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西盟，從佤族獵頭習俗到龍摩爺祭祀

眾所周知，祭龍摩爺是雲南佤族人的傳統宗教祭祀活動，每逢佤族重大節日這裡都會舉行祭祀龍摩爺的活動，目的是為了祈求山寨平安、五穀豐登、日子和順。

我最早是2013年走進的雲南西盟龍摩爺，當時去往龍摩爺的路上，人頭樁作為佤族文化的歷史遺迹仍佇立在路旁，人頭樁中不再是血淋淋的人頭，只是空空如也的人頭木樁，走進龍摩爺（佤語中鬼林的意思）發現祭祀的地方都是木刻雕人，由於人祭被廢除，現在阿佤人基本採用剽牛習俗，用牛頭祭祀木鼓，牛頭作為犧牲祭獻給木鼓與神靈，牛頭同時又上升為佤族的神靈，受到佤族的膜拜。

而如今，祭龍摩爺對於年輕的佤族一代而言，更多的是一種消費行為，木鼓現在則出現在更多的娛樂，歌舞之中，但歷史文化信仰是無法割斷的，阿佤人在傳統文化的傳承和革除之間也會做出一種他們自己的抉擇，為了更好的讓更多阿佤人以及遊人了解佤族的文化精魂，我開始試著走進了祭祀龍摩爺的前世今生。我也相信這也是一次非常值得思考的旅行。

龍摩爺（佤語意為眾神靈居所），是每一個佤部落都有的存放的神山，鬼樹林。它主要用來存放，供奉人頭、祭拜神靈。1958年國家禁止獵人頭後，佤族才用另一供奉物——牛頭代替人頭。這個位於普洱市西盟縣的龍摩爺聖地，歷經風雨滄桑，如今已存放了三千多個牛頭。每逢重大節日，阿佤人都要到龍摩爺聖地舉行祭祀活動，以祈求村寨平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日子美滿。

祭祀時，由一名魔巴帶領象腳鼓手、鑼鼓手各四名在前面領路，參與祭拜的數名人員手抬芭蕉、甘蔗、茶葉、穀子、小紅米、公雞、豬頭、苞谷等祭品跟隨其後，到龍摩爺聖地擺放好祭品，懷著無比虔誠的心肅立在祭祀台前。

魔巴根據需要祭祀的內容念祭祀咒語，殺雞祭祀，祈求神靈庇護，並為參加祭祀的人員發放用於祁福的麻線，讓參祭人員許上自己的心愿後，將麻線掛在牛頭樁上。之後，魔巴抓起祭祀過神靈的米、茶等撒向牛頭、賓客，以示吉祥。誰身上落的米、茶越多，誰得到的福氣就越多。祭拜結束後，魔巴為參祭的賓客拴線並敬水酒，以示幸福、吉祥、平安。

很久之前，祭龍摩爺活動是有獵人頭祭谷的習慣。其本身也是通過了漫長的演變過程，由最初的人頭血祭到借頭骷髏乃至今天的刻木雕人祭祀，人祭在歲月的時光中變為部分的血祭（主要以剽牛為主）和物祭。這中間體現的是原有的傳統文化與當代文化之間的調和，阿佤人「一跨越千年」的深層文化的精神層面的體現。

正如史料記載：1950年10月，在新中國國慶一周年慶典的時候，中央政府要求佤族更改這一習俗。佤族頭人拉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僅拒絕廢止習慣，連用別的祭品替代都不答應。沒辦法，中央政府只能表達了「希望」——好好商量商量，用什麼辦法把它替代掉。最終也沒有發揮立竿見影的作用。

3年後，西盟發生大面積蟲災，糧食銳減，第二年砍頭祭谷的事件就迅速蔓延，村與村之間相互獵殺的情形普遍出現。6年後西盟蟲害再次爆發，第二年又遇到乾旱，獵人頭祭木鼓的陰雲再起：2月18日，永廣村獵取困馬村一個人頭；3月，岳宋部落阿莫寨砍玉溪寨人頭一個。玉溪部落頭人準備率所轄40餘寨，每寨砍阿莫寨一個人頭；4月27日，困馬村百餘武裝進攻永廣寨；5月18日，永廣寨出動200餘人強攻困馬村；中共西盟工委、政府在武裝工作隊協助下四處協調、化解，由地方、部隊和當地群眾簽約，不允許再發生類似情況。但不僅測繪人員被砍去腦袋，連進駐滄源佤山的解放軍戰士竟然也遭不幸。最終的解決方案也出人意料，部隊花錢將人頭從「砍頭英雄」手中買回來。

而根除，仍然是遙不可及。事情到1958年全國大躍進的時候，通過「梁山好漢」式的方法，才得到圓滿解決。

當年8月開始，不斷要求佤族所在西盟、滄源縣禁止砍頭祭谷。有一個頭人，手上有50多支槍，激烈地反對說，砍頭是我們佤族的禮節，哪怕是毛澤東來說，砍頭我們還是要砍的！

當時的西盟縣委書記魏應昌也火了，大叫著說，你要砍頭可以砍你自己的，怎麼能砍別人的？好，我也是佤族，今天我們先倒好酒，你拿著刀，我拿著槍，酒喝了以後，你先砍你那邊的人頭，然後我來砍我這邊的人！

「我們那個酒都倒好了，要喝酒了，他說不要不要，後來他說算了。從那個時候，就沒有看過砍頭了」，獵頭習俗終於在1958年終止。

這中間體現的佤族人民的歷史文化進程與信仰進程，由於佤族歷史跨度過大，佤族獵頭習俗中的文化內核經過一系列演變後，可能會帶來佤族文化深層的某種迷失。這種迷失是外界經濟形態與社會形態發展過快與西盟內部文化基礎薄弱之間的矛盾引起的，原有文化的傳統沒有得到深層次的傳承，原始宗教信仰與當今時代發展沒有達到良好的契合，這就需要進行文化創新，一個獵人頭的刀耕火種民族到21世紀高速發展的社會主義的文化整合，從而讓佤魂不僅僅停留在司崗里的傳說中，而如今舞台劇《佤部落》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被歌頌的英雄與被捆綁的牛之間，在活生生的血祭與心靈深處的渴望之間，在歡呼與壓抑之間，在文化與文明之間，我相信我們的阿佤人會構建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精神世界。

圖文來源於子涵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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