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神秘主義者的喬布斯

利維坦按：「我曾在1972年到1974年之間服用過LSD。在這整個階段中，我曾10次到15次服用過LSD。我會在一塊方糖或是魚膠中混入LSD來服用，通常我會在自己一個人時服用LSD。我對LSD對我的影響沒有什麼話說，但我能說的是，那對我而言是一段積極的人生經歷，我很高興我能走過那段經歷。」生前，喬布斯在向五角大樓提交的報告中，提供了上述致幻體驗的細節。

在喬布斯填寫的表格旁邊有手寫的字跡，寫的是「這是我服用LSD的理由」。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致幻劑、東方神秘主義、靈修，是那個年代嬉皮的集體記憶。不過，喬布斯還在里德學院的時候就已經讀過了拉姆·達斯的《活在當下》（Be Here Now，在書中，作者描述了冥想的指引和迷幻藥的奇妙），隨後又讀了很多關於印度神秘主義的書籍，比如拉瑪那·馬哈希（Ramana Maharshi）、賽·巴巴（Sai Baba）的著作（1974年，喬布斯的印度之行無疑也對他的精神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還有，就是本文中的這段經歷，使得他與嬉皮弗里德蘭分道揚鑣，並意識到了技術未來的力量與可能性。

文/Meagan Day

譯/Carlyle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timeline.com/before-apple-steve-jobs-was-an-acid-gobbling-horticulturalist-commune-dweller-145830cf7f72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Carlyle在利維坦發布

1977年的史蒂夫·喬布斯。在這位計算機企業家獲得成功之前，他曾有數年時間與神秘主義為伴，並且住在俄勒岡州的一個社群中。圖源：Tom Munnecke/Getty Images

1970年，緬因州布倫瑞克的居民發現，鮑登學院（Bowdoin College）的學生搞惡作劇的頻率明顯增加了。果不其然，警察在附近停車場兩個學生的車裡搜到並收繳了在當時的新英格蘭有史以來數量最大的LSD致幻劑。

那並不是當年19歲的羅伯特·弗里德蘭（Robert Friedland）最後一次被抓到以極其惡劣的方式使用化學試劑。後來，弗里德蘭成了礦業大亨，其公司因毒物的堆放與泄露臭名昭著，而其本人也得到了「有毒的鮑勃」這一綽號。然而，在這些經歷之外，他曾經營過一座農莊，並且他運營農莊的「智慧」啟發了他的朋友史蒂芬·喬布斯（Steve Jobs）。他們主營銷售的產品是什麼呢？就是蘋果。

弗里德蘭因LSD致幻劑事件被鮑登學院開除。在入獄服刑兩年後，他進入了里德學院（Reed College）。彼時，輟學不久的喬布斯還整日在附近閑逛。一天，喬布斯進入弗里德蘭的宿舍，向其交付自己的印表機，卻發現這位陌生的顧客正在做愛。兩人很快發現彼此樂於冒險，且都對東方精神有著濃厚的興趣，便成為了密友。沃爾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在其為喬布斯寫的傳記中提到，弗里德蘭是喬布斯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能『令他著迷』的人之一」。

羅伯特·弗里德蘭（左）、史蒂夫·喬布斯（中）和他們的朋友們在All One Farm農莊。圖源：All One Farm

弗里德蘭1974年從里德學院畢業後，他一個富有的叔叔讓他接管了一個位於俄勒岡州波特蘭南部的蘋果園。很快，他對這一農莊的未來願景成型：果園將會成為一個精神烏托邦社區，一個能使後嬉皮時代里反文化「怪人」探索新的靈魂維度與意識極限的地方。離開波特蘭後，喬布斯的到來使得弗里德蘭的願景更加清晰——事實上，是喬布斯幫著弗里德蘭在倉庫里建起了供電系統，他卓越的電工操作水平令弗里德蘭嘖嘖稱奇。

據克里斯·利德蓋特（Chris Lydgate）稱，這家名為「All One Farm」的農場很快就成為了醉生夢死的朝聖者們的磁力源。抵達這裡後，遊覽者將獲得印度教名並宿於簡陋的小屋舍里。吟誦著「哈瑞奎師那」的印度教僧侶及其侍從成了農場的中堅力量，他們以充足的孜然、香菜與薑黃粉精心烹制素食大餐。參觀者們一同勞作，採摘蘋果、伐木劈柴、釀製果酒。閑暇的時間裡，他們吟詩、歌唱、冥想，談論經營純粹、超然生活的最佳方式。

在農莊玩鞦韆的喬布斯。圖源：All One Farm

在麥克爾·莫里茨（Michael Moritz）關於蘋果與喬布斯的書中，他寫道：

「在弗里德蘭將自己的農場命名為『All One Farm』時，他就已經運用了神秘主義的思維，並喚醒了普世統一性的概念和『存在』的最高概念……農莊的具體位置被公開在『社會的精神指南』中，它吸引了各種漂泊的人、醉生夢死的乞丐和附近印度教寺廟成員。有一次，一些精神病院的患者也來了。」

儘管停留於此的人總是在變化，但農場一直堅持提供能夠改變人意識的物質條件的承諾。在一次交談中，喬布斯將自己與艾薩克森對於將公社農莊使用LSD致幻劑的共同態度總結如下：

「LSD致幻劑會告訴你硬幣還有另外一面，當它被磨損之後，你不會記得它，但你知道它的存在。它使我明確了何為重要的事——那就是創造偉大的事物，而不是賺錢。我將儘可能地讓事物回歸到歷史的洪流中、鐫刻於人類的意識里。」

當喬布斯在農莊附近活動時，他住在一個翻新的雞舍里。他在這裡不定期地居住，每當他到來的時候，他的任務就是維繫園裡格拉文施泰因蘋果樹的形狀、修剪枝丫、耙土松根、修補棚架。根據喬布斯大量粉絲的說法，正是在這座果園裡，喬布斯獲得了一種被他的崇拜者稱為「現實扭曲力場」的氣質。這是一種特殊的魅力，能使人們相信不可能的事物。

此後，在說到公司名稱的由來時，喬布斯表示「蘋果」也是受到了弗里德蘭這個果園的啟發。「那時我以果為食，」喬布斯告訴艾薩克森，「我剛剛從果園回到人間。這聽起來有趣而希望蓬勃，但又不至於令人生畏。」

All One Farm的生活中，充斥著類群居生活、東方精神與實驗主義混合的味道。圖源：All One Farm

這個農莊不曾成為一個正式的社區。相反，它很快就顯露出了披著反文化外殼的普通企業本質。一天，喬布斯睡在廚房的桌子下面，整晚都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地進進出出，並從冰箱里偷走其他人的食物。他開始懷疑那些對社群價值的承諾僅僅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顯赫。對於喬布斯來說，更不能接受的是弗里德蘭對來訪者的剝削壓榨，這些人整日工作卻拿不到報酬，而弗里德蘭卻因蘋果酒的豐厚報酬賺的盆滿缽滿。「它開始變得異常物質化，」喬布斯回憶道，「許多人都意識到，他們是在為羅伯特的莊園而工作，於是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在1976年的秋天，這座農莊也就僅僅只是個農莊了。

1976年，丹尼爾·科特克（Daniel Kottke，左）和喬布斯在大西洋城個人電腦展會上。圖源：All One Farm

同年，喬布斯在他的車庫裡製造出了第一台蘋果電腦，不出所料，這在不久的將來重塑了技術格局。弗里德蘭創立了艾芬豪礦業公司，並開始在緬甸、安哥拉、獅子山、巴布亞紐幾內亞等地開採金屬。這其中有許多地方侵犯人權的行為，而艾芬豪公司則彷彿換了個角度看問題——他們不惜與殘暴的政權媾和來保護利潤。

20世紀90年代初，弗里德蘭在科羅拉多州的一家採礦實務企業將大量含有氰化物的污染物倒入阿拉莫薩河，使得17英里內的所有動植物死於非命。這是該州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環境災難。在蓋亞那，「有毒的鮑勃」捲土重來，其公司22億升含有氰化物的污染物進入了兩條河流，造成了世界歷史上最為嚴重的氰化物泄露事件。

1992年，在環保局調查弗里德蘭的採礦實業期間，他請求喬布斯為他出面干預。但是，那些農莊里的迷幻記憶早已不再清晰深刻——喬布斯沒有幫助他的老朋友。「羅伯特總把他自己描繪成一個屬靈之人，」喬布斯隨後說道，「但是他逾越了那條界限，從一個富魅力者變成了騙子。」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喬布斯補充道，「它荒唐卻又如此真實——你少年時以為的一位靈魂知交，居然變成了一個掘金者。」

如今已是億萬富翁的羅伯特·弗里德蘭（1950-）。圖源：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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