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說哪來的財務自由與封建自由?
金庸意淫術指南
金庸小說中可供意淫的點有許多,例如令人眼花繚亂的武功,但凡正常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又如任盈盈傾慕令狐沖的事情,表面上看令狐衝天性令任盈盈為之心折,其實這是一出富家小姐看上白面書生的好戲,只不過小白臉事後發達了,,男女之間地位鴻溝被扯平了,這故事也就成了蕭瑟和諧的美好故事。
世人可以感知到的意淫大概分為兩種:可以想像的意淫與無法想像的意淫。金書中武功和感情世界屬於可以想像的意淫,人們普遍能理解其中的奧妙,對於其不合理成分也一笑了之,小說嘛,合理想像增加精彩成分,有何不可?
然後金書中還有兩種意淫或許大家根本沒有想過,那就屬於無法想像的意淫。這兩種意淫便是財務自由和封建自由。
何謂財務自由?
也許大家理解的財務自由是有足夠多的錢以及足夠多的收入支撐平時的消費。無論多麼奢侈的生活都可以有足夠多的金錢來填滿。那麼我想說這是科學養豬,裝點花瓶,並非財務自由。真正的財務自由有足夠多的時間和金錢來支持自己的想法。例如王重陽在終南山搞活死人墓又搞全真道,這就是財務自由。洪七公貌似有財務自由卻一心想著吃遍天下美食,偶爾打打「藏邊五丑」這樣的小怪,這隻能算「歲月靜好」的小清新了。
金書人物如何實現財務自由?
金庸筆下的人物實現財務自由的方式大約分為三種。第一種是段譽式:本身就是大理皇室出身,那麼行事作風就比較任性了。第二種是郭靖式:靠著自己的本領被成吉思汗統戰,成為一方豪強。然而所有人不可能都是皇族,也不可能都得到領主的歡心,那麼大家能選擇的路徑只有第三種了——張獻忠式。何謂張獻忠式?那就是找些土豪打打秋風,敲敲竹杠,坑蒙拐騙都成。當然事後還得給這些土豪扣上劣紳的帽子。抑或搶個庫房什麼的,不義之財,取之何礙?這事情蕭峰干過(搶官銀),令狐沖也干過(帶領恆山群尼半偷半搶)。遼東大俠胡一刀父子更是此中高手。由此可見,金書可是堪比《水滸傳》的張獻忠快速養成教程。
何謂封建自由?
也許很多人感到奇怪,為何封建和自由會聯繫在一起?我想大概是許多人誤會了封建一詞,常常將封建與落後聯繫在一起。所謂封建自由便是封建領主只需要給予國王或皇帝象徵性的尊重,而領地內的政治權、軍事權甚至外交權國王都不能過問。很顯然,東亞諸地自從「春秋戰國」之後就失去了這種封建權力。歷史在「大一統」和「小一統」之間徘徊。那麼請問以東亞歷史為藍本的金庸小說何來封建自由?因此只能歸結於意淫。
金書中有哪些封建自由?
這是一群關於草莽英雄的故事,任何一個門派,一個幫派都是一個自由的封建城邦。我們可以將金庸筆下的每個獨立法人劃分一下層次便可大致得出結論。
第一層:被統戰派
有些單位雖然是獨立的法人,但是他們卻在皇權治下,不得不承擔一些義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鏢局,金書中鏢局惹出來的事情就不少。《飛狐外傳》飛馬鏢局的馬行空,《倚天屠龍記》中龍門鏢局的都大錦,當然最經典的莫過於《笑傲江湖》中福威鏢局的林氏父子。這一層的人物形象非常猥瑣,在金書中地位極其低下,基本上不是蠅營狗苟的小人物就是被主角虐待的龍套。也可以通過這方面的分析得到金庸先生對這些人的真實看法。
這一層人物自由度極低,卻並非毫無自由。
第二層:野心派
最具典型意義的是《鹿鼎記》里的神龍島。神龍島大概是毛文龍的皮島縮影。他們自負盈虧,有一套嚴格的等級秩序。他們有著強烈的「共和」傾向,然後越往後教主一家獨大的可能性就越大,也就逐漸走向沒落。不但如此,他們還野心勃勃,試圖改變大格局。
這一層人物除了神龍教洪安通之外,日月神教任我行、五嶽劍派左冷禪、岳不群都處於這種人物。
第三層:未敢忘憂國派
不管你願不願意,黃藥師的桃花島就是屬於這一派。桃花島主黃藥師作為一代風流人物,原本是金庸著力打造的封建自由領主。
他在桃花島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猶如外來殖民者一樣對於島上的人物生殺予奪。他就像一個秩序高地的征服者征服窪地居民一樣,只不過他用儒家五維偽裝了一番,表面上憤世嫉俗,實際上卻是最保守的那一方。
且看看他弟子的作為便可明了。黑風雙煞叛逃之後,他將弟子一一逐出。曲靈風成了一代盜王,奉行「盜亦有道」那一套。陸乘風的陸家莊成了「愛國主義教育基地」,馮默風臨了還「精忠報國」了一把。
這是相當「精分」的一個群體,一方面他們不鳥臨安朝廷聲色犬馬的生存狀態,一方面卻又拚死保衛臨安朝廷。桃花島主一方面拚命「非湯武而薄周禮,越名教而任自然
」,一方面又拚命維護他所痛恨的東西。一如嵇康對司馬氏相當不屑,他兒子嵇紹卻為了司馬氏「死節」。
第四層:替天行道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於是也有了仇殺,更有貪婪、無恥、卑劣……人的惡性被無限放大,此時人民就期望出一個大救星「揚善懲惡」,《俠客行》里的「俠客島」就奉行這一理念。
俠客島掌握著武林中所有人物的「善惡史」,他們無所不知,他們觀察著武林,也參與著武林大事。他們擁有官府無法比擬的權力,他們更有天然的道德感與正義感。
到了這層的人物,國家大事已經不關他們屁事了,他們關心的是天下的公義與律法。他們帶有江湖綠林色彩,他們自以為代表正義。
第五層:相忘江湖派
然而金庸先生似乎感受到了人力有所不及,因為再強勢的人也不能不面臨兩個問題:有人比他更強以及他要死了。俠客島的龍木兩位島主同時面臨著這個問題,然而他們驚訝的發現比他們更強的「石破天」根本無法主持武林公道,他就像得上天神力一般,一路開掛,所向披靡。直到死亡之前他們才發現原來世間一切都是「空」,他們可以作為一時的懲罰者,卻成不了永恆的懲罰者。世間只有一個終結真理,他們卻無法體驗。
除了他們之外,有人比他們更早發現了這堵「牆」,既然世間一切都是「空」,那又何必執著於主持人間公道呢?於是楊過功成之後歸隱「活死人墓」,成了真正的活死人,獨孤求敗浪跡江湖唯求一敗,就連謝煙客這樣的人物也成了一時不二的豪傑。江湖上有哥的傳說,哥卻已不在江湖。
沒有封建自由
人往往如此:越是沒法擁有的事情,卻往往認為自己擁有。阿Q認為自己的祖上比大家都闊多了,因為他是窮鬼。同理,東亞窪地自古以外都缺乏封建自由,一直以來都在「做奴隸的時代」和「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之間來回搖擺,東亞人卻認為自己自古以來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東亞人很少有像金庸小說中各大門派自治的格局,這種意淫比之「摘葉飛花也可傷人性命」的意淫武功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卻默認了這種格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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