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瘦竹 劉章建

作家的瘦竹

文|劉章建

吳作家是位高產作家。進城幾年，他的那些鄉土作品幾乎著與身高。當他感覺到關於鄉土的題材已經搜刮一空的時候，他決定轉寫城市生活。然而，班駁陸離的現代城市生活對於農村包圍城市沒幾年的吳作家來說，筆下總有些貌似神離。加之都市的喧囂，他簡直無法靜下心來完成他的第二代產品。吳作家考慮再三，決定回鄉創作。一來環境宜人，二來省卻雜務，潛心貫注專事寫作，豈不美哉？於是，吳作家返鄉。圈裡人都說吳作家這番卧薪嘗膽，潛心著述，不出數日定有不凡之作。

吳作家老家在遠離城市的大山區，那裡的人剛剛脫貧，電燈是日前上面扶貧才安上的「新鮮事物」，其它電視、電話等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恐怕只是「夢中情人」。吳作家倒是樂觀。他要的就是這樣「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寫作環境。吳作家高興之餘甚至在門前栽了兩棵竹。門左一棵，門右一棵。一早一晚清風徐來，翠枝婆娑，宜人心脾。吳作家在他的陋室里盡情抒寫城市交響曲。

一年過去了。

吳作家形容漸瘦，妙筆生花，小有收穫。一日凝神構思間，驀然發現門左的竹已經亭亭玉立了，而門右的那棵卻舊貌依然。吳作家的疑慮一閃即逝。他忙於都市文學著述，自然無暇顧及竹子問題。

兩年過去了。

吳作家鬚髮滿面，筆下生澀，廢紙滿屋。吳作家於彷徨中再一次驚異地發現，門左的竹不但粗似抱拳，高至數丈，而且派生成一小片竹林；門右的那棵依然細如筆桿，高不盈丈，孓然一身。類似的突發奇想，吳作家照例不去多想，他的現代派都市作品根本不容他的思想旁逸斜出。況且近日文思枯竭，哪有閒情逸緻去想這種土地上的事情。

三年了。

吳作家枯瘦如柴，江郎才盡。雄心勃勃的他終於未能如願以償實現他現代派都市生活的宏篇巨著。心灰意冷的吳作家此時才有時間關照他的竹子。門左那棵已經長成勁竹，被一大片竹林簇擁著，鬱鬱蔥蔥的；門右那棵象是註定了不能成長似的，依舊清瘦清瘦，半枝未發。吳作家絞盡腦汁，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萌發了刨根問底的念頭。

當吳作家親自刨開門右竹子的土壤時，眼前的情景使他徹底絕望了：竹栽在一個瓦盆里，竹根委屈成盤盤錯錯，絲毫不得伸展和蔓延。吳作家猛然想起來，當初栽竹時，他剛栽完門左那棵竹，忽然靈感大發，就急忙去屋裡搞他的創作，而把剩下的一棵交給種地的妻子……妻子怕竹勃發佔去耕地，就……

吳作家悔恨交加，遂鋪紙提著，一揮而就寫下了《作家的瘦竹》的文章。吳作家此時才悟出創作的真諦，打道回城。

作者簡介：劉章建 陝西漢中人。

編輯、製作：張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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