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瓜多，此處風景獨好

在通往加拉帕戈斯群島的途中，內陸地區的厄瓜多並非僅僅是一個停靠點，它充滿了神秘的氣息，無論是從基多的心臟地帶看去，還是從安第斯山脈的雲霧林望去，它都是一塊寶地。

從Mashpi酒店新推出的蜻蜓纜車上俯視

基多

Mashpi Lodge酒店的客房，它是厄瓜多北部雲霧林間的一家生態度假酒店

我第一天到基多，就沒法呼吸。厄瓜多首都3085米高的海拔堪稱世界最高，走上幾級台階，就能讓沒有適應過來的肺部生疼。穿過凌晨藍黑相間的雲層，我終於來到了基多郊區青草遍地的機場，我是坐直升機過來的，太陽突破地平線沒多久，直升機便盤旋而起，從窗外望見的景色令我震撼不已，機長轉了個360度的彎，我就不自覺地喘息起來。

基多有260萬人口，原始柔和的色彩令人想起宇宙大爆炸的模擬圖。至少從我對自然秩序的理解來看，無法共存的這麼多世界在我眼前竟然能和諧相處。崎嶇嶙峋、白雪皚皚的安第斯山峰融入翠綠的熱帶盆地，而盆地總是閃耀著霓虹般的綠色光芒。山羊和牛在農場梯形的山坡上吃草，好似月亮上的景色一般荒涼。

接著，出現了火山。一小時時長的飛行是由厄瓜多老牌旅行社Metropolitan Touring組織的行程，繞著火山大道飛行，基多南部雄偉的那些火山山峰是以19世紀的德國探險家亞歷山大?洪堡的名字命名的。它們似乎無處不在，神秘的岩層從翠綠的山谷升騰而起，猶如破浪而出的鯨魚撩撥著雲層。飛行員指著讓我看長期休眠的Chimborazo火山佶屈聱牙的側面，它高達6751米，是厄瓜多最高的山峰。土著但凡談起它總是充滿敬意，這是有理由的：因為山峰地處赤道的隆起部位，是從地核算起最遠的地面點（也是距月球最近的地面點）。

飛行員嗖地來了個急轉彎，我們突然就順著一條河流朝Cotopaxi飛去，它近6600米高，就像是一個孤獨的奇蹟，也是世界上最高的活火山。我們沿著Cotopaxi冰層覆蓋的一面飛去，盤旋於圓柱狀的山峰頂上。望入火山，我的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震動，在基多待了一個星期，這種感覺一直伴隨我左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仍在基多這座城市的範圍之內，卻被這種緊張不安的印象所左右，我一直覺得自己直直望入的那個地方正是地球的靈魂。

加拉帕戈斯群島

在基多見到厄瓜多的傳統紙漿面具

對有些人來說，厄瓜多不能算是一個國家，而是國家、甚至人類形成之前的一種觀念。厄瓜多最出名的是它那崎嶇蜿蜒的太平洋海岸，綿延1000公里：加拉帕戈斯群島層層疊疊的容納了地球上密度最高的地方性物種。許多遊客都認為基多隻不過是前去觀賞大海龜和粉色鬣蜥的中途驛站。相鄰的利馬和波哥大正在變得越來越受人歡迎，而基多卻仍舊雲遮霧罩。我坐了直升機，這幾日又穿行於城市的大街小巷，其中還去了趟地處雲霧林里的一個地方，而那兒也仍然屬於基多，我發現這個都市的私密氛圍竟然與它的廣袤毫不相符。基多既謙卑，又狂野，它融合了大自然的神力，而不是想著去征服它。

我住在老城區（Centro Històrico），這兒山坡連綿，猶如迷宮一般，驚人的美麗，40年前，這兒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首個世遺地。我住的酒店Casa Gangotena是該地區典型的新古典風格宅院，保存得完好無缺。從酒店可以直接望見聖弗朗西斯科廣場（Plaza San Francisco），它是基多的主要城市廣場之一。酒店裡鋪著埃及的大理石，中庭里鮮花遍地，客房天花板很高，非常豪華。

入住後，我在喧鬧的市中心散了會兒步。摩托車在蜿蜒曲折猶如地下墓窟般的街巷間穿行，避讓著流浪狗、燒柴油的巴士，和載滿剛宰好的雞的銹跡斑斑的卡車。每過一個街角，就有人在吆喝：新鮮水果、蔬菜、鵪鶉蛋、冰淇淋、燉豬肉、叉烤豚鼠肉、巧克力，還有各種各樣玉米、穀物，和我說不上名字的東西。

即便按照拉丁美洲的標準，教堂的密度也高得驚人；每拐一個彎，似乎都會出現破舊的哥特式外立面，巴洛克式的尖塔，覆蓋漂亮瓷磚的圓頂。基多的天氣每個小時都不一樣，亮閃電的時候，我稀里糊塗就躲進了城裡最著名的耶穌會教堂（La Iglesia de la Compa?ía de Jesús），教堂簡稱會團（La Compa?ía）。它就像是這座城市很好的隱喻，需要耐心慢慢欣賞它的美：教堂外觀簡樸，一進去卻是高聳的穹頂，處處都裝飾著炫目的金葉。

Cotopaxi是世界最高的活火山，這是從直升機上看見的景象

由於飢餓難忍，我就去了老城區最古老的San Roque區，那兒是聖弗朗西斯科集市（Mercado San Francisco）的所在地，這座巴扎1897年就已形成，集市並不花哨，裡面亮著燈炮。著刺繡裙的土著婦女和戴牛仔帽的男人在水果攤前擠來擠去，都是賣芒果、百香果、番荔枝的攤位。屠夫叫賣著奶牛的牛蹄和各種各樣內臟。我一直走到最後面的食攤處，也許那兒算得上是品嘗厄瓜多傳統美食最好的地方吧。

有個攤位賣肉餡土豆餅，叫llapingachos。另一個攤位賣encebollado，那是一種加了洋蔥的魚湯，是很受歡迎的醒酒湯。這兒的一口大鍋里正在慢燉山羊肉，那兒的大盤子里放著雞肉和粉芭蕉。由於每樣東西都不到三美元（2000年起，由於銀行發生危機，之前的貨幣貶值，厄瓜多便一直以美元作為自己的貨幣），我就決定每樣東西都嘗一下，邊吃邊喝樹番茄汁做的飲料，這是一種安第斯山區的水果。

入夜前我回到了Casa Gangotena酒店，慶幸總算能休息一下了：在奢華的床鋪上躺下來給自己充充電，再喝杯用甘菊薑茶和發酵甘蔗汁調製的美味的雞尾酒，實在完美不過。我是在鋪了木壁板的酒吧里喝的這種飲料。從酒店的屋頂露台上欣賞完落日之後，我又跑到基多的老城區用晚餐了。

跑出老城區，去別的地方逛，也算是小小的冒險。儘管基多越來越安全，但晚上在馬路上走還是有些令人害怕，畢竟到了晚上，馬路都有些荒涼。計程車是唯一一種可以帶著你到處逛的方式，至少要到明年，15站的地鐵才會開通。但計程車雖然便宜，也有奇怪的地方：有營業執照的黃色計程車和黑車沒法區分，黑車經常會收取兩倍的價錢。幸好這兒很便宜，就算像我那樣被騙，也只不過是多花幾個美元而已。

從我乘坐的吉普賽人的計程車里看出去，老城區的西班牙殖民時期風格變成了當地人所謂的「現代化城市」：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寬闊的大道，暗幽幽亮黃光的街燈。我的目的地是Laboratorio餐廳，餐廳坐落在La Floresta邊緣地帶的住宅區內，而La Floresta則是基多的波希米亞社區。餐廳高挑，地面是水泥地，裡面擺滿了擦得鋥亮的長條凳，正如Laboratorio這個名稱所知的，這兒就像是一家實驗性的餐館。餐廳的廚師都是厄瓜多附近的人，他們大多喜歡在開上幾個月的快閃餐廳里一顯身手。

蓋丘亞母子在基多的老城區

Laboratorio是卡米洛?科恩的主意，他是個隨和的厄瓜多年輕人，很有企業家的特質「。這兒的餐飲界有些停滯不前，」他告訴我三年前他在美國上了烹飪學校，然後就跑到這兒來開了餐廳「。最好的餐廳基本上都千篇一律，和路邊攤也沒多少區別，但上的菜卻要貴上十倍。」

科恩是Laboratorio的首家快閃店Banh Mi的廚師，把基多菜和越南三明治的風味結合到了一起。快閃店很成功，於是科恩就在附近開了家獨立的餐廳。我去Laboratorio的時候，墨西哥韋拉克魯斯來的廚師魯多福·雷諾索正在掌勺最新的快閃店MX.593，主要以墨西哥經典菜為主（腌豬肉玉米卷），再加了點厄瓜多風味（羊肉餅）。還有瑪格麗塔雞尾酒。這兒的美食很不錯，和全球各地的時髦地方沒什麼兩樣。

「我們正在嘗試用新的方式來彰顯我們的傳統，」科恩告訴我，「其他地方覺得普通的東西，比如高端的食材，休閑的氛圍，在這兒還是有點陌生。能推進這些趨勢，引入這些新的觀念，讓人興奮不已。」

世界之半的城市

基多的天際線，可見到地平線處新哥特風格的國民祈願大教堂（Basílica del Voto Nacional），可以從Casa Gangotena酒店的露台上望見

第三天清晨，我在Casa Gangotena酒店的大堂見到了克勞斯-彼得·弗萊什，他個子高高的，是個和藹可親的基多當地人，為Metropolita Touring旅行社工作。他來是帶我去Mashpi Lodge酒店，這是家置身於雲霧林間的高端生態酒店，就在基多龐大市區的西北邊緣地帶，離市中心很遠。四小時的車程，一路看來都是變幻多端的地貌，幾天前我在空中都見到過了。我們沿著安第斯山脈頭暈目眩的盤山公路一路盤旋而上，落葉樹已被高大的棕櫚樹替換，清爽凜冽的空氣也變得有些粘濕。

「從理論層面上來講，我們正從夏天進入冬天！」弗萊什說道，我們這時正好經過Ciudada Mitad del Mundo（世界之半的城市），赤道線上隱隱有些像野獸派的雕塑，表明這兒是世界的正中。GPS技術還沒發明之前，位置實際上偏離了幾度。鋪裝路面很快便讓位給了塵土。突然，弗萊什停下了車子「。快看！」他興奮地說。一條猩紅色的王蛇正一扭一扭地從路上滑入了森林「。要記住，你現在還在基多，」他告訴我。

前往Mashpi酒店本身就是一種體驗，泥濘路面通往一棟稜角分明的建築，高聳的玻璃牆簡直像是從好萊塢山上用飛機運過來的。酒店是羅蓋?塞維亞開發的，他以前是基多市長，對環境保護一直很上心。酒店佔地3200英畝，原先是伐木公司的場地。Chocó雨林是世界上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從巴拿馬運河一直蜿蜒綿延至哥倫比亞，直抵厄瓜多北部。Mashpi酒店六年前開業，在提升厄瓜多內陸的形象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這兒永遠不會有加拉帕戈斯群島那樣的經濟，」弗萊什告訴我「，但越來越多的遊客都想把兩者融合起來。」

Mashpi酒店在奢華上做足了功夫：有日間水療館，裝了落地窗的酒吧，可看見外面漂亮的植被，還有世界級的餐廳，主營厄瓜多創意菜，幾天前我就在聖弗朗西斯科集市品嘗過這樣的菜。能住在這樣一座豪華的酒店裡，再從這兒出發探訪奇妙的雨林，接下來的三天看來會很棒。穿著橡膠雨靴跋涉好幾天後，就可以回酒店休息：溫熱的浴巾放在了門口，極簡主義風格的房間里還有熱水澡，一躺上柔軟的床鋪，我就沉沉睡去，聽著森林裡各種鳥兒的啼鳴聲醒來的那種體驗相當不錯。

一天早上，我在蜂鳥園裡昏昏沉沉地看著好幾百隻鳥兒飛來飛去，它們彩虹般的翅膀猶如霧中的煙火熠熠生輝。後來，我外出徒步，最終來到了令人心神為之蕩漾的瀑布邊。還有一次徒步，我發現了一家子犀鳥在車前草上方打架。入夜時分，嚮導帶領客人步行繞周圍走了幾圈，用電筒光束照射，讓客人了解野生動植物。我看見了霓虹般光亮的青蛙、狼蛛、鬣蜥、檸檬色的藤蛇在蕨葉上休憩。

現在我對森林已經有所了解了，最後一天清晨，我們在酒店裡從上方俯視森林，乘坐酒店最近推出的開放式蜻蜓纜車在樹頂的華蓋上前行了近2公里。儘管纜車在酒店建造期間即已建成，卻因為各部門的互掐，拖了好幾年才開放。乘纜車的體驗就是直升機之旅的低空版本，使我有機會從翼手龍的制高點觀察到了厄瓜多的原始地貌。

Encebollado（魚湯），基多老城區的聖弗朗西斯科集市

之前幾天我一直在基多的大街小巷穿行，注意到許多小店家都和「傳統醫學」有關，基多人經常會去那兒買飲劑給自己治病。我不太敢進去，但去過森林之後，我對這座城市融文明與自然為一體的奇怪做派已經有所適應了。於是最後一天，我進了一家藥店，想看看自己的靈魂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開這家店的術士是個消瘦的女人，笑容很燦爛，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便說我身上有「黑暗能量」，需要凈化，但沒細說。她領我來到一個角落，有可能是詢問室吧，裡面都是水泥牆，裸露的燈泡懸在繩子上晃來晃去。她讓我把內衣脫了。

她用一束神秘兮兮的草藥和花朵揉搓我的皮膚，我的整個身體便開始發癢。後來才發現其中主要的藥材是蕁麻。我指著胳膊上一叢叢小小的腫塊，用洋涇浜西班牙語憂心忡忡說出了我的擔憂。她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說「：沒問題！」然後就解釋了起來，我盡自己所能地破譯她的話語後，才搞清楚我的黑暗能量已從皮膚表面泛了出來，所以才有了這些小腫塊。

如果是這麼回事，那黑暗能量也太多了點。我穿衣服的時候，整個身子從脖子以下都是一條條印痕，覺得自己燙得像是著了火。我迷迷糊糊地走在馬路上，開始擔心自己想要品味基多本真性的慾望極有可能會以過敏性休克作結。但差不多不到一小時，印痕就全都不見了，術士說得沒錯。那黑暗能量呢？接下來的那天白天，以及置身基多的那個漫長的夜晚，我覺得自己一直沐浴在了難得一見的平靜之中。

療愈瀑布（Healing Waterfall），是從Mashpi Lodge酒店出發徒步路線的終點，這條路線很受歡迎，酒店坐落於安第斯山的山腳下

厄瓜多，從基多到雲霧林

給自己一周時間，平分，一半時間去基多，一半時間去荒野，第二個星期去加拉帕戈斯群島。基多大多數餐廳和商店周日（有時周一）都會關門，所以需根據這個時間表來規划行程。

抵達

美國航空與德爾塔航空從邁阿密和亞特蘭大直飛Mariscal Sucre國際機場，該機場2013年在基多郊外建成使用。

旅行社 & 酒店

Metropolitan Touring

（metropolitn-touring.com），厄瓜多最老牌的旅行社，就是他們組織了我的這次奇幻之旅，其中有乘坐直升機遊覽厄瓜多著名的火山大道的行程。旅行社旗下也囊括了我住的酒店Casa Gangotena（casagangotena. com；雙人間$450起），酒店是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宅院，坐落於基多老城區，還有Mashpi Lodge（mashpilodge. com；雙人間$1,098起），酒店坐落於數小時之外的雲霧林間，奢華現代，還負責客人往返基多市中心。

美酒 & 美食

Banh Mi

基多品嘗東南亞菜肴的好地方，雞尾酒也很棒。Banhmi.ec；主菜$9–$16。

Bandido Brewing

老城區La Tola轄區內的酒館，供應精釀啤酒、手工披薩、紅茶菌。bandido brewing.com。

Dios No Muere

這家咖啡館店面很大，共有三層樓，原是修道院，你可以在這兒找到厄瓜多的美食，也能覓得克里奧爾美食。Cafediosnomuere. com；主菜$5–$10。

Laboratorio

餐館坐落於La Floresta，許多廚師都會在這兒工作幾個月，一展廚藝。Laboratorio.rest；主菜$12–$14。

聖弗朗西斯科集市

基多最古老的集市，也是品嘗厄瓜多傳統美食的好地方。Corner of Rocafuerte and Chimborazo。——文 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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