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壇「牙醫」：敘利亞總統巴沙爾（下）

堅守底線

如果說靈活體現了巴沙爾善於在國際形勢中長袖善舞的話，那麼堅持底線的堅韌就是巴沙爾繼承自阿薩德家族的優秀品質。他面對壓力會選擇根據國家的實際情況作出一定的妥協，但不是沒有底線的妥協，不是沒有條件的妥協。

敘利亞內戰爆發後，美國總統奧巴馬，英國、法國、德國等歐洲主要國家的領導人以及沙特、阿聯酋、卡達等阿拉伯國家紛紛要求巴沙爾下台。面對壓力，巴沙爾儘管對媒體放出過「如果我辭職能夠拯救我的國家，我不會猶豫一分鐘」的態度，但面對反對派咄咄逼人的態勢，依然堅守總統職位，帶領敘利亞政府與反對派以及其背後的大國勢力展開曠日持久的角逐。至少到目前，他過的不算好，但也不像薩達姆、卡扎菲那樣慘。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內戰中，巴沙爾的底線是什麼呢？其實這裡的戰爭給敘利亞人民帶來災難 敘利亞民眾支持總統巴沙爾·阿薩德 底線不是巴沙爾的，而且巴沙爾代表的集團利益的。他們的底線是繼續維持敘利亞政府的統治，繼續維持阿拉維派的相對優勢地位。這一點事關巴沙爾政府官僚以及阿拉維派的核心利益，他們不可能放棄。

事實上，巴沙爾自己也清楚，讓權不全是自己說了算的事。而即使自己能主動讓權，流亡海外，敘利亞也未必能夠回歸和平，最可能的結局是敘利亞一盤散沙的反對派圍繞執政權開始又一輪紛爭，其中基地組織、「伊斯蘭國」的恐怖分子還會興風作浪。他的下台，僅僅有象徵意義，卻無法解決敘利亞的亂局，甚至會讓局勢更加不可控。

此外，無論是海牙監獄中悄悄死去的前南聯盟總統米洛舍維奇，還是被美軍公開絞死的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特別是被反對派圍毆致死的利比亞前總統卡扎菲，以及遭受牢獄之苦的埃及前總統穆巴拉克都告訴巴沙爾，向西方妥協投降不可能善終，特別是像他這樣被美國視為邪惡軸心國家的領導人。同時，敘利亞復興社會黨也從伊拉克、利比亞認識到，除了現政權能夠維護自身利益外，其餘誰也靠不住。所以，儘管面對外界越來越強大的壓力，巴沙爾卻選擇了堅守。這裡面既有他自己對戰爭認識的原因，也有核心統治集團抱團取暖，抗爭到底的影子。

前途並不樂觀

2015年9月30日，隨著俄羅斯高調介入敘利亞境內的反恐戰爭。高強度出動的空襲戰機給「伊斯蘭國」造成滅頂之災。敘政府軍也一掃頹氣，滿血復活，發動大規模反攻。從新聞報道看，儘管反攻一度受挫，但依然取得比較不錯的戰績，特別是在阿勒頗省解救了被圍困2年之久的科威瑞斯（Kweires）機場，更是大振敘政府軍的聲威。同時，2015年11月發生在巴黎的恐怖襲擊案件，又讓法國、美國等大國重新審視敘利亞政府在反恐戰爭中的作用，要求巴沙爾下台的立場明顯鬆動。這一切預示著巴沙爾政權暫時度過了最為艱難的「冬天」。不過，巴沙爾的總統寶座真的穩固嗎？以筆者觀之，恐怕並不是這樣。

4年的敘利亞內戰，讓敘利亞的族群嚴重割裂，教派衝突也公開激化。儘管巴沙爾能夠贏得國內阿拉維派的鐵杆支持，但該派人數只佔總人口的11～12%，屬於相對少數。而遜尼派無論在戰時，還是以後的和平建設時期，都不可能像原來那樣屈服順從，支持巴沙爾。同時，4年的內戰，各種輿論的轟炸讓民主、自由的觀念廣泛傳播，強烈衝擊著巴沙爾的統治基礎。客觀存在的「世襲」和「獨裁」現象，以及巴沙爾算不上漂亮的治國成績單不太可能讓他未來贏得太多的民眾支持。所以，要麼巴沙爾統治的是分裂的敘利亞（這種可能性基本沒有，不僅巴沙爾無法接受，敘利亞反對派也無法接受），要麼巴沙爾就要下台。只是被趕下台還是和平交權尚需進一步觀察。

不過，以目前的形勢觀之，由於巴沙爾政權得到伊朗、俄羅斯等國的支持，自身還有相當實力，又有一部分大浪淘沙後的「死忠」，加之「 伊斯蘭國」幫他轉移了壓力，使其被迅速武力趕下台的可能性不大。未來，以一種多方都能接受的、漸進的和平交權可能性更大。

無論怎樣，更加民主、公平的社會制度都代表人類文明前進的方向，只是各個國家實現這一目標的過程、方式以及時機可能互不不同。以此觀之，巴沙爾的總統之位儘管目前看起來還可以勉力支撐，但總體看前景黯淡，他可能還會統治敘利亞一段時間，但不太可能像他的父親阿薩德那樣，老死在總統的職位上。

作為一個局外人，我們無權替敘利亞人民作出選擇。但那些流浪在異域的難民，那些還在國內備受戰火煎熬的敘利亞人一定不想要一個曠日持久陷入戰亂的國家。從這個角度講，巴沙爾政府戰亂前的國家治理可能不能讓所有的敘利亞人感到滿意，但相比動亂的現在也不是最壞的選擇。無論怎樣，對於人民而言，比起西方鼓吹的「民主」、「公平」、「人權」等看起來很美的理念，人身的安全和穩定的生活，不用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可能更符合他們的利益。面對如今的敘利亞亂局，在苦難中煎熬的數百萬人民，不知當時鼓吹「阿拉伯之春」，開展街頭運動的人，以及依然頑強抗爭的總統巴沙爾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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