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請神明：眾多出土骷髏顯示，墨西哥古文明曾有大規模血腥獻祭

從2015年起，考古學家們陸續從墨西哥城發掘出大量的古人類遺骸、雕像與建築遺迹。這些遺迹顯示，數以千計的骷髏會被穿成一個巨大的架構，矗立在阿茲特克文明的寺院之中，這與先前西班牙人留下的手稿記錄相一致。通過分析，考古學家們初步認為這種祭祀是為了展示古帝國的政治權威，而這些犧牲者可能是來自墨西哥各地的奴隸。這些出土文物可以幫助科學家們了解阿茲特克文明的歷史、文化與人口構成，相關研究報道已經發表於6月22日的《科學》雜誌。

圖註：在墨西哥城發現了由骷髏組成的大型木架結構與圓塔

宴請神明的血腥獻祭

神職者把俘虜的身體剖開，挖出他們正在跳動的心臟——這種活人獻祭是14至16世紀墨西哥地區古代的特諾奇蒂特蘭聖城常見的祭祀活動，人們籍此供養眾神，確保世界能夠繼續存在。

但殺死犧牲者僅僅是祭祀的開始，屍體還要被移到另一處場地繼續儀式。

經過多年的磨練，神職者手中的黑曜石刀刃甚至比現今醫生的外科手術刀還要鋒利，他們可以在死者頸部的兩節椎骨之間準確地下刀，熟練的將其斬首。隨即，鋒利的刀刃靈巧的把死者臉上的皮膚和肌肉組織剔掉，只剩下一顆裸露的頭骨。而後，這些頭骨的兩側會被鑿刻出標準化的大洞，這樣神職者們就能把它們穿到粗木樁上，搭成一個巨大的「骷髏架」——古人稱其為「佐木帕特利（tzompantli）」。這種巨大的骷髏木架會擺在神廟之前，獻給負責戰爭和降雨的各位神明。

但這還未結束，經過成年累月的日晒和雨淋，這些骷髏開始碎裂，牙齒和下顎也開始脫落。神職者會把它們再拆下來，其中一些頭骨會被再次裝飾後製成面具；而另一些則用砂漿粘接成多層的圓塔結構擺放在「佐木帕特利」旁邊。

圖註：這個面具由從「佐木帕特利」上取下的人骨製成，鼻部裝飾著黑曜石刀片。

對於阿茲特克人來說，這種祭祀活動中使用的頭骨就是確保人類可以延續的種子，它們是生命和再生的徵兆，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樣。但這種儀式在1519年到來的西班牙人眼中，顯然是野蠻的行為。在入侵城市之後，這些西班牙人在1521年摧毀了眾多聖殿和神廟，在其上建立起了今天的墨西哥城。

——以上是考古學家們自2015年起開始發掘後，結合考古遺迹與歷史文獻所推想出來的畫面。

圖註：西班牙人對於墨西哥古文明血腥獻祭活動的記錄

對獻祭活動意義的分析

「這是一個充滿古文明信息的地方」，發現了「佐木帕特利」的考古學家拉伊爾·巴雷拉·羅德里格斯（Raùl Barrera Rodríguez）說，他同時也是墨西哥國家人類學與歷史研究所城市考古項目的負責人。「太不可思議了，這正是我們一直希望發現的」，在美國杜蘭大學工作的生物考古學家約翰·維拉諾（John Verano）說道。他正在研究人類祭祀，和其他研究人員一樣，非常希望這些骷髏會澄清大規模的人類獻祭在墨西哥宗教和文化中的作用。尤其是不少學者都猜想，它們可能在建立古文明帝國中起著關鍵的作用。

這些學者認為，弄明白墨西哥古人的政治權力與宗教信仰是理解這種大規模血腥獻祭的關鍵。阿茲特克文明建立的是一個相對年輕的帝國，在其歷時200年的統治期間，他們征服了墨西哥中部和南部的領土，難免要面臨來自當地小勢力的巨大阻力（有些小勢力後來就幫助西班牙人推翻了帝國）。根據西班牙人的一個記錄，這些做成「佐木帕特利」的犧牲者主要都是附近的戰爭俘虜，但有時也有來自帝國內部的人要獻出生命。可以想見，在儀式上殺戮俘虜是一種極具震懾力的政治聲明，可以很好的展示權力與政治影響力。另外，還有學者認為，這同時也可能是一種控制人口的方式。

圖註：學者們對於阿茲特克人獻祭活動的復原分析

檢測表明犧牲者死前可能是奴隸

根據學者們對於遺迹中頭骨的檢測，他們發現這些頭骨中有75%是成年男性，多數為20到35歲適宜做戰士的年齡。但其中還另有20%的成年女性與5%的兒童，且多數犧牲者在生前都處於相對較好的健康狀態。「如果他們是戰爭俘虜，那麼就不應該是隨機抓到的散兵游勇」，考古學家戈麥斯·巴爾德斯（Gómez Valdés）說。而這些犧牲者年齡與性別的組成支持了另一個西班牙人留下的記錄：這些受害者是來自城市市場的奴隸。

巴爾德斯的同事還對犧牲者的牙齒與骨骼進行了鍶和氧的同位素分析，結果表明，這些人來自中美洲各地，但死前都曾在特諾奇蒂特蘭待了很長時間。這就意味著他們不是直接被帶到儀式上的異國俘虜，他們經歷了同化到特諾奇蒂特蘭社會的過程，巴雷拉·羅德里格斯表示。

圖註：研究人員可以對這些骷髏進行DNA與同位素分析。

這些古人類遺骸為考古學家提供了大量的DNA與同位素分析樣本。考古學家巴斯克斯·維林（Vázquez Vallín）表示：「在這些『佐木帕特利』中，有著中美洲各地的人口樣本，這是無與倫比的發現。」

美國范德比特大學的生物考古學家蒂芙尼·董（Tiffiny Tung）表示，她很興奮地看到，巴雷拉·羅德里格斯的團隊能夠從這些古人遺骸中發現祭祀儀式諸多秘密與中美洲古人的遺傳多樣性。「我們可以逐字逐句地講述每一個犧牲者的故事，之後再回到大背景，分析整個古文明的進程」，她說。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這個荒廢已久的聖城，而考古學家有可能讓這些受害者再次說出那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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