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無不克，拜占庭攻城戰術手冊

原著 ：【拜占庭】利奧六世

譯者 ：李達

將軍，我們現在要向您講述圍攻戰，我們從古時和近世的作品中收集了資料，讓您了解如何圍攻敵人。即使您對這方面的經驗有限，這一段記述也能夠讓您對此有初步了解，而後再進一步深入思考。您將會把提到的策略用於實戰，而實戰經驗才會讓您了解所有的細節。

一幅表現中世紀圍攻戰場面的畫作，圖中幾乎出現了當時所有的攻城武器

當您開始圍攻時，您必須進行確切的審查。首先要確定食物和飲水是否無法運入城中。如果城中補給充足，就只能靠攻城機械了。

如果您挑選麾下官兵之中最為健壯、高大、正當年的士兵，穿上閃亮的盔甲，您將極大地震懾守軍。讓他們在城牆附近行動，向城中人展現他們的軍姿。把看上去不起眼的士兵們配置到輜重車輛那裡，讓敵人看不清楚他們。這樣，他們會誤以為所有人都和城牆附近的那些人一樣精銳與健壯。

讓守城者看到您的大批部隊身著鏈甲和全身甲，這往往對我們有利。為此，給那些沒有鐵甲和頭盔的人配備裝備。通過這種方法，您能夠震懾城中的守軍。

在距離較遠的位置建立營地，讓敵人把營地之中的一切都當成圍攻的士兵。

首先，向城市或堡壘中的人說明，您願意提出開明且可接受的條件換取他們獻城，他們只需要留下馬匹或者一些武器，抑或其他一些細軟，就能安全離開。這樣的溫和提議，以及對安全的渴望，可能會讓他們改變想法，在危機之中，他們的抵抗也會愈發猶疑。

在我們看來，明智的將軍不應當在一開始就提出苛刻的投降要求。如果要求過於苛刻，守城者可能寧肯死守，而這會讓他們團結起來拒絕投降。

最重要的是，在圍城戰曠日持久時，您必須確保您的補給準備完成，這樣一來，您的部隊在攻城時就能取用一切所需，有備無患。

您也應當命令那些進行關鍵工作的人必須努力工作，您必須說明每個人應當履行何種職責。

當您開始進行圍攻時，您不能每天都派出全部部隊攻擊，這樣的話他們將全部耗竭體力。您應該把部隊分組，命令各組部隊在每天什麼時候行動。派一些人在夜間行動，餘下的士兵在白晝行動。不但要在白天持續攻擊守城者，也應當以類似的方式進行夜襲，耗竭他們的體力。您會弄清在夜間需要擔憂什麼風險，以及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準備。

如果您的部隊規模夠大，在夜間也能持續圍攻，您應當儘可能將部隊分成較多的組。一部分部隊在夜間睡覺時，餘下的部隊繼續進攻，而在疲憊的攻城部隊休息後，休息好的部隊再繼續發動圍攻。這樣夜以繼日、持續不斷的車輪戰會讓守軍得不到一刻喘息之機。他們將缺乏睡眠，持續勞累，同時又要應對攻城者、攻城武器和策略，會很快崩潰。他們會決定放棄抵抗，或因力竭而被俘，接連不斷的危機感會讓他們放鬆警惕。

或許還會出現一種時常出現的情況，即依靠城中的叛徒輕易破城，他們能指出您從未想到過的弱點或者奇襲捷徑。

在接連不斷的圍攻戰中，將軍，您必須進行簡短的休息，以便保持清醒，下達明智的指令。

如果您足夠勇敢，您還可以把部隊集結成更大規模的組，使用雲梯強行登城。在四個方向的同時突擊之下，守城者會無助而沮喪，特別是在使用雲梯時，配合衝車、洞車、攻城塔或者其他機械一同行動。如果您在雲梯登城的同時使用了這些機械，守城者就要面對各個方向的進攻。如果他們忽視某一段城牆的守衛，集中抵禦攻城機械，那麼使用雲梯的士兵將會因為沒有遭受強力抵抗而輕易登城；若是他們分兵對抗雲梯上的部隊，攻城機械上的部隊也可以更有效的攻擊。他們將無法在夾擊之下取勝。

在圍攻時，往往存在一些相當堅固的地點，無法攻破。然而也正是這些堅固地點，給您提供了攻破該城的機會。守軍因為這些堅固位置而自滿，而放棄守衛其他位置。明智、細心、堅定又勤奮的您，能夠找到這些薄弱點。既然這些地方沒有人防守，您將很快找到將其奪取的手段，比如派出勇士，許以榮譽和賞賜，讓他們用雲梯一路登城。結果是，當城中人發現這些位置出乎意料地丟失後，他們會拋掉武器放棄作戰。他們會前來請降，或者被我方部隊消滅。那些登上城牆的人應當吹起號角，而守軍見到他們成功登城會極為恐懼；或者他們在入城後立即快速行動，為我們的士兵打開城門；他們也可以採用其他手段，以最終奪取這座城市或者堡壘。

如果堡壘或城市堅實難攻，而且城中有大批頑固的守軍，敢於迎戰衝進城中的我方部隊，我們必須搶佔城中的制高點或者至高點，依託有利地形殺傷城中守軍。我們的軍官隨後應當宣稱，不得殺戮沒有武器的人，只攻擊有武器的人。您要使用城中人使用的語言下達命令，聽到這個命令後，城中人會為自己的安全考慮，因為畏懼而拋下武器放棄抵抗。城中的抵抗力量會迅速瓦解，攻城部隊會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些被圍攻的人在被俘虜後，為了自己的安全，會成為您的僕從，而非敵人。

如果攻城戰拖延日久，而您在城外俘虜了一些人，那就扣留所有精壯男子，但把餘下的婦女兒童老弱病殘放回城中。這樣一來，這些不堪作戰的人會消耗城中的食物，對守城者有害無利，事實上只是累贅。此外，這也是對城中人展現仁慈，他們會就此開始動搖，考慮向您投降。

攻城時，人們的喊殺聲與盾牌相擊的聲音喧鬧不止，確保您的部下不會全部處於這種紛擾之中，增添不必要的壓力。命令您的部下到敵方工事一兩里外的地方紮營，免於因擾亂城中人的噪音而產生困擾。

不要貿然或無目的地命令部下攻城，以免他們因為傷亡而失去信心，而使守城者得以振奮士氣，這種事古往今來時有出現。即使最優秀的士兵，面對羸弱的婦女從城上投擲下來的岩石、磚塊或滾木時，也是一樣的無助與脆弱。

扭力投石機

整體而言，在圍攻時，古往今來的指揮官們使用的攻城機械多種多樣，各種機械都在合適的時刻與地點發揮作用。不應當在此處詳細討論您在圍攻時應當何時使用何種機械，時間會教會您一切。所謂的衝車是用來衝撞敵方的城牆，讓他們動搖；還有用木材製成骨架，包上生皮或者其他防火材料的攻城塔，下面要裝上輪子以便將攻城塔推向敵人，而塔上的士兵可以向城中人發動攻擊；洞車也時有使用，掩護士兵挖掘敵方城牆的地基；雲梯要搭在城牆上，或者製成雲梯車，用木樑架好，裝上輪子，推向城牆。

必須要禮遇從城中或者其他工事中出來，又或者在向敵方領土前進的道路上發現的叛變者。如果他們說實話，就一定要履行您賞賜回報的諾言，而這會帶來更多的回報。給叛變者回報的人事實上所得比所失要多得多。畢竟您不是城中的法官，也不應在意叛變者對城中敵人不公，作為軍事指揮官，您應當竭盡所能為您的公民們奮戰、損害並摧毀敵人。在此時不給敵人的叛徒賞賜，在我看來愚不可及。所有的美德都有場合。儘管在敵人看來，這個叛徒十惡不赦，但在您和您的部下看來，他是有益的。

如果上帝展現仁慈，讓這座城市、堡壘，抑或築壘城鎮因為畏懼圍攻或者其他原因向您投降，您應當溫和仁慈地對待城中人。不要橫徵暴斂、恫嚇威逼或者執法不公，而是應當以和善與正直接納他們。而後，當其他人看到您對投降者的溫和態度後，他們也會前來求和，以避免遭受戰禍。

現代複製的攻城塔模型

因此，您應當公正對待那些向您臣服的人。您可以通過他們聯繫並降服此時尚未向您臣服的人。憤怒與苛刻的對待會讓那些臣服的人改變主意，讓那些尚未臣服的人決意抵抗。他們會愈發熱忱地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只因為他們不肯落入苛刻的軍官手中。您會在圍城時遭遇更多的困難，無法實現任何成就。但如果他們得知您態度和善，就會很快向您臣服。

在夜間，就像在白晝時那樣，通過觀察月亮與星辰的運動來確定時間，在我看來也並非毫無用處。無論是在行軍之中還是正在圍城，您都可以在叛變者，或者您自己安排的確切時間投入行動。抵達太早或太晚，往往都會讓約定的計劃無法實現。

當您得到叛徒或者其他的幫助，出發準備攻城時，擔負特別任務的騎兵或者隨同您的士兵要把路上遭遇的所有敵人扣押，以免他們報告您進軍的消息。進行這類行動，必須要保證突然，出乎敵軍意料之外。

當部隊向敵人發動突襲時，即使數量上更少，意料之外的進攻也會讓敵人陷入恐慌，即使他們擁有數量上的優勢。結果就是，他們會陷入恐懼，而在重拾自信前就會被徹底擊潰。

因此，當您奪取一座城市或者築壘城鎮，又或者其他有工事的地點，戰爭就此結束時，不要因為您的成功而驕傲自大，對那些戰敗者或者隨您出征的士兵們無禮。不要趾高氣揚，殘忍待人，而是要如前文所述，以善意、仁慈與謙卑對待他人。仁慈對待那些被俘虜和遭遇厄運的人，以及那些您會與之繼續作戰或圍攻的敵人。對朋友和身邊的隨從保持謙卑，這樣他們不會妒忌您，而是激勵他們和您一樣建功立業。您即將圍攻的城中人會期待您善待他們，讓他們願意向您臣服。我們命令您，將軍，在準備繼續與敵人交戰並進行圍攻時，做好這些準備工作。

本文摘自戰爭藝術系列《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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