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的告白：敬足球！敬巴西！所有球迷都是巴西球迷

體壇周報記者劉川發自聖彼得堡

巴西對陣哥斯大黎加，聖彼得堡的街頭卻要比幾天前俄羅斯主場對陣埃及還要熱鬧。

也許是因為臨近周末，大批聖彼得堡的當地居民也加入到巴西球迷的狂歡派對。即便是生性驕矜的俄羅斯人，面對成群結隊，載歌載舞的桑巴軍團，最多也只是略微沉吟，就欣然加入他們街頭狂歡的行列。人們似乎對巴西隊有著特殊的偏愛，對巴西球迷也有別樣的寬容。如果換做英格蘭球迷在地鐵車廂和人行道上這麼鬧騰，乘客多半會冷眼相對，但是桑巴軍團卻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外人跟上他們的節奏，一路載歌載舞向球場進發，似乎沒有人會介意當一天，或者僅僅數個小時的巴西球迷。

而在聖彼得堡球場外，更有全世界各地慕名而至的巴西球迷「海外軍團」在這集結。他們或者身穿巴西國家隊球衣，身上披著各自的國旗；要麼找一件自己支持球隊的黃色球衣，不動聲色的混在巴西球迷的行列里。媒體中心不止一位攝影師在繞場採風後聲稱自己至少拍到了超過15個不同國家的巴西球迷。

對於這些「海外軍團」，巴西球迷也毫無芥蒂地兼容並蓄。到了開場前一小時，你已經很難從場外浩浩蕩蕩的黃衫軍團隊伍中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巴西球迷。我在場外碰見一群捧著大力神杯仿製品的巴西球迷，各個臉上塗著黃綠油彩，看裝備覺得應該是從巴西組團而來的鐵杆球迷。然而上前一攀談，卻發現10幾個人來自4個不同國家，其中盡然只有兩名正宗巴西球迷，他們兩小時前在市中心的涅瓦大街集結時才剛剛相識，「大力神杯」是涅瓦大街一群巴西球迷塞給他們的，臉上的國旗油彩也是在場外志願者剛剛幫忙畫的，「所有足球球迷都是巴西球迷！」其中一名巴西球迷驕傲地說道。幾人在場外最後一番暢飲，用英語喊了一聲「敬足球！敬巴西！」然後揮手而別，各自去尋找自己座位的安檢入口去了。

在巴西球迷如此浩大的聲勢之下，另一支球隊哥斯大黎加完全淪為配角。他們紅白兩色的球衣在聖彼得堡球場零星分布在一片明黃色的海洋里。而現場觀眾所期望看到的，似乎是一場桑巴軍團的娛樂表演，而完全忘記了這是一場結局可能會相當殘酷的世界盃小組賽。

比賽一開始，哥斯大黎加就極其務實地回撤防守，而巴西將陣型推到對方半場後，只能耐心的一邊倒腳，一邊尋找機會。開場前15分鐘，哥斯大黎加有3次反擊形成了射門，人們已經開始抱怨他們在場上缺乏進取心，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將是哥斯大黎加本場比賽的全部射門。在之後的70多分鐘時間裡，這支球隊再沒有一次形成射門的進攻。

面對對方的鐵桶陣，巴西隊上半場還表現從容，眼看找不到對方的破綻，桑巴軍團在中場休息之後開始越踢越急。幾乎所有球員在拿球後都至少有三四腳觸球盤帶，之後才會選擇傳球或射門，比賽節奏始終快不起來，更別談什麼觀賞性。外界的耐心也在他們繁瑣的傳控中被逐漸消磨殆盡。BBC記者約翰·班尼特發現現場的巴西球迷一改賽前的熱情，也和他們的球隊一同變得沉默起來：「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巴西隊的球迷變得如此安靜，他們明顯也覺得這場比賽球隊踢得沉悶無聊，被寄予厚望的內馬爾一直在場上散步，他看上去似乎變了個人，再不是球迷之前熟悉的那個充滿創造力的球星，而是一個害怕受傷、心情低落的平庸球員。」

內馬爾在世界盃的前兩場比賽被犯規多達14次，是本屆世界盃上被侵犯次數最多的球員。第78分鐘他在禁區內摔倒，也許這個數據影響到了主裁判，認為巴西球星再一次被對手推倒，一度吹罰了點球，不過最終VAR的重放又讓主裁判推翻了之前的判罰。內馬爾一時間徹底成為了眾矢之的，BBC的名宿評論員費迪南德看到慢動作回放後火冒三丈：「他這次把握住了正確的時間和地點，但是卻幹了這麼厚顏無恥的一件事情。」另一名評論員評論員帕特·內文則質疑主裁為何沒有追罰巴西球星：「內馬爾的身體被對手輕微碰了一下，但那並不是犯規，而他卻抓住機會騙過了主裁判和球場里所有的人，幸虧VAR修正了這次判罰，大家現在只想知道，主裁判為什麼沒有對他這次假摔出示黃牌？」

這次假摔風波過後不久，現場觀眾和媒體席上的記者和解說都開始逐漸對比賽雙方喪失耐心。他們除了表達對巴西的失望，越來越多的也開始抨擊哥斯大黎加無所不用其極的拖延時間戰術。當內文在88分鐘看到又有兩名哥斯大黎加球員同時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場上拖延時間時，終於有些失控的批評道：「這實在讓人覺得很心煩，我甚至樂於看到主裁判同時向這兩名球員出示黃牌警告。和某些惡意犯規一樣，這種的所謂戰術在足球和任何運動中都不應當被允許存在，這和欺騙假摔有什麼本質區別？」

不過越來越多的哥斯大黎加球員倒地不起，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在滴水不漏的死守了將近90分鐘後，他們的體能確實已經臨近枯竭。因此當助理裁判舉起補時5分鐘的牌子後，哥斯大黎加的防線立刻出現了空檔，庫蒂尼奧在第91分鐘插入禁區，終於為巴西隊打破僵局。BBC的解說羅斯認為這一進球更加重要的意義在於撫慰了從世界各地萬里迢迢而來的現場球迷：「巴西今天踢出的足球沒有什麼觀賞性可言，但是最後庫蒂尼奧的進球拯救了一切，而且這個進球很漂亮，讓球迷終於開始原諒前90分鐘的無聊和沉悶。」

哥斯大黎加在這粒失球後幾乎集體癱倒在球場上，他們明顯在體能和精神上雙重崩潰。巴西隊則在最後幾分鐘里鼓足餘勇，由內馬爾再下一城，將最終比分鎖定為2比0。終場絕殺這樣的戲劇場面並不是巴西所擅長的，這是巴西征戰世界盃的歷史上首次因為傷停補時的進球取得勝利。而內馬爾進球的96分49秒，也是1966年世界盃後，該項賽事傷停補時階段的最晚進球。

當全場比賽的終場哨聲響起時，剛剛完成絕殺的內馬爾完跪在草坪上掩面而泣。巴西球星在賽後自己個人的社交媒體上有些動情地寫道：「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為了到達這裡經歷了什麼，我今天是喜極而泣，而這淚水也是因為對勝利的極度渴望。」

而內馬爾的告白才讓不少人想起，這並不是一出展示花拳繡腿的娛樂大戲，而是世界盃上真刀真槍的較量。美國記者格蘭特·瓦赫勒感慨道：「以前往往要到淘汰賽階段，我們才能感同身受的品嘗到球員所經歷的狂喜和失落。然而這屆世界盃小組賽，看著埃爾南德斯和內馬爾這些球星在球隊獲勝的情況下落淚哭泣，你越來越多的意識到現在球員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壓力和因此而來的情緒壓力了，這就是世界盃的與眾不同所在，這是世界上最好的足球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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