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 豆漿的滋味
張老漢已過花甲之年,身體也漸漸老去,大不如前,雖說不是老眼昏花,可是腿腳已經開始不太靈便了。
但是,由於這是祖傳的營生,他不願意就此丟掉。更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兒子要考大學了,急需準備一筆錢。所以,不管陰天晴天,還是颳風下雨,他仍舊一如既往地去縣城賣豆漿。
一般來講,賣東西的都希望自己的東西賣的越多越好,只要有顧客,就有東西可賣。但是,老張做生意跟別家不一樣,他的豆漿數量是有限的。不管有多少顧客,只要時間到了,就立刻收攤,從不多停留一分鐘。這準時而規律的時間,讓很多上下班的白領都眼饞得不得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老張就起床了。他家離縣城大約三十公里,所以必須早起,要不然就趕不上城裡人吃早飯的時間。老張已經提前把大豆泡好,現在只需要撈出來裝進袋子里就行了。裝好之後,他認真地用麻繩紮起來,暫放在地上。
老張直起腰,喘口粗氣,顯得有點吃不消。這個簡單的動作,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重複了多少遍,現在卻感覺那麼陌生。要是擱在以前,這根本不算個事兒,閉著眼睛都能完成,而且還可以一股勁兒地搬上三輪車,不費吹灰之力。
「看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啊。」老張有點鬱悶地嘆息道。
喘了一會兒之後,他再次彎下腰,雙手抱起幾十斤的濕大豆,打算放到三輪車上。嘗試了兩三次,都沒有成功,反而喘的更厲害了。咳嗽的聲音把兒子和老伴都驚醒了。他的兒子小張揉著惺忪的雙眼,說:「爹,我來吧。」
「睡去吧,一會還要上學呢。讓你媽來就行了。」老張憐惜地回答道。雖然兒子沒有動手,但是有這句話,老張已經很高興了。畢竟是老來得子,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他心疼還來不及呢,怎麼能讓他干這些粗活。
「孩兒他娘,過來搭把手。」老張一邊招呼著自己的老伴兒,一邊還不忘催促自己的兒子,「趕緊回去,再睡一會兒,天兒還早呢。」
老兩口吃力地把大豆弄上車,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所有的傢伙事兒,沒有什麼遺漏的。老張點了一根煙,戴上帽子和手套,就要出發了。
「孩兒他娘,你回去睡吧,我走了啊。早上給孩子多煮倆雞蛋,要高考了,別忘了。」「知道了,你路上小心車。」「哦,沒事兒。你回去睡吧。」
天兒還早,路上沒有多少行人,只有幾個像老張一樣做小買賣的生意人。他們蹬著三輪車,互相聊著家常,一路笑呵呵地奔往縣城。
到縣城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城裡上班的人群也逐漸的多了起來。他們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但大多是獨來獨往,奔向不同的小攤兒,吃點早餐,為一天的工作準備好能量。
在所有的小攤兒里,只有老張的豆漿攤兒最扎眼。你看,不管是賣油條的,賣燒餅的,還是賣胡辣湯的,賣疙瘩湯的,都是一群人圍著攤子,爭著搶著嚷嚷著,亂鬨哄的。
但是一到老張的攤子就不一樣了,每個人都自覺地排起隊來,認識的人還互相開著彼此的玩笑。
「老張,你兒子要考大學了吧?」閑著沒事的人跟老張聊了起來。
「呵呵……是啊。」老張樂呵呵地答道,但眼睛始終盯著手裡的工作,沒有一點分神的意思。 「上大學要花不少錢啊。你不得多攢點呀?」
「呵呵……我一個老農民,沒什麼本事。不像你們,說說話就能掙錢,多輕鬆啊。你看我,腿腳越來越不利索了,眼看就要走不動嘍。還希望你們各位每天都來喝我的豆漿呢。」
老張這一次抬起了頭,用渴望的眼神向排隊的人群掃了一眼,緊接著又低頭往磨眼兒里裝豆子。
「老張,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每天都來,但是還不一定能喝上你的豆漿呢。」一個熟客抱怨道。
這個話題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了,大家急切地想表達自己的疑惑和好奇。
「就是啊,老張,我已經連續三天都沒有喝到你的豆漿了。你就不能多磨一些豆漿?不是沒有人買,而是你到時間就不幹了,比我們下班都積極。我看你是不想掙錢,不想讓你兒子上大學了吧。
大家說是不是啊?」這是隊伍最後面的一個小夥子大聲抱怨的。
「是啊老張,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手推的磨盤磨豆漿。換個馬達的多好,既速度又省心,一天還能多掙不少錢呢。
「有人接著話茬這樣子說道。老張只是微笑著忙手裡的活,一句話也沒有說。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古怪的老張,為他出謀劃策,真心希望他能多賣一些豆漿,多掙一些錢。
不管這些人在辦公室里如何勾心鬥角,如何互挖牆腳,但是在這裡,他們都非常願意幫助老張,恨不得把豆漿全部買下。
這不單單是因為老張的豆漿好喝,更多的是對為人之父的一種敬佩。
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多少古稀的老人已經退休在家,怡享天年,但老張卻不可以,不得不讓人對他生起憐憫之心。
這些熟客們抱怨的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老張從來不會聽從他們的意見,仍舊我行我素。說實話,老張的生意經真的很奇怪。他除了準時收攤兒之外,還規定每人每次只能買一杯豆漿。
這奇特的行為讓想幫他的熟客很生氣,但也令那些聞風的生客更加好奇,忍不住大老遠跑過來買一杯嘗嘗。所以,老張的生意每天都是那麼紅火。
時間又到了,豆漿又賣完了,後面還有長長的隊伍在等待。老張擦擦手,高聲說道:」對不起各位,今兒的時間到了,我要收攤兒了。大家明天再來吧。老漢我謝謝大家了。」
沒有排到的人垂頭喪氣地嘆口氣,默不作聲地轉往其他的攤位,隨便找點東西喝喝,並暗自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早來。
排到的人呢,一邊美滋滋弟喝著豆漿,吃著油條燒餅,一邊還不忘討論著奇怪的老張。
時間過的很快,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跑起來不知停歇。
轉眼間,高考已過,老張的兒子不幸名落孫山,榜上無名。看著兒子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情緒低落,老張心裡也難受,但又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家裡一沒人,二沒錢,不能給兒子安排一份穩定的工作。而且,由於打小嬌生慣養,自己的兒子連家裡有幾畝地都不知道,更不用說獨立生存了。
想到這裡,老張倒是覺得非常後悔,後悔沒有讓兒子學點莊稼活。這樣的話,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至於讓兒子挨餓。現在該怎麼辦呢?
老張思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讓兒子接手祖傳的手藝——賣豆漿。這活雖然掙不了大錢,但也不至於挨餓,而且也不會太累。
想到這裡,老張也就踏實多了,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老張就把兒子叫起來,準備進城的東西。在老張的熟練指揮下,兒子麻利地收拾好了所有的傢伙事兒。看著兒子利索的身影,老張彷彿看到了年輕的自己,心口窩兒一陣發熱。
收拾停當之後,爺倆兒踏車奔向縣城,開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縣城一如往常的熱鬧,只不過多了一個新人——老張的兒子。
客人還是那些客人,不時地夾雜著幾個生疏的面孔。老張笑呵呵地忙碌著,讓兒子在一邊看著。
由於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小張還是很緊張的,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兩隻嫩手搓來搓去,不知所措。
看到這個年輕人,大家還是非常好奇的。有些人已經忍不住了。
「老張,這是你兒子吧?」
「呵呵……是,我兒子,剛畢業,沒考上大學,讓他來跟我學學。希望大家以後多多照顧。」老張一改往常的淡定,著急忙慌地回答著客人們的問題,像一個即將見公婆的小媳婦兒。
這一下可炸開了鍋。客人們捂著嘴,小聲嘀咕著。
「可惜啊,這孩子太不爭氣了。」
「老張多不容易啊,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養兒子」
「沒考上也好,要是考上了,不得把老張累死呀。」
…………
這一切老張都看在眼裡,為了不讓兒子受到刺激,他悄悄地把兒子支走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漸漸地大家都習慣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小張也逐漸從失敗的陰影里逃離出來,開始喜歡上這祖傳的營生。所以,老張和小張的生意還是像往常一樣紅火。
突然有一天,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只有小張自己來了。
「小張,你爹呢,他怎麼沒來啊?」有好奇的人問道。
「我爹生病了,在家歇著呢。」
「什麼病啊,嚴重不嚴重?」
「不知道,醫院沒說是什麼病,只是說沒事兒,在家養養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回去給你爹帶個好啊。」
「好的,謝謝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也逐漸習慣沒有老張的日子。再加上小張年輕愛開玩笑,他們也喜歡上這個小夥子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擺攤兒的擺攤兒,上班的上班,彷彿大地上的花草一樣,冬去春來,花開花謝,不參雜任何情感。
唯一增加的,就是小張和客人們的感情。他們的關係,好像又回到了老張的時代。
人生就是這樣,來來往往,熟悉的漸漸陌生,陌生的漸漸熟悉,沒有什麼感情是不可替代的。
隨著關係的遞進,客人們開始向小張訴說內心的抱怨,也是希望小張多掙些錢,好讓老張的晚年過的舒適一些。
看著紅火的生意,小張漸漸地動了心思,心想:「生意那麼好,為什麼不能多賣一些啊!我爹真是個老古董,有錢都不爭。」
於是,小張把家裡的積蓄拿出來,買了一輛機動三輪車,把手推磨盤換成電動磨盤,營業時間也大大地延長。只要有客人,小張就有豆漿賣。
經過小張的改革,早起排隊的人都能買到豆漿,即使下班的時候也能買到。大家對小張的魄力交口稱讚,誇他能幹大事。小張的生意也著實火了一把,天天顧客盈門,日進斗金。
但是過了不久,小張發現客人在不斷減少,包括熟客在內。即使來了,也不再排隊,而是像其他的小攤兒一樣,亂鬨哄,一團糟。
久而久之,沒有人再來買豆漿了,小張的生意日益冷落。
晚上回家的時候,小張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老張。
老張苦笑了一聲,說道:「孩子啊,你太年輕,看的太淺。人呢,缺什麼想什麼。以前我賣豆漿的時候,每天就固定的數量,固定的時間,買到的人感覺幸運,買不到的人更加想買,所以爹的生意才天天紅火。
可現在呢,不管什麼時候,人人都能買到豆漿,誰還稀罕啊!」
小張恍然大悟。
第二天,小張便賣了機動三輪和電動馬達,重新拿起老張的那套行頭,恢復老張的制度。
從此以後,小張的生意逐漸好轉起來,開始重現往日的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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