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精選 汴京行記
汴京行記
文//崑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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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遊記引發的思考不應該僅僅停留在論壇內部。第二天行程的第一部分講的就是義利對我們民風的影響，第二部分就是現實。我們一般都是倒著念這個協會的，可想而知了。
道教的問題已經不是簡單某一點，某一處，某一片的問題，是從根上就出了問題，所以協會之事也只能算是表象，教風不正來源於教法乾貨的失散，信仰的敗壞。最好也不過就是一些在弄事業的人，這遠遠不夠的，才有「全性」妖人橫行，種種悲戚之處，不可勝數。對於一個從根就爛掉的東西，我們應該怎麼辦？
到開封去玩是本科畢業旅行的第一站，也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DAY1DAY1
開封緊鄰山東，但是從濟南過去的火車卻要從江蘇繞一圈才能到。早上出發，下火車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出火車站第一眼看過去，卻彷彿回到了九十年代，看不到很高的大樓，建築風格也很老舊，有種蒙了一層灰塵的感覺。
但是公交車卻很現代，新型的電動車寬敞而穩定。我走到最後一排，旁邊有位老爺子，我們攀談了幾句，老人家很和善的給我講開封老城城牆和護城河這幾十年的保護和整修，講解放軍當年從哪裡進的城，行經包公湖給我指湖對面的開封府。我問了一句，開封市裡好像沒什麼高樓啊，老人家說，西邊新城區有很多，但是住的大部分都是鄭州人，開封人沒錢啊。
說話間公交到了寺廟，我和老爺子道了別，買票進寺。
寺里很是精緻，那天不是周末，也沒什麼日子，遊客香客都不多，很是清幽。一座座大殿走過去，印象最深的是中間的八角殿，供奉著一尊千手觀音，據說是清代大匠人耗時54年用一整顆千年銀杏樹雕出來的，高達六米，法相莊嚴。然而觀音座下居然有兩個老太太在賣「開光聖水」。
殿前的花圃有花匠正在修剪，有個小池子，裡面有龜有蓮，幾隻龜悠哉地在曬太陽。最後的藏經樓十分氣派，在後面還在修建一個十幾層高的建築，不知是做什麼用的。寺里還有一個WiFi休息區，坐了一會，網速還真可以。
◎屋檐一角
寺里僧人不少，大都忙忙碌碌的，有很多勞動要做。寺里還有個小畫展，一位畫家把他創作的佛像拿來展覽，突出面部表情，而把衣物淡化處理。
遊覽一圈本來要走了，偶然一瞥看到了幾尊似乎很老的碑，上面雕刻佛像，很是精美，零散的堆在門口靠牆的位置，旁邊大和尚們在幹活。我問一位僧人，這是什麼年代的，他卻也不知道。其中一個碑的底部有銘文，可是磨損的厲害，只能看出是一個將軍為母親刻了這碑，年代的部分實在無法辨認了。後來晚上回賓館上網查，覺得那風格近似於南北朝時期，不過也未必就對。
出了寺我才注意到街對面，是一個城中村的樣子，街邊是肉鋪子、糧油店、裁縫店、自行車店一類，和我們電視上看到的八九十年代差不多。而馬路這邊相國寺一側，就是現代化的步行街，一路走過去，正看見鼓樓佇立在街道上，車水馬龍。周邊是服裝店、首飾店、茶館、咖啡館一類。彷彿那是一條有魔力的天街，分隔了二十年的光陰。
◎大相國寺
訂的賓館在回民區，一路上走著，街道兩側幾乎全是清真食品店，肉店和點心鋪子是最多的，鮮少見到食品行業以外的。安頓下來後，正好看到樓下對面就是個公園，天還亮著，就過去走走。公園進門是尊高大的毛主席像，在雕像周圍，幾百個中老年朋友熱情的跳著廣場舞，往裡走走，也是一樣，默默的退出來了。隨街走走，肚子餓了到街邊小攤買了個火燒，一個半巴掌大的牛肉火燒居然只要四塊錢，裡面肉還給的特實在，賣火燒的大哥幹活乾淨利落，笑容和煦。這是我第一次體驗到開封的物價。
第二次體驗是我想起來忘了帶剃鬚刀，滿街去找，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門臉里找到了上世紀的那種小盒裝的刮鬍刀，我印象里已經十幾年沒見過這種裝置了，只是小時候爺爺用這種老式的刮鬍刀。而一個刮鬍刀居然只要三塊錢。不過我用慣了電動的，頭一次用刀片，不出所料的出了點血，也算是一種體驗吧。
走著走著太陽就下山了，回賓館休息。
◎賓館樓下的老城牆
DAY2DAY2
發現像昨天那樣寫流水賬太平了，也沒有什麼寫感想的空間。不如把路上幾個印象最深的事情寫一寫吧。
01
開封府里賣字人
一早起來坐車去昨天老大爺指給我的開封府，老人家說雖然是二十年前修的，但是有不少表演，還不錯。下了公交還有三百米，路上偶遇了延慶觀，是王重陽祖師霞舉的地方，後面再談。
運氣還不錯，從延慶觀出來走到開封府正門正好趕上第一場表演，開府。走進去有一場包公斬陳世美的戲，不過是事先配音，演員對口型的。這之後一場樂器演奏，然後就有位工作人員模樣的人攔下人群，說另有表演。
等了一會兒，一位老先生慢悠悠走過來，頗有氣場。旁邊有人在長案上鋪開白紙，擺下紙筆，這才知道要表演書法。這時候，工作人員就開始介紹這位老先生，說是書協會員，成名已久，作品價格非常高昂，今天要給大家創作當年的成名作「馬到成功」云云。聽到這裡我還饒有興味，十分期待，但是下一句工作人員卻說，今天這幅作品會免費贈送給一位現場觀眾。
我一聽，這是讓人都覺得有便宜可占啊，那最後佔便宜的總會是他們。果然，老先生寫完字就走了，工作人員讓在場的遊客舉手來搶這一幅字，大家忙不迭的舉手，然後工作人員不緊不慢掏出了五幅字，說這是老先生這幾天寫的，這最貴的創作雖然免費了，但是這些作品都是裝裱好了的，每幅字要掏兩百塊「裝裱費」。還真有幾位大媽當場就掏錢了。
我造詣不高，不敢給字估價，也不好說幾位出錢的究竟是虧了賺了，但是景區的營銷手法讓我很不喜歡。先抬高創作人身份身價，再重點談作品市場價格，然後給出免費的噱頭，還暗示轉手就能賺錢。這是調動、利用人的貪慾來賣字，當能夠賺到幾萬塊錢的潛在前景擺在面前，似乎兩百塊已經不算什麼了，再拋出這個價格。從頭到尾，這件事情里沒有「誠」。全是套路。
◎漫畫·書聖退會
當時只是知道手法，後來看了連闊如先生的《江湖叢談》，才知道這是江湖上用慣了的法子，先把自己的貨物誇的十分珍貴，然後把價格降得及其低廉，讓大家都覺得有便宜占，忙不迭的掏了錢。其實這裡面還是有利可圖的。
而且非止一地，現在買東西的大都是刺激人的慾望來營銷的。從有資本的那一天就開始了，特別成功的案例無疑是鑽石。這種產量豐富的礦石被人為營銷成了一種婚姻文化的承載物，加上壟斷和控制市場投放量，居然成了最昂貴的寶石之一。
我寫這些事情的時候想起了先生前一陣子的文章《學不急而能修》，先生說，「修行第一忌諱就是著急」。但是這個時代我們和營銷一起成長，而他們最大的套路就是你可以通過某件事——特別是購買物品——便捷快速的達到目的：買鑽石感情就會堅固穩定、買口紅就能夠「斬男」、買一款高級手錶就象徵身份。我們做什麼事都著急，想著多快好省的達到目的，但是這樣的心態和修行是背道而馳的，大概也是時代的負面影響吧。這種文化鋪天蓋地，大多數在我們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受到了影響，我在這裡打字侃侃而談的時候，又何嘗沒有如果我有一把ABS的大師打的廚刀我的刀工就會有大突破，做菜就會更好吃的錯覺呢。：）
對外界信息的接受要審慎，也要多反思自己。
02
偶訪開封道協
下午順著大宋御河溜達，一路走過清明上河園，在一家刺繡博物館裡欣賞了許多精美的刺繡藝術，聽館長聊她這些年的艱辛，只是聊了很多地方政治的問題，答應了她不往外說，就不寫了。
◎清明上河園
之後找了個咖啡店閑坐吹風讀書，一直到傍晚才起身，走到開封圖書館附近吃了碗面，看到地圖上有個廟，好奇心起，循路而往。
廟在一個村子裡，很不起眼，走近了才看見。總共也就一進大殿並旁邊一間小殿，門口放著香爐，讓人驚訝的是，就這麼一間小廟，居然掛著開封市道教協會的牌子。走進去，一位老修行坐在門口正扇扇子，我行了個禮，仔細一看，裡面供奉著老君、關公、火神三尊神像，老君在裡面，上有圓形拱頂，是廟名的來源。關公神像旁邊擺放了很多的元寶和紙錢。牆皮脫落了很多，想來這些祭祀用品也是廟裡的經濟來源之一。
我磕了頭，回頭問老道長，道協怎麼在這裡不在延慶觀呢？一語觸動老人家心事，他跟我講，1984年落實宗教政策，可開封市就是不肯把道觀還給道人，就這麼一間小廟，還是1996年他和另一位老道長去北京上訪要回來的。自那之後，延慶觀要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就是要不回來，始終叫旅遊局把持著。
◎延慶觀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我上午去延慶觀裡面，一個道士都沒有，三清殿的神像十分粗糙，甚至於在角落裡還擺了一尊送子觀音像。道理上講，王重陽祖師霞舉的地方才應該是開封市道教協會所在啊。
我這話說出來，老道長卻搖搖頭，道協的人在其位不謀其政，道長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明顯對他們十分不滿，「都不把祖師爺留下的基業當回事」，甚至於12年有機會要回延慶觀的時候，是道協內部的阻力導致沒能成功。
道長說到最後，只是說「他們這樣做事會有報應的」。我也只能嘆氣，在功德箱留下點錢，行禮離開了廟。走不過一百米，就有三家村民的橫批是「哈利路亞」。中原道教不彰可見一斑。
像老道長這樣一輩子為了道教奔波的人不能成功，許多打著道教名號的騙子卻大行其道，這實在是令人難過的一件事情。我回去賓館，第二天就離開了開封。
離開前兩塊錢買了雞蛋餅做早點，非常好吃，算是某種程度上挽回了心情。
◎這個就不用介紹了吧
圖片 | 崑山玉拍攝及部分網路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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