公讓我把電視搬回娘家。那時沒有私家汽車，未等我找到三輪車，十幾歲的弟弟已經掏著大梁騎著父親的「二八」自行車風塵僕僕從西四趕到了我們西便門宿舍樓。我們幾個人費勁巴拉，從三樓把電視機「挪」下來，先裹上厚厚的棉被，再謹慎地五花大綁用繩索捆好，擱在自行車後架上墊著的洗衣板上。弟弟在前頭執把，我和老公兩側助推，愣是從復興門上下立交橋，拐衚衕、穿旮旯，千辛萬苦、滿身大汗，歷經兩個多小時，終於把電視機運到了娘家。那天，天黑以後，彩電「開屏」，繽紛的熒光灑向滿屋子密匝匝的鄰居們，大家臉上的驚異、欣喜，我至今難以忘懷。那屆世界盃，一台小彩電，我心目中，何止是打開了足球之門。
期待升級
如今，俄羅斯世界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
四年等一回，球場上，大神小仙競相逞英豪；球場下，真偽球迷爭先表情意，各自酣暢淋漓。
為了盡享這場足球盛宴，有人更換高頻大彩電，有人加裝大馬力空調。我家對門的鄰居，一對70多歲的老知識分子，平時斯文少語，一談到足球便立刻眉飛色舞，能將與世界盃有關的人、事、典故、傳說娓娓道來。雖然家中電視觀賽，但惋惜聲、叫好聲，隔著兩道門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的情緒，或高或低，無意間總是把我們也感染了。
雖然序幕拉開不到10天，但俄羅斯世界盃，已經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青睞」，關注和交流，宣洩和詮釋，小小足球連接大大世界。
想起那天，路過一家汽修廠，不經意「偷」聽到一個正在擦洗汽車的小夥計問另一個小夥計：「你說，莫斯科離咱這兒有多遠？」
我很想知道，他們談論的，真的僅僅只是世界盃的舉辦地，與我們在空間上的距離嗎？
衷心期待，中國足球，雄起時刻！
兩粒進球
曹豫湘
又是一屆世界盃。
每天，打開微信朋友圈，總少不了有關足球的話題，或是某個精彩進球，或是某國球隊爆了冷門，或是某位球星的傳奇、軼事……反正，用不著守著屏幕看球賽，翻翻朋友圈，就能了解前一天甚至前一刻的賽事情況。為此，作為一名偽球迷，我更加不能理解那些寧肯定上兩三個鬧鐘也要逼自己半夜爬起來看球賽直播的真球迷了。
其實，大概也許，我連偽球迷都算不上——別說叫不上那些長相帥帥名字超長的外國球星的姓名，就連「讓1個球結果打成2比1，等於讓球方輸」這樣的常識我也不懂，只差那麼一丟丟，我總算沒有傻問「姚明還沒上場嗎？」
這樣一個我，您絕對想不到，當然，我自個兒也未意料到，我，竟然還斬獲過「馬拉多納」之榮譽稱號！直到今天，那段往事都像是一個傳奇，我的記憶也猶如夢幻，若非有同學佐證，我自己是不敢坐實的。
記不清是高二還是高三了，不知什麼緣由，學校組織了一場女子足球賽。直到上場，我都沒弄明白，從未踢過球，且連球場規則都不懂的我，怎會被挑選成為隊員？事後某天，我忽然驚覺，一定是體育委員看我長了雙大象腿，以為這腿雄壯有力，就該拿來踢球吧。
一頭霧水的我，像根棍兒似的，獃獃地杵在球場上，完全就是個配像的，不過上場湊人數而已。
卻不料，忽然間，球來到了我的腳下。茫然不知所措的我，幸虧耳朵還未失靈，只聽得場外一聲大喊：「快，射門！」抬眼看去，迎面撞見的是一雙眈眈虎眼！原來離我不過三五米遠，對方守門員正弓著腰緊盯著我。我一下慌亂起來，條件反射般抬腳就踢，結果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腳蹭到了球，就見那球踉踉蹌蹌地、蹦蹦跳跳地竟然滾入了球門！
歡呼聲旋即響起，而我這個當事人，一時間並未反應過來，依舊木樁般立在原地，望著跟我一樣一臉蒙呆的守門員。
依稀記得，裁判是個男生，好像是他跑過來發號施令，球賽終於得以繼續進行。我也總算鬧明白，自己為班級贏得了一分。
都說好事成雙，果不其然，不多久，球再次降臨到了我的腳邊。
這一次，不用場外指導，我立即轉身，飛腳，踢出，既沒敢去對視對方的守門女將，心中也沒閃過哪位英雄好漢的形象，更不知道還要瞄準球門，只顧埋頭盯住那圓滾滾的足球，一心想著這腳可千萬得碰到球才是。到底誠至金開，我的腳真的，真就穩穩地落在了球上……只是，落點似乎差強人意，那球在經受了我的大力一腳之後，徑自巋然不動。定神一看，才發現，它被我緊緊地踩在了腳掌之下！我再次驚慌，恍恍然還聽到幾聲嘲笑，羞愧兼忙亂地，我縮回了腿，再踢。這一次，球總算動了，卻又扭捏如我，爬了幾爬，像是要定格在球門之外。
場外再度嘩然一片。於嘩然聲中，我真真切切地聽出了倒彩、聽出了爆笑、聽出了惋惜。能分辨出如此多種類的噓聲，想必我一定又獃獃地愣在原地沒動吧。也不知是過了幾分鐘還是幾秒鐘，我確認臉上的羞紅已退潮，終於敢抬起眼的那一刻，赫然發現，球門之前竟沒有那位長著一雙圓圓大眼的漂亮的守門員的身影！而球，有如神助，再次「爬」進了球門。
那場球賽，我們以2比0勝出。
賽後，有男生誇我是女生中的馬拉多納，那是我第一次聽說這位世界巨星的名字。很多年後，我又第一次聽說，有一種犯規叫「越位」，不禁懷疑自己平生那第二顆進球，估計也是此生最後一顆進球，是否有「越位」之嫌？
我的曇花一現的足球史，在我的生命印跡中，極其短暫但無比閃亮，每每聊起，頗帶些光宗耀祖之傲驕。漸漸地，我感激起那位相中我象腿的體育委員來：幸虧他的伯樂眼，不僅讓我大顯了「身手」，還讓我們班取得了勝利。更重要的是，讓我擁有了一段絕無僅有的，歡快、美妙且永生難忘的足球往事！
不過，我還得老老實實交代，我實在想不起，你——我的體育委員，究竟是同學中的哪一位！
插圖 王金輝 H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