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事:酸豆角和漿水面
語音/張卓
背景音樂/《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
圖片來源網路
酸豆角
到了北京才知道,被我叫了20年的長豆角還有一個名豇豆。干煸豆角不是我記憶中熟悉的吃法,長豆角切碎炒肉沫才是我童年的味道。
長豆角是南方最常見的蔬菜,我想這裡面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酸豆角,不論是路邊攤,還是有門臉的粉麵館都少不了酸豆角做配料。
豇豆
起初我有一種認知,酸菜、泡菜是南方的,醬菜是北方的。
近幾年,酸豆角在北方也越來越多了,原因我看還是因為人口流動,讓「家鄉味道」也跟著流動了。
酸豆角我是做過的。
記得小時候,每到夏天,外婆都會做酸豆角,我上小學後,外婆也帶著我做。
做法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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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長豆角洗乾淨放在太陽下曬,晒乾的長豆角拿出三四根捋直,右手抓住這些豆角的一頭,左手抓著豆角圍著右手把豆角纏繞成一小把,最後留一小段打一個結,過程有點像纏毛線。
很快一大堆長豆角被捆綁成了一捆捆的豆角卷,接著,就把這些捆好的豆角放進一個密封的專門腌豆角的棕色陶土酸菜罈子里,還要一摞摞的碼好,讓腌制酸豆角的滷水沒過全部的豆角,有時還需要再加一點涼開水,再撒上一點鹽。
蓋上蓋子後,還要在罈子上沿加水,起到密封的作用,一般5.6天就可以吃了,放得時間越長就越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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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進罈子里的酸豆角
外婆把腌好的酸豆角切成末和紅尖椒末蒜末一起倒入油鍋中爆炒,一碗酸豆角炒辣椒就做好了。
這便成為了夏日裡最下飯的一道菜,一般會炒一大盆,吃不完也沒關係,下頓繼續吃,因為是過油炒過,也不易壞。
酸豆角炒辣椒
小時候物質也不像現在這般豐富,每當放學到外婆家,飢腸轆轆的我看到有酸豆角口水就忍不住流出來,洗好手直接就下手從碗里捏酸豆角吃,因為又酸又辣,經常吃到鼻涕眼淚一起留。
外婆見狀總是叫我別吃了,說一會兒就吃飯了。
說來也怪,等飯菜都做好搬上桌後,那盤酸豆角我是碰都不會碰一下了。彷佛它只是用來解饞的,正式吃飯的時候酸豆角就是我的候補,實在是沒菜的時候,我才會用酸豆角拌飯吃。
讓酸豆角成為必不可少的另一個場景就是吃米粉的時候,「下」好米粉,端上桌後,我都要挖上一大勺酸豆角末加在米粉中,然後再攪拌,缺了酸豆角的米粉不完美。
說來也奇怪,我不論是吃米粉還是吃麵條都不喜歡加醋,這會不會是因為,我其實,更喜歡這酸味是來自酸豆角的酸呢?
腌好撈出來的酸豆角
在腌制新的酸豆角之前是要把之前做好的豆角取出來的。
所以,每次做酸豆角我都還能吃到剛剛出壇的新鮮酸豆角,小時候沒覺得酸豆角有多麼好吃,只是覺得剛從罈子里拿出來的酸豆角就直接吃感覺不一樣。
其實,就是吃個新鮮。
這裡的新鮮不是指的長豆角新鮮,而是直接從罈子里拿出來就吃這個吃法很「新鮮」,剛剛腌好的酸豆角上還掛著罈子里的滷水,酸酸的,涼涼的。
這種酸豆角缸里特有的氣味在外公離世後我再也沒有聞到過,外婆也沒再做過,後來外婆也去世了。我以為我忘記這味道直到我吃到那一碗——
漿水面
第二次去天水的時候,去當時還是女朋友的老婆家過」五一節「,那時五一還是放7天假,五月初的西北還有些涼意,倘若是晴天,中午還是能夠感覺到初夏的氣息了。
老婆問我:」中午我們家吃面,你吃嗎?「
「吃啊,當然可以。」我回復道。反正也不是每一頓都吃面,偶爾吃一下我也是可以的,再說在北京忙的時候中午也經常去外面吃一碗拉麵。
「我們這裡的面跟你平時吃的面不一樣,我們這裡面叫漿水面,是酸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她試探性的問我。
「沒問題!」心想,來都來了,再說又是特色,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老婆繼續說我們這個麵湯是用一種叫作漿水的原料做的,酸味是發酵產生的酸味。
這碗面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漢高祖劉邦,據說是他在和蕭何將這面命名為漿水面的。
做法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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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芹菜、苦苣、萵筍葉或者三四月份在地里挖的野菜洗乾淨後,在一個乾淨無油的鍋里焯水至剛斷生,撈出來後把菜盛入乾淨器物中,冷水沖涼,用手擠干水分,抖散,放入罈子里,就是那種陶土泡菜壇;
然後,鍋中加水燒開倒入適量麵粉,做成稍濃的麵湯,等麵湯完全放涼後倒入方才放了菜的泡菜壇中蓋上蓋子密封,放在遠離火源的地方,夏天2-3天,冬天5天左右,漿水就做好了。
做好的漿水菜變黃,湯變清,壇底有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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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的漿水
面端上來了,我聞到這面散發出來的味道,立馬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不那麼確定這個味道記憶的什麼位置,趕緊下筷子吃。
其實,我是不愛喝湯的人,以前吃面的時候都是面吃完,湯是一定不會喝的,可岳父岳母在一旁跟我說,這個漿水湯是清熱降火的,一定要喝。
做好的漿水面
好吧,我勉強喝了一口,正是這一口湯,一下子把我的記憶精準定位到酸豆角缸。
對,就是外婆做的酸豆角的味道。
酸豆角剛從缸里拿出來的時候,豆角上掛著的酸滷水就是這個味道,莫名的我的鼻子一酸,拿起碗喝湯的手就沒放下,我擔心眼前的這一家人看到我濕潤的眼眶。
於是,一口氣喝完了這一大碗麵湯,老婆和岳父母看到我這樣快就喝完了,還以為我是因為客氣,不好意思剩下湯。
老婆還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你真的吃的慣嗎?」我想她也問出了岳父母的意思。
我重重的點點頭說:「是的,我很喜歡,這味道我小時候吃過!」
「你們那邊也有漿水?」岳母疑惑的問道。
「不是,是這個味道像我小時候外婆做的酸豆角的味道。」我說道。
後來,她們回復什麼我不記得了,但,這個味道,我從未忘記,正是這個味道讓我和已故外婆天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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