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說我真的不懟記者了,你信么?
事實證明,姜文仍然是內地最有趣的導演,以及,最有趣的受採訪人。
上海國際電影節期間,我們也有幸圍觀了電影節評委會主席姜文的群訪,可以說是:
非常精彩,妙語連珠了。
尤其是,他表示,現在的記者都是90後,都太年輕了,他不會再懟了,但是,你信么?
相信當時在場很多媒體都和我一樣膽戰心驚,有些期待又害怕受傷害。不過事實證明,姜文導演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諄諄善誘,採訪過程異常輕鬆愉快。
因為之前金爵獎的評委工作,他遲到了快一個小時才姍姍來遲,可以說是吊足大家胃口了。
本以為姜文是這樣的糙漢。
誰知道本人帥氣到無法想像,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瘦削又神氣。
圖片來源@新浪電影
大家都興奮地起立鼓掌,結果他一上來狂潑冷水:「你們幹嘛要鼓掌啊?都等了我這麼長時間了,我要是你們我也不鼓掌。」
很好,這很民主,這很姜文。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看不到他的臉了。因為本來坐我後面的記者們,已經一窩蜂地站到了我前面,圍得水泄不通,大家的背影像山一樣寬厚。
我只能通過前排大哥攝像機的鏡頭來可憐巴巴地看看姜文老師的平頭。
大概是這個視野吧
但我猜想,面對著這一張張充滿期待的小臉蛋,姜文導演一定也深受感動,因為他接下來就表示,今天他是絕對不會懟記者的。
畢竟現在的記者,一群90後,基本都是他閨女輩。姜文老師感慨道:「對年輕人我能怎麼辦,就忍著唄,強裝笑臉,裝出長輩的樣子。」
為了讓本次採訪進行得更加和諧愉快,他來群訪之前還特意喝了點酒,不光提神,而且「酒壯慫人膽」。——雖然,也不知道是哪裡慫了。根本一點都不慫謝謝。
總之,喝點小酒,輕鬆愉快,這也很姜文。
作為今年金爵獎的評委會主席,大家圍繞著本屆上海電影節聊了不少。
比如,有人問姜文,這一次擔任金爵獎的主席是不是特別累?
累到要靠喝酒提神的姜文老師並沒有訴苦,反而覺得當評委實在太爽。
姜文說:「是挺忙的,有時候都忘了自己在哪兒了。但這麼說還是很過分的,每天吃著喝著、在一個特別舒服的屋子裡,看人家拍得那麼好的電影,還專門開會品頭論足,說人家這兒不行那兒不行,多不好意思啊。」
還有人問姜文,每年上海國際電影節都會被認為主競賽影片分量比較輕,今年作為評審的主席,包括今天的採訪都是圍繞著《邪不壓正》來做,是不是自己夾的私貨有點太多?
這個問題有點尖銳,然而姜文表示我很自信:」那你得看看私貨是什麼水平的私貨,這私貨如果是很高水平的,那就來唄,來幫電影節、幫電影的忙了。「
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解釋了一下上海電影節的困境。
「作為一個新的電影節,其實哪兒有那麼多資源呢?像三大電影節,威尼斯、戛納、柏林,人家要求首映,就弄走了一批電影,全世界一年能有多少好電影啊?所以的確就面臨一個問題,可能你得挑剩下的才到上海電影節,那怎麼辦呢?不能因為這個就不往前走了吧,現實的確不如意,但是我們必須往前走,慢慢變成第五、第四,第三、第二、第一,我相信只要有足夠的努力,是可以實現的。」
其實,今年的電影質量就很不錯,這個我們後面也會提到。
比如獲得最佳影片的《再別天堂》,獲得評委會大獎、最佳編劇獎的《阿拉姜色》,還有好評如潮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找到你》。
《阿拉姜色》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下面這個問題。
一個21歲的年輕記者問他:你之前當過FIRST青年電影展的評委會主席,今年又是上海金爵獎的主席,覺得體驗有什麼不同嗎?
為什麼我們要強調這個記者21歲呢,因為姜文老師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立刻親切地問他:你今年幾歲?
記者:我21歲。
姜文:你覺得自己年紀小嗎?
記者(弱弱地):我覺得自己挺年輕的。
姜文: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大學畢業了,都要孝敬父母、養家糊口了,你不小了啊!
我猜這個記者內心在狂喊,這個時候我還能說什麼??
不,我猜他在心裡說,姜文居然問我幾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前奏有點多,總之,大家感受下這個非常深刻的回答。
姜文說:」我覺得沒什麼區別,都是看片-審片啊。現在的年輕人啊,你們把腦筋放在太多不該放的地方了,你本來可以成為特別優秀的人,但是你老被無聊的事兒給你擋住。「
導演的人生經驗你們學到了嗎:「我不會去感受這裡邊的那些差距。這差距你感受它有什麼意義啊?多耽誤自己時間啊?」
後面聊到新作《邪不壓正》的時候,也有很多這樣的哲理時刻。
某記者斗膽提問:這部電影定檔在了暑期,可能會和很多大片正面衝撞,您對票房有什麼期待嗎?
姜文:謝謝你讓我想起了很多人。但我想提醒你的是,不知道一些事兒,你可能會活得更好、走得更高,知道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對你沒有好處,你可能會絆在那兒。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
記者:您覺得自己是個有孩子氣的人嗎?
姜文:其實我不想讓自己身上有什麼孩子氣,你不是孩子以後就別有孩子氣了,把孩子氣留給真的孩子吧。我都40多歲了,40多歲有什麼孩子氣啊。有也不是真的孩子氣了,頂多就是不成熟吧,或者說孩子和老頭共有的那種氣,那沒辦法,你到多大也得有。
記者:您看過成片之後,覺得自己的表現能超越自我嗎?
姜文:成片我還沒看著呢,我每跟你們多聊一秒鐘、心裡就焦慮一秒鐘。電影10號首映,音樂現在都沒錄完,有一撥兒在美國、有一撥兒在法國、有一撥兒在中國錄,才混錄了一部分。想想我都傷心了,都快流淚了,我為什麼在這兒啊?
記者:您為什麼要對原著《俠隱》的劇情做一個這麼大的改動?
姜文:咱倆看的是一本書嗎?我記得就是把張北海寫的東西給改編成電影了,如果說劇情有差距,那就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
記者:您說自己對俠情不太有興趣,那您對原著感興趣的是什麼?
姜文:所以我把片名改成「邪不壓正」,我把「俠」字給「隱」了。
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下面這個問題。
因為,說實話,作為記者,誰不喜歡問這個問題呢???
然而,聽完姜文的回答,本記者忍不住對著採訪提綱瑟瑟發抖。
記者:您想通過《邪不壓正》來表達什麼?
姜文:我拍電影,就是因為想說的話只能用電影來表達,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如果有人用嘴回答你,他的電影表達了什麼,你也別信,肯定是在蒙你。因為這是兩種表達方式。
好的。
所以,這就是姜文,他說不懟你,就是真的不懟你。
當然,這次採訪,他其實也說了很多讓人很感動的話。
聊到《邪不壓正》的抗日戰爭背景,他侃侃而談,從勿忘歷史談到娛樂至死,甚至聊到自己在英國工作時對年輕人的觀察:「我在英國拍戲的時候,覺得英國人比中國人勤奮多了,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嬌氣?!
而聊到電影中的女性角色,他說,女人對我來說一直就像神一樣的存在。
感受下。
「女人對我來說一直就像神一樣的存在,你也弄不懂是怎麼回事兒,但是你還老得想弄懂,老得侍候著,就是神嘛。我的電影里確實一直都是這樣表現的。作為男人不都應該這樣對待女人嗎?你應該告訴他們,要都像姜文這樣做。
「《紅樓夢》里說的,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土做的,本來就是。隨便哪兒的一個女的都看著順眼,但是可不是隨便哪個男的都看著順眼。女人先天的悟性都比男人好很多,但我們男人是需要努力的,是需要讀書、努力、奮鬥的。女人真的是,我覺得跟上帝近一點吧。」
上一部《一步之遙》口碑和票房都不如預期,這件事情也在採訪的整個過程中被反覆提及,但姜文一直都能心平氣和地回答。
第一次他說,失敗反而讓自己心裡更踏實。
記者:《讓子彈飛》和《一步之遙》的口碑反差,對您拍《邪不壓正》會不會有影響?
姜文:沒有什麼,這都是很正常的。其實我沒有想過《讓子彈飛》會被這麼喜歡,用《一步之遙》來找補找補也挺好的,這樣我心裡踏實點。要不然弄那麼高的票房不合適。
第二次他說,能做導演,就已經非常感恩了。
記者:我們都知道《一步之遙》的口碑不如預期,可以請您再談談對這部新片的口碑和票房的預期嗎。
姜文:我覺得一個人可以看電影就很幸運了,如果他又能拍電影、也能通過拍電影掙名掙利,你就應該感謝自己是一個電影人,如果有上帝的話感謝上帝,如果有父母感謝你的父母,真心的。這件事兒不是很多人都能做的,如果你在這個時候你還焦慮、你還患得患失,我覺得你不配做這個事兒,完全不配。
這確實可以說是我最近參加過最好玩的一次採訪了。
聽姜文聊天,會有兩個特別明顯的感受。第一,他是一個特別有態度的人;第二,他是一個特別願意分享的人。
雖然來之前就預想會聽到一些不一樣的內容,但還是沒想到姜文會是一個這麼有趣的人。甚至於,他說的一些話讓我自己也很有啟發。
如今的姜文,確實是比以前更加成熟了。無論向他拋出什麼樣的問題,他都會特別心平氣和地回答,甚至還會借著一個話題發散到老遠、哐哐哐說一大堆。他看起來很享受交流本身的過程。
就好像有人問他,宣傳電影是不是導演工作中你最想擺脫的一部分?
姜文說,不是,我其實特別想跟你們聊天,人要不讓我停,我聊到通宵都行,我話特別多。
但重要的是,他並不是淡出在「配合宣傳」,他不會順著你的話說。而無論你的問題是什麼,似乎也都不會刁難到他。他只是在好好地表達自己。
在採訪過程中,他也跟我們分享了一段特別有意思的話。
「什麼叫導演?有話說、說得還挺利索,就是牛逼的導演。有話說,哪怕說得磕磕絆絆、也很真誠,也是好的導演藝術家,最可恨的是沒話說,聊得還挺利索,這是有點騙人,耽誤大伙兒時間。再比這還討厭的,是又沒話說、又聊得不好。」
說自己想說的話,拍自己想拍的電影,這確實也是一個非常「姜文」的標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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