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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卧兒:關於鮮花的詩,怎樣才能寫出新意?

創造超越表達


莫卧兒

詩歌需要有作者自己的發現。

這裡的「發現」,既指對於事物的認知,也指語言的出新。

寫這首詩的環境,源於一次朋友聚會歸途中。當時我們一男三女去乘坐地鐵,在地鐵十號線安貞門站口,看見有一個賣鮮花的人。由於綠色的花很稀少,我一下就看中了用牛皮紙包著的綠色雛菊,身旁的女友則看上了一把洋牡丹。同行的90後帥哥很解風情,說:「既然兩位姐喜歡,我來買單吧。」心情不錯,到家就開始寫詩。

但是其實很多詩人都知道,關於鮮花的詩歌並不容易出新。

鮮花,歷來代表善美,是詩人們非常青睞並且樂於書寫的對象。且不說玫瑰、紫羅蘭、鳶尾這些西方詩人的珍寵,被書寫過無數次,在中國,古往今來寫蘭、梅、牡丹的詩人亦不計其數。我來寫雛菊,怎樣才能出新?

一開頭就不能落入俗套,「銀河裡的星星在春天/時常因為決堤改道/奔流到地球上來」。雖然藝術手法上既有比喻又有誇張,但詩句是真誠的,是自發的想像力與無意識觸發出的火花一起產生的能量,它使現實在瞬間轉化成藝術的真實。接下來幾句對現實的摹寫是必要的過度,到了「輕鬆倒帶回到二十年前」及之後的幾句,於情,是我自然而然的回憶;於理,如果詩歌只寫眼下,難以產生一種層次感和時間上的縱深感。

再次說縱深感,這回是空間上的:「再沒有比義大利做經線/地中海做緯線更誘惑的網了。」解釋一下,雛菊為義大利國花,原產地中海區域。

「面前Lancome廣告牌紅唇的弧度微妙/泄露是否需要掙脫網繩/成為這個時代的懸念」,思維在前面發散出去以後,現在還得收回來,著眼於眼前的時代與環境,更有親切感。這首詩的核心讀者,應該是和我一樣有著相似的城市經驗和經歷的現代詩愛好者。

關於「而春菊、延命菊、瑪格麗特之花/這些孿生名片聽起來/比季節更有說服力」,春菊、延命菊、瑪格麗特之花,是雛菊的另外一些名字,包括之前的雛菊為義大利國花,原產地中海區域,都是作者的一些小知識。當然,有知識不一定能寫詩,但是,沒有豐富的文化一定會影響詩的深度。鄭敏先生說過:「走向生活不等於走向小市民,更不能以語言的卑俗來代表平民的立場。沒有智育就談不上文化素養。」

「地鐵站里的她們」與開頭「地鐵十號線安貞門站口」相呼應,可以說是「迴環」的技巧,其實也是我的一種自發感受。包括「剛剛覺醒的胴體/只等一節呼嘯而來的車廂/插入鎖孔,咔噠一聲/秘密機關洞開」,從寫客觀到寫主觀的身體和心理感受,我覺得這樣寫讓人更如身臨其境。

本詩中,有感性描寫,也有知性表達,它們水乳交融,難捨難離。這依靠的是我多年的寫作經驗。其實,在寫作初期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我都為一件事苦惱:很多生活材料都能處理了,不少修辭手法都慢慢會用了,但總不能得心應手。本體和喻體都有,可惜二者在行文中總是硬邦邦的,涇渭分明,沒有交融,缺乏美感與境界。而我想要的是錢鍾書在《談藝錄》中提到的「舉物即寫心,非罕譬而喻,乃妙合而凝也」的狀態。在後來的練習——自我否定——練習中,我漸漸能夠處理圓融。總結起來,這其實是人生經歷和寫作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突破了寫作瓶頸,使詩歌上升了一個層面。

我相信有詩歌的天才,但大多數人依靠的是堅持和行之有效的練習。這裡強調一下,「行之有效的練習」適用於對自身寫作有難度要求的詩歌寫作者,不適合自我重複者和只重數量的書寫者。

◎雛菊

莫卧兒

銀河裡的星星在春天

時常因為決堤改道

奔流到地球上來

地鐵十號線安貞門站口

她遭遇了一場小規模瀑布

懷抱剛買的雛菊

和懷抱洋牡丹的女友

肩並肩站在電梯上

輕鬆倒帶回二十年前

高中生的單車

摩擦著地平線的睫毛

小野花霧氣一般瀰漫在大裙擺間

再沒有比義大利做經線

地中海做緯線更誘惑的網了

面前Lancome廣告牌紅唇的弧度微妙

泄露是否需要掙脫網繩

成為這個時代的懸念

而春菊、延命菊、瑪格麗特之花

這些孿生名片聽起來

比季節更有說服力

地鐵站里的她們

有著剛剛覺醒的胴體

只等一節呼嘯而來的車廂

插入鎖孔,咔噠一聲

秘密機關洞開

莫卧兒70年代末生於四川。作品散見國內外各種刊物,入選《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中國年度最佳詩歌》《中國年度詩歌精選》等選本。曾獲第四屆極光詩歌獎十佳詩人、《現代青年》2017年度十佳詩人等獎項。已出版詩集《當淚水遇見海水》《在我的國度》,長篇小說《女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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