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娜：竹編課程，傳承最美的鄉村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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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清市智仁鄉寄宿小學 倪 娜

鄉野尋瑰寶

2014年暑假的一個晚上，我在浙江電視台教育科技頻道看到一則採訪新聞，描述的是我們智仁鄉小嶺村一位竹編老藝人要收徒弟無償把自己的技藝傳授給願意學的年輕人的事情。那年，我正好通過樂清市教師招聘考試準備選擇智仁寄宿小學，看到這則新聞覺得很驚訝，也覺得很稀奇，這年代居然還有人在做竹編！而且就發生在我自己身邊！我小時候看到過爺爺做竹編，當時我就想學這門手藝，只是爺爺怕我吃苦，又覺得我是一個小女孩，不適宜學這門手藝，所以不讓我接觸這門手藝。那天看到這消息，我高興地蹦起來，拿筆記下這位老藝人的地址和名字。9月份開學後的第三天，我便去智仁小嶺村拜訪了那位電視中的師父。

慕名找到鮑師傅家的住所，第一次見到他家擺放這麼多的竹編作品，令我十分震撼。看完後我高興地坐下和鮑師傅聊天，詢問竹編學藝的事兒，懇請他收下我。當然，一開始他是拒絕的，怕我堅持不下去，半途而廢。後來又把學藝過程說的很嚴肅：學竹編很辛苦，學的周期還長，又沒有工資報酬。在我的堅持和要求下，鮑師傅終於答應收我為徒，在充滿期待與不安中，開始了正式的竹編學藝。一開始有萬般的擔心，怕自己萬一太笨了學不會、做不好怎麼辦呢？後來鮑師傅叫我和比我早到一周的師兄一起商量，安排學習時間計劃。由於教學工作衝突，我只能定期和不定期向鮑師傅學習竹編。

大師悉傳藝

一開始是學習平面編織，學習「一挑一」技術，由於一挑一技術難度不大，一周之後，師傅開始教我學劈篾。劈篾可是一個技術活，學了一周一點長進也沒有。劈篾，抽篾，刮篾，這是劈篾的程序！劈了半天，一根完整的篾也沒剩下，都去哪兒了？劈歪了，沒了！抽斷了，又沒了！每過一道都要損失三分之一，到最後竹條都被報廢了！

劈篾學習還在繼續，每次劈篾，師傅看到了都是無奈，卻也不催促，又耐心的期待我劈下一根、下一根.……我第一次劈出長篾時，師傅很高興地沖我說：「小倪，把你手機拿來，我幫你拍一張分篾的照片紀念一下！」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一學期就過去了，我的劈篾水平在師傅的指導穩步提升。接下來是學習編織魚簍，編完魚簍後，師父又讓我學智仁竹編里最具特色和代表性的立體編織。這一學，拆拆編編、編編拆拆，又是一個學期。這使我常常陷入失敗的陰霾和濃濃的挫敗感中。師傅卻對我說，多看看、多想想，去外面走走。於是我來到村頭看到了用竹子造的亭子，透過亭子的每一面能看到不同的風景：茶梅花、松樹、梅花，亭子四周的邊框就像是特意為它們訂製的畫一樣，定格裝飾著四時不同的景色，看了這些美景我感觸頗深。不知不覺，我就要學藝滿兩年了。

有一天師傅突然說：「轉眼已經學了兩年，你們倆進步都很快，既可以劈篾又可以編織，都很優秀！我看可以出師了。」於是，我和師兄就這樣愉快的「畢業」了。畢業了，去哪兒？當然還是在這裡學啦，我們都感覺學得還不夠，要繼續學。

雖然已經出師，但我一直都在挂念著師傅：師傅老了，干不動了。歲月不饒人，望著他蹣跚的步履，一向對年齡無感的我，也感到一絲沉重。你看到竹編技藝傳承上的斷層了嗎？師傅七十多，我們二十多。我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莫名地著急了，時間這麼緊，學藝這麼慢。在竹編領域，像鮑師傅這麼全面和勇敢的人還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了！

微末撒火種

出師後，碰巧新學期學校鼓勵老師發揮自己的特長積極開展新一輪學校拓展性課程，我馬上上報了竹編課程。我想著，把我從鮑師傅那學來的手藝教授給孩子們，一是可以讓更多的孩子了解我們智仁的傳統手工藝竹編。二是可以讓孩子們掌握一門技藝，提高學生動手能力，更是一種傳統文化的傳承。

經過選課報名，最後竟然有30多位小朋友報了我開設的竹編課程，比我想像中的人數要多多了，看來我們的竹編還是非常受孩子們的歡迎。為了更好地把竹編技能傳授給學生，我還請鮑師傅常來給孩子們指導，相信有了師傅的添力，我的竹編課程一定會做好。

第一節課，我帶著竹編小球、八角扇、小竹籃等小玩意來到教室，都是我這兩年來做的一些竹編作品，孩子們一下子就被我做的這些小玩意給吸引住了，他們發出了一聲聲讚歎：直誇我做的真好看。我問孩子們：「你們想學會做這些嗎？」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想！」為了讓他們以後遇到困難不退縮，我先提醒孩子們：「想要掌握智仁竹編的本領，是很不容易的，我們可能會遇到困難，遇到失敗，到那時你們能堅持不放棄嗎？」孩子們信心十足地答應著：「我可以的！」

第一次上課，我把製作好的課件播放給孩子們看，孩子們從我的講解中了解了智仁竹編的歷史與現在的發展狀況。他們通過觀察圖片，兩兩對比，認識了不同種類的竹子。我還給他們展示了各種用來製作竹編的工具。孩子們對這些奇形怪狀的工具十分好奇，我一一為他們講解每種工具的用途。從破蔑刀、勻蔑刀到削青刀，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接著，在我的介紹下，他們了解了竹編的製作流程。從他們專註而澄澈的雙眼裡，我彷彿看到了智仁竹編這門傳統技藝的未來。

理論知識過後，孩子們已經躍躍欲試了。我把他們分成5個小組，並把準備好的的竹篾分發下去。孩子們拿到竹篾後就有模有樣地編織了起來，有的小組把竹條一上一下，拼搭了起來，我立刻誇讚他們學習能力真強。有的小組疑惑地問我：老師，你剛剛給我們看的那些作品真的是這個竹蔑編出來的嗎？我怎麼感覺那麼難啊!有的孩子急促地催我：老師，快點快點，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開始學吧！

接下來是學習「一挑一」編織手法的時間。孩子們在我的帶領下，先把4條竹篾按經線排列好，然後再用另一根竹篾一上一下的按緯線方向交織進行。只見孩子們聚精會神地編織著竹篾，有幾位女生手指靈巧，很快就編織出了一小部分，男生較多的小組，就有些頭疼了，難過地跟我說：老師，好難編啊，我這裡弄好，那邊又散開了，怎麼辦？有的小組齊心協力，在大家的努力下，編出了一個面。孩子們在不斷地嘗試、不斷地努力，一節課下來，都能比較熟練的編織了。

經過兩周練習之後，我們在班級里舉行了一個小比賽，看看哪個小組「一挑一」的編織手法編的又快又好。記得，六年級女生那組是當時的冠軍，她們配合默契，手法熟練，不緊不慢地將一條條竹篾編織了起來，其他圍觀的同學們不停地發出感嘆聲：「哇！好厲害啊！」其他的幾個組也都發揮地挺不錯，有的小組很緊張，大家就給他們加油打氣，整場比賽氣氛熱烈。活動最後，大家評出了兩個編的最好看的小組，並與作品留影紀念。「一挑一」編織手法看似簡單，但卻需要孩子們做到耐心、仔細、認真、投入，這是編織好一個高質量作品的基礎。

星火能燎原

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中，一學期的課程過去了大半。這段時間內孩子們學會了許多種編法，例如斜紋編織法、回字形編織法等等，孩子們的技巧越來越熟練。學期的最後一個月，我帶著孩子們開始編織八角扇。

孩子們將十二支綠色竹篾並排，中間放置一根竹青手柄，以壓二挑二的方式將中間黃色竹篾編入，接著以中間黃色的竹篾為中心，上下各增加七支紅色竹篾，十五支紅色竹篾編完後，上下再各編入九支黃色竹篾。做好以上步驟，再將上、下緯材以45度折成經材編入，依序編入後，直到緯材剩下十三支為止。最後，將上下左右的剩餘材料往前或往後編入扇身，八角扇就製作完成了。在孩子們的努力下，展現給大家的是一件件賞心悅目的作品，看著他們拿著作品那滿足的笑臉，我心裡感到無比喜悅。

學期末，我們借用學校的一個小房間，將自己製作的竹編作品展示出來，布置成一個小小的展覽室。接著邀請學校的同學和老師們前來參觀。一下子，我們的竹編課程「出名了」，所有人都讚不絕口，沒想到孩子們能編出那麼好看的作品。

最讓我開心地是，許多老師和同學都紛紛跑來對我說：倪老師，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學！於是，我帶著自己的這批「小徒弟」，在整個校園內掀起一片「竹編風潮」，我們都成為了「智仁竹編」這項傳統技藝的小小傳承人。

學校拓展性課程這一平台，不僅使我所學的竹編技能學以致用，更重要地是將智仁竹編這門工藝發揚光大，傳承了優秀的民間文化。

《溫州教育》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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