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著急訪朝，圖什麼？

中朝、朝韓、朝美首腦會晤相繼落地，讓日本在半島問題上漸趨邊緣化。安倍於此時要求訪朝，希望藉此重建話語權，也是為了以外交突破救後院之火。不過，相比複製上世紀70年代對華外交的成功，日方此番成為「提款機」的可能性更大。

6月14日，深處內憂外患當中的日本首相府終於傳出「好消息」：朝鮮方面對朝日首腦會晤表現出積極姿態，表示「願與安倍晉三首相會面」。安倍正積極考慮在8月前往平壤，或在9月中旬的俄羅斯東方經濟論壇上，又或者在9月下旬的紐約聯合國大會上與金正恩接觸。鑒於日本自民黨9月就將進行黨首選舉，不知這樣的安排是否有些「緩不濟急」。

自今年春天半島局勢開始發生顯著變化，朝韓、朝美首腦會晤相繼落地以來，安倍政府就開始竭力推動日朝領導人會晤。為此，世人見證了當代外交史上少見的、漫長而糾結的「示愛」：光是為了「傳話」，日方高官就跑遍了中國、韓國、蒙古和瑞典，最後由特朗普當面提起，終於如願以償，這大概也是安倍6月初風塵僕僕跑去華盛頓的最大成果。

安倍如此努力地試圖與金正恩見面，於公於私有兩方面理由。從日本的國家利益層面看，在朝鮮問題的談判桌上出局無疑是難以接受的，儘管這並非安倍的責任——自2009年朝鮮退出六方會談以來，日本就喪失了參與這場博弈的最有效國際機制。如今，中朝、朝韓、朝美首腦會晤落地，俄羅斯同朝鮮關係良好，只有日本處於「邊緣化」的深深焦慮之中，東京無法作壁上觀。

更重要的是，隨著半島局勢加速緩和，平壤與日本改善關係能給自身帶來的益處大大貶值，朝鮮方面的動力和意願難免下降。看上去，朝鮮早已看清了日本的底牌，深知後者既無解決問題的抓手，也拿不出有分量的籌碼。安倍對此也心知肚明——再不抓緊時間與金正恩直接對話，自己勢必更加「人微言輕」。

形勢如此緊迫，安倍風風火火，同樣與個人利害息息相關。潰瘍般的「森友學園」事件仍在折磨內閣，民意支持率長期在低位徘徊，不斷爆出的新料隨時可能發動致命一擊……眼看自家後院火勢兇猛，外交自然成為必爭的救命稻草，而且是見效最快的那根。記得2002年，時任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就是在成功訪朝後支持率猛漲的。東奔西走數年，安倍的「地球儀外交」收效有限，俄羅斯對北方四島也遲遲不肯鬆口，對朝外交是僅有的突破點。

由於地緣政治和歷史原因，日本長期以來對朝鮮半島念念不忘，總認為自己應該是玩轉半島事務的重量級選手。諷刺的是，這種念茲在茲的火熱心態，同日本在朝鮮問題上的發言權之弱形成了鮮明對比，日本現在已是整個東北亞最插不上嘴的國家了。

一番喧囂過後，安倍政府發現，自己除了「經濟牌」幾乎無計可施，最後很可能落得個「提款機」的下場——事實上，特朗普在新加坡已經這麼表態了，日本也早已有著這樣的自覺：日本政府一再回應「特金會」上的相關消息，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明確表示，「日本已經做好準備支付朝鮮去核所需的初期費用」。

日本選民會為此喝彩嗎？如果安倍真要對朝施以巨額金援，那麼即使流落異國的日本人跟著他回歸故里，已被醜聞拖得疲敝不堪的自民黨也未必能收穫多少紅利。

當然，說安倍山窮水盡為時尚早。畢竟，他還有一張王牌可打。日本官方近來頻繁提及《日朝平壤宣言》，令人猜想安倍會不會效仿田中角榮上世紀70年代的故事，在再次遭遇「越頂外交」後痛定思痛，搶先同朝鮮實現邦交正常化？如果他真有這樣的魄力和手腕，倒是可以向世人炫耀一下政績，連任到2020年也不再顯得那麼虛無縹緲了。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政治學博士研究生

本文刊載於《青年參考》報6月21日A0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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