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無甚好感,但忒欣賞他們之間的感情
辛德雷·恩蕭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呼嘯山莊》這個故事的時間跨度,並沒有我感覺中的那麼長。
可能因為到這個時候,書中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人一波一波的死掉,以至於你會覺得,這已經是過了好幾十年了吧。然而,當你去注意書里真正的時間,才會發現,埃德加.林惇死時,也不過三十九歲,整個故事,也就三十年左右。
而凱瑟琳.恩蕭死時,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辛德雷.恩蕭死時,二十七歲;辛德雷的妻子弗蘭西斯死時,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吧;林惇.希刺克利夫死時,也是才十六七歲;伊莎貝垃.林惇死時,也就三十歲左右。
可能說在書中那個年代,人的壽命本就不長,但是當我意識到他們都那樣年輕時,還是忍不住感傷。
呼嘯山莊和畫眉田莊第三代人的人設十分有趣。
凱瑟琳.林惇的人設簡直完美,越往後就會越喜歡。她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勇敢,健康,活力,和父親的寬厚,溫暖,善意。而林惇.希刺克利夫卻恰恰相反,有著和埃德加·林惇如此相似的容顏,品性上卻繼承了父親的自私,卑鄙,和母親(或是說林惇家)的軟弱,怯懦,以及不夠健康的身體。這兩個人,就是顯明的對比。
多說一句,其實林惇家的也說不上是軟弱、怯懦吧,但總是會讓人感覺有幾分軟綿綿的感覺,就像溫室里的花朵,總是覺得少幾分野花的韌性與活力。在埃德加和伊莎貝拉身上表現還不明顯,但是在林惇·希刺克厲夫身上,卻是把這種軟綿綿的感覺無限放大,放大成了軟弱與怯懦。
對於希刺克厲夫來說也十分諷刺,自己唯一的兒子,不單相貌上像仇人,性格上更是活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樣子;而自己討厭的仇人的兒子哈里頓·恩蕭,卻與自己頗有幾分相像。
其實,凱瑟琳.林惇剛開始也並沒有吸引到我,只覺得這是一個蠻可愛,蠻招人喜歡的小姑娘,直到她身上展現出她母親的那種勇敢性格時,我便開始愛這個角色了。尤其在面對希刺克利夫威逼時的堅決,果敢,我就感覺,這人設完美了。
當然,小凱瑟琳讓人愛的地方,還在於她的分寸感,或是說善意吧。
雖然有時候她會高傲,傷害別人,但是她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努力去彌補。她剛開始因為偏見,因為與生俱來的高傲,因為自己內心鬱結的情緒,傷害、侮辱了哈里頓,但是她馬上會意識到自己打擊了哈里頓的進步慾望是十分不該的,會努力去撫慰哈里頓受傷的內心。即使她十分討厭希刺克厲夫,但是在了解到希刺克厲夫在哈里頓心目中的地位,明白了哈里頓對希刺克厲夫的尊重之後,她就非常顧及哈里頓的感受,再不在哈里頓面前說希刺克厲夫的壞話,這兩點,看似微不足道,我卻覺得十分難得,也深為之感動。
埃德加·林惇起初也並未引發我太多好感,直到他最後展現出他的平和,寬厚,溫暖,我便覺得,這實在是一個值得人尊重的好男人。而且,埃德加身上更多展現的是林惇家的平和,溫厚,並未有太多的軟弱,怯懦的部分。
同樣的,希刺克利夫,剛開始並未引起我多大厭惡。哪怕他利用自己的兒子,謊言欺騙凱瑟琳.林惇和艾倫,我對他也沒生出多大的憎惡。但是在他百般阻止小凱蒂去見父親,差點讓埃德加·林惇在無限的遺憾與悲傷中離世時,我就實在是氣得牙痒痒了。不過好歹好歹,艾米莉·勃朗特下筆還是溫柔的,凱瑟琳終算是見到了父親的最後一面,埃德加也算是安樂而死,沒什麼遺憾了。
至於凱瑟琳.恩蕭,我始終未十分發覺她的魅力。不過,我忒欣賞她與希刺克利夫之間的感情。只有彼此才最了解真實的彼此,彼此在彼此面前才是沒有任何偽裝,袒露無遺的。所以,他們愛對方的,不只是對方的好,連同對方的苦難和邪惡也一起愛了。我愛你的美麗,愛你的苦難,愛你的惡意,愛你的一切,這樣的愛,顯得如此深刻而沉重。就像凱瑟琳說的,「他比我更像我自己」。她愛埃德加愛的是他身上的那種紳士風度,美好氣質,都是外在的東西,而她愛希刺克厲夫,是愛他的所有,是深入靈魂、骨髓的愛。所以,希刺克利夫那句,「就他那小樣,愛上80年,也不及我愛上一天」,倒也顯得真實無比。
希刺克利夫臨死之前的描寫讓人動容,愛的人死了,恨的人也死了,自己坐擁仇人的一切,也沒有什麼快活可言。到最後,即便是折磨仇人的子女也對自己沒有任何意義了。又要說那一句人生參與感了,剛開始折騰,折騰,在你來我往的折騰中消磨人生。到最後,連折騰也覺得沒有什麼意義了。愛也好,恨也罷,終於都是,荒冢一堆草沒了。到這個時候,讀者也覺得,以前對他的厭也罷,惡也罷,也都毫無意義了。死去的人死去,活著的人活著,繼續生活,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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