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撒謊不眨眼的「女喬布斯」和她的帝國覆滅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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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小探在一個矽谷大佬的Party上遇到了傳說中被稱為女喬布斯的Elizabeth Holmes。女神神色匆匆，估計最近心裡頗不寧靜。
6月15日，血液檢測公司Theranos的創始人兼CEO Elizabeth 被美國聯邦陪審團以大規模欺詐罪起訴。隨後，Elizabeth從自己一手創辦了15年的公司辭職。
其實，早在今年3月份，Elizabeth就已經被美國證券交易監督委員會指控並罰以50萬美元罰款，以及10年內禁止在美國上市公司擔任高級管理職務。只是最近這一次的起訴，已經涉及到了刑事訴訟，被告人很可能會鋃鐺入獄。
僅僅在三年前，Elizabeth還是人們口中爭相稱頌的創業奇才、矽谷女神、女版喬布斯。然而如今，等待她的可能是長達十幾年的牢獄之災。
那麼女神是如何一步步變成了女騙子的？或者說是女騙子如何一步步成為女神的？《華爾街日報》記者John Carreyrou上個月出版了他歷史三年對Theranas騙局深入調查而寫成的Bad Blood (不是小霉霉的那首歌）揭秘了Elizabeth是如何創立Theronas, 並造就了矽谷科技歷史上最大的騙局。
小探有幸在矽谷聽了一場John的講座。今天，就從John的報道和這本書中，為看官們講講矽谷頭號女騙子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
女喬布斯和她的發家史
2001年，年僅17歲的Elizabeth不僅成績優異，而且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獲得了美國斯坦福大學的青睞的她，進入到工程學院學習。
長著一雙天藍色大眼睛的她對化工實驗有著非同一般的熱忱。再加上過人的口才，這位大一新生說服了工程學院的院長Channing Robertson，進入到博士生實驗室里做助理研究員。
第二年暑假，Elizabeth在新加坡一家基因組研究所實習。正是在這裡，她開始思索：能否有一種更加簡單快捷的血液檢測方式？比如，只提取病人的一滴血來檢測疾病？
一回到斯坦福後，Elizabeth就把這個大膽的想法跟院長講了。院長深深地被她這個創新想法打動，並加入了Elizabeth的團隊。2003年，19歲的她從斯坦福退學，開始創辦一家能夠做到「滴血化驗」的公司。
Elizabeth把公司起名Theranos, 也就是英文單詞治療（therapy）和診斷（diagnosis）的合寫。
在美國，一次普通驗血的費用至少50美金（約合人民幣330元），採集血量1-10毫升, 並且還需要等待1-2天側能拿到化驗結果。相比之下，Theronas一直強調的願景就著實讓人心動了：只需要2.99美金（約合人民幣20元）, 只採集一滴血，也就是只有1/1000的醫院采血量， 馬上就能讓你看到準確的化驗結果！
Theranos聲稱他們可以用這滴血完成的檢查項目超過200個。如果願景實現，年收入730億美元的醫療測試產業中70%的業務將被Theranos取代。 這也就意味著，Theranos將顛覆整個醫療測試行業。
想法超前固然重要，但真正讓Theronas獲取投資的另一個原因，是Elizabeth長袖善舞的社交能力。如果你看過Elizabeth的採訪，你會發現當這個年紀輕輕的女CEO在說話時，她總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你，眼睛幾乎都不眨一下。
清晰的思維，流利的口才，再加上特有的難以名狀的魅力，讓年僅20歲出頭的Elizabeth就獲得了像美國前財政部長George Shultz、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前美國國務卿基辛格等政壇大佬的背書。同時，矽谷著名投資家Tim Draper、 甲骨文創立者Larry Elison,、媒體大亨默多克等一線大佬紛紛下重金投資。
2013年，這家擁有800名員工的公司，一共獲得了約10億美金的融資（約65億人民幣），估值約100億美金 （約650億人民幣）。
而與此同時，隨著公司的不斷擴大，Elizabeth也開始更加註重個人儀錶。由於對蘋果公司創始人喬幫主的崇拜幾乎痴迷，她開始一身長領黑衫毛衣、拖地長褲的裝束。為了配合她這一身打扮，公司要長年把空調溫度設定在凍人的60華氏度（15.5攝氏度 ）。
這一切的改變讓媒體們蜂擁而至。她開始被人稱為女喬布斯、矽谷女神。美國著名的《福布斯》、《Inc》、《財富》等雜誌爭相報道她的故事。
據《福布斯》雜誌2014年報道，手握Theranos 50%股權的Elizabeth，個人身價在當時已經達到40億美金（約260億人民幣）。
故事講到這裡似乎應該以一個完美的結局結束。就像當年一家中文媒體所期待地那樣：「這麼牛逼的Holmes目前事業其實算是剛剛走上正軌，再過20年，不敢想像她會屌成什麼樣。看到了嗎，女性改變世界的時代到來了！」
然而，戲劇性的是，僅僅一年之後，《福布斯》雜誌就把Elizabeth的身價直接歸零。這是為何？
從巔峰跌入深淵
2015年10月，《華爾街日報》記者David Carreyou 發表的一篇文章，將Theronas和它的創始人推到了風口浪尖。
Theranos 此前一直宣稱自家的Edison（沒錯，Elizabeth起名時就是希望它像發明家愛迪生一樣偉大）血液檢測儀可以進行200多項醫療測試。而大眾也確實看到了Theronas提供的測試服務。從2013年開始，Theronas和美國知名超市Walgreens合作，並在42個藥房嘗試建立了實驗室，同時還與美國軍方展開了一些醫療項目的業務。
但是，據Theranos的前員工反應，所謂的240項測試，實際上只有15項測試是在自己家開發的Edison機器上測試，其他215項測試都是用傳統方式通過第三方進行測試。
同時，所謂的「滴血檢測」實際上並不現實。一位投資人在Theronas總部測試時曾被抽了好幾針管的血。而其他的滴血實驗中，由於樣本量過少，最後都需要用水稀釋來進行檢測。這也導致了第二個問題：唯一能用Edison測試的幾項還測得不準。
據該文章爆料，有多位患者用Theranos 做的血液檢測與醫院的結果大相徑庭。一位被採訪人表示自己用Theranos測試後查出葡萄糖、鈣、轉氨酶指數過高，被建議緊急住院。而兩天後來自醫院的結果卻顯示他身體狀況良好。
面對質疑的聲音，Elizabeth不僅沒有低頭認錯，反而堂而皇之地在公司內表示：《華爾街日報》是小報！
在美國著名電視節目Mad Money中，Elizabeth又以其低沉、鎮定的嗓音，堅定地目光像世人申訴：這就是一個想要改變世界的人的遭遇。他們一開始說你瘋了，然後開始打擊你，而你卻突然間改變了世界。（This is what happens to you when you work to change things. First they think you』re crazy, then they fight you, and then all of a sudden you change the world.)
但是當主持人詢問其中細節，Elizabeth卻顧左右而言他，直打馬虎眼。
其實，早在Theranos 成立不久, 當時的CFO 就已經發現公司的利潤要遠低於Elizabeth 讓他報給投資人的數目。當他得知公司每次給投資人的測血展示都是人工造假後，曽當面質疑Elizabeth。沒想到，Elizabeth 撕去平日親切的笑容，直接將其裁掉。
而此時，冰山的一角才剛剛露出。
2014年4月，已經在Theronas工作了8個月的的Tyler Shultz, 一封郵件發給Elizabeth，投訴實驗室里數據被竄改、不合格血檢結果無人關注等情況。
他發現Edison測試儀對於同一份血液樣本，時常出現相反的結果。而對於不達標的實驗結果，比如100份測試樣本中有35份不達標時，Elizabeth的男友合伙人就會直接強迫員工剔除這35份的異常數值。
作為對Elizabeth無比崇拜的斯坦福學弟，Tyler沒有想到，他接到的回信卻是對他實驗能力的一番羞辱和對他身份的挖苦：不過是因為他是George Shultz的孫子才會收到回信。
George Shultz是誰？這位曾經的美國財政部長、前總統里根的國務卿，在2011年加入了Theranos的董事會。就是這位老爺子，在接到Elizabeth威脅Tyler不得泄露公司情況的電話後，不僅沒有相信自己的孫子，反而力挺Elizabeth。祖孫倆鬧得至今都沒再講過一句話。
不久後，離開了Theranos的Tyler決定向世人披露公司一直以來的彌天大謊。
「我發現Tyler訪問了我的領英賬號，我立即私信他希望跟他聊聊。直到一個月後他終於回復我了。」
說起和Tyler見面的經過，記者David表示，由於Tyler和他一直被人竊聽、跟蹤，兩人的電話、郵件交流都十分小心。
在Tyler的幫助下，David的調查又有了進一步的進展。隨後，David又繼續發表了多篇文章用確鑿的證據披露Theronas欺騙患者、醫療合作方、及投資人的行為。
此時，昔日的女神卻開始對相關知情人士及記者David展開了瘋狂的報復。
Elizabeth找到矽谷最知名的律師之一，以「泄露公司機密」為由起訴Tyler。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Tyler不得不賣了一套父母的房子來應對高達40萬美金（約合人民幣260萬）的律師訴訟費。
而對於David，Elizabeth和她的男友合伙人在公司全體大會上集結著幾百號員工高喊：「去你媽的Carreyou! 去你媽的Carreyou!」 （Fuck you Carreyou）並不斷重複。
而這首被稱為「去你媽的歌」早在公司的一項專利獲得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時就唱過，只不過當時呼喊的名字是公司的競爭對手。
然而這個歌聲，已經壓制不住人們對Theranos騙局的懷疑了。FDA強制停止了Theranos全部的血液檢測項目。Elizabeth也被證券監督委員會、聯邦陪審團以欺詐罪起訴。這位昔日的創業女神，如今已經淪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一個姑娘，撒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說起為何會對Theronas的技術感到懷疑，David表示，從這個公司被媒體關注的那一刻起，他憑藉著多年來在醫療領域報道的經驗，就嗅除了其中的不同。因為對於一個醫療產品的研發，一般的研究員都會經歷多年醫學院、研究所的專業訓練。而只上過兩節大學化學課的Elizabeth，並不具備足夠的經驗。
不同於電子科技公司，創業者們可以從小就開始訓練自己的編程能力，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為蓋茨、小扎這樣的人物。在醫療領域，想年紀輕輕就一夜暴富，基本不可能。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當年卻沒有一個人提出來。那些為Elizabeth站台的大佬們，你們真的沒想到過這一點？
估計大家最好奇的是，Elizabeth到底騙了多少人？從自己的老師，下屬，投資人，到政界大佬，再到美國各大藥廠、藥房。把Elizabeth成為矽谷第一女騙子，絕對不虛此名！
早在Theronas剛剛創立之初，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就對Elizabeth鍾愛有加。不僅加入了公司的董事會，還和自己的老伴張羅著要給她找個對象。豈不知一直宣稱自己單身的姑娘自19歲起就和比自己大了近兩旬的男友兼公司合伙人住在一起了。
被Elizabeth哄得團團轉的大佬還有一個中國人的熟悉的名字 - 默多克。沒錯，鄧文迪姐姐的前夫。你只聽說過老默多克後悔娶了鄧文迪，卻從來沒聽說過他是怎麼被Elizabeth坑了1.2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億元）投資的故事吧？
話說當年在投資人Yuri Milner (投資了Facebook、Twitter、小米、京東) 牽線的飯局上，Elizabeth把自己的創業故事講得繪聲繪色。老默多克根本沒有去她的公司實地調查就做出了人生最大一筆投資的決定。據說當年的那個飯局上還有馬爸爸。真替爸爸捏了一把汗。
不過老謀深算的默多克2015年就把投資的股份回售給了Theranos，自己還從中賺了400萬美金。姜還是老的辣！
長袖善舞的Elizabeth還獲得了國際投資人的追捧。墨西哥首富、義大利菲亞特汽車總裁都為她15年來高達10億的融資做出了貢獻。
而時至今日仍然為Elizabeth瘋狂打Call的，要屬矽谷著名投資人Tim Draper了。就在不久前的一次採訪中，Tim還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用過Theranos的產品，結果沒有問題。Elizabeth確實是在改變世界！
或許，這謎中謎，只能靠Elizabeth自己向世人訴說了。
想問一句：姑娘，你不愛眨眼，一定是學中文的時候老師教你的「撒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最後，小探想給央視提個建議：明年315晚會可以請Elizabeth了！人家中文說得挺不錯的。但是，前提是，美國司法部還能允許她坐飛機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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