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媽的心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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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門裡的瘋子
瘋言瘋語：
半路夫妻，
也還有一半的人生路要走呢。
01
張媒婆給周青介紹耿斌時，她是有抵觸情緒的。
周青見過耿斌，那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皮膚黑得跟炭似得，最要緊的是還有個半大小子。聽說比她兒子大半歲，皮得很，都說這後娘難當，何況她還有個親生兒子對比著。以後兩個兒子，怎麼熬是個頭？
待回頭看看自己，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事到如今，哪裡還有挑人家的餘地。她中年喪夫，又沒有姣好的容貌，帶個「拖油瓶」不說，還沒啥謀生的本事，只要男方不嫌棄自己就算萬幸了。
就這樣，周青雖不樂意，卻也答應了這門親事。
兩個人都是二婚，所以沒怎麼大辦，在自家院子里擺了幾桌酒席，就算是結婚了。
這耿斌雖說長得有點嚇人，性格倒是相當不錯，從定親到結婚沒讓周青操過一點兒心、受過半分累，就算兩人有了分歧，也大多聽周青的，這多少讓周青寬慰了些。
02
就在兩人收拾完碗筷，準備開啟「洞房花燭夜」時，突然從隔壁房間傳來兒子陳天的哭聲，周青一把推開耿斌，跑向次卧。
一進門就看到兩個小傢伙扭打在一起，周青趕緊將他們分開，這才注意到兒子右眼角下有兩條刺眼的血道子。
「怎麼回事？怎麼打起來了？」周青氣的沖耿超喊，耿超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周青正欲發火，就看到緊隨而來的耿斌黑著一耿臉，瞪著耿超，「你怎麼能欺負弟弟呢？」
「他碰我的玩具槍！」耿超委屈地說。
「我一直在跟你說，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你的就是弟弟的，知道么？」耿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快去向弟弟道歉！」
耿超磨磨蹭蹭地走到陳天面前，將玩具槍遞給他。小孩子沒啥心眼，轉眼兩人就笑成了一片。
耿斌注意到周青臉色還是很難看，伸手扯扯她的衣袖：「男孩子嘛，打架很正常的。」
這一晚，周青怎麼也不給耿斌碰。
她知道耿斌說得對，男孩子打架正常，可是看著自己兒子落了下風，她就是渾身不舒服。周青翻來覆去大半宿沒睡著，乾脆爬起來去看隔壁屋的陳天。
「不知道這血道子會不會留疤。」周青摸著兒子的臉，喃喃自語道。
陳天四歲就沒了爸，到今年七歲，整整三年周青沒讓他受過任何委屈。如今，剛剛嫁給耿斌，就出了這檔子事。陳天性子像他爸爸，斯斯文文的，雖說比耿超還高個小半頭，卻完全不是那小崽子的對手。
以後日子那麼長，周青著實擔心陳天受欺負。
03
哪料才過了沒幾天，她就發覺在這個家裡，自己亦是個被欺負的對象。
周青收拾房間時，在耿超的衣櫃里看見個紫色絲絨盒子，她好奇地打開，竟是條黃金項鏈，就是款式老了些。
周青有些奇怪，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麼貴重的首飾，正想的入神，突然被誰推了一下。
「你幹嘛動我媽媽的東西，你這個壞人！」耿超一邊錘她，一邊叫喊。
「啊，我不知道是你媽媽的，我馬上放回去。」說罷，周青迅速將項鏈放回原處。
小傢伙卻不依不饒起來，「你搶走了爸爸，還要動媽媽的東西，你是惡毒的後媽……」
「你說什麼呢？誰教你的？」周青脾氣也竄了上來，耿超雖然只有七歲，可小拳頭錘在身上也是生疼生疼的。
「你就是壞人！壞人！」
周青氣急，一把推開耿超，小傢伙沒防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下，大哭起來，「你打我，我要告訴爸爸你打我……」
周青心裡有委屈，同時也後悔下手太重，無論如何，他畢竟是個孩子。轉念一想，周青反倒釋然了，她倒是很想知道耿斌怎麼看待這件事。
「耿超說，你打他了？」晚上，耿斌主動提起。
「沒有，我就是推了他一下。」
「你怎麼能推他呢？我跟他媽媽從來沒有打過他。」耿斌面無表情地看著周青。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罵我是壞人。」
「小孩子是要教育的，你剛剛過來，他不了解你，才會那麼說話！」
「我那也是在教育他啊。」周青強詞奪理。
「這能一樣么，你簡直……不可理喻！」耿斌生氣地說。「還有，那條項鏈是耿超媽媽的遺物，我放他那兒，給他做個念想。」
周青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麼，可看著耿斌責備的側臉，賭氣般的什麼也沒說。
04
怪不得，人們都說「半路夫妻很難把日子過到一起。」周青算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
打那天之後，周青心裡就有了疙瘩，怎麼看這爺倆都不如意，特別是小的，整天就知道調皮搗蛋，跟自家兒子差遠了。
想到這兒，周青順手切了盤水果，給自己兒子送過去。
小孩子聰明，會看臉色，特別是耿超這種生在單親家庭的孩子，更是敏感。他知道周青不喜歡他，所以他也盡量離她遠遠的。
只是沒想到，這安穩日子不過維持了短短數月，就夭折了。
05
一天上午，周青拎著菜剛剛走到巷子口，鄰居大姐就沖她喊：「你咋不帶手機呢，快去咱縣醫院看看吧，你兒子把人家孩子打出血窟窿了。」
周青一驚，匆忙趕去醫院。一路上，周青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飛過去。怎麼會跟人打架呢？怎麼會把人打出個血窟窿呢？他哪裡是打架那塊料，還不知被別人打成什麼樣呢？
老師及對方家長都已在手術室門口候著，她急急跑上前，「我是陳天的母親，請問我兒子在哪兒？」
老師疑惑道：「陳天？我們在等耿超的母親啊。」
周青愣了幾秒，才如夢初醒，「是，我也是耿超的母親。」情急之下，她居然忘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兒子。
手術很成功，但是孩子頭上縫了六針，怕是要留下永遠的疤痕。
對方家長要求賠償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等各項費用，林林總總居然有十萬之多，這還不包括後續治療費用。
周青和耿斌多次登門道歉，鼻涕、眼淚雙管齊下，各種好話說盡，最終將賠償款降到七萬。
七萬，已經是這個家庭的所有積蓄。
周青在家照顧兩個孩子，沒有任何經濟來源，耿斌又是拿的死工資，每個月除去必要的生活開支，根本所剩無幾。
沒有積蓄還要負擔後續昂貴的治療費用，就意味著他們不能有任何意外，不能生病，不能買稍微貴點兒的東西，至少一年省吃儉用過活。
周青更加不喜歡耿超了，只要想到他，心裡就冒出一股無名火，連帶著對耿斌也熱乎不起來。有時，她甚至惡毒地想，要是沒有耿超就好了。
但是，她又能拿他怎麼樣呢？打不得罵不得，乾脆選擇無視。衣服么，臟到有味道再洗，飯么，愛吃不吃，想怎麼瘋怎麼瘋，眼不見為凈。
耿斌不傻，自然看出了端倪，明裡暗裡跟周青提過幾次。可周青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依然我行我素。
06
直到一個月後，村子裡有名的潑婦——王二嫂，揪著耿超的衣領，帶著鼻青臉腫的兒子罵罵咧咧地找上門。
周青一看這陣仗就明白了，肯定又是耿超那小王八羔子把人家孩子打了，這才消停了多長時間，就又開始惹事。周青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一把拽過耿超，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就是一個巴掌。
耿超懵了，王二嫂懵了，就連剛剛進門還在喘著粗氣的陳天也懵了。
「媽，你為什麼打大哥？」陳天率先反應過來，推開周青，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將耿超護在身後。
耿超從陳天身後探出頭，惡狠狠地瞪了周青一眼。
周青拉過陳天，恨鐵不成鋼地說：「什麼大哥，哪兒來的大哥，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離他遠遠的，你怎麼就是不聽？」
「耿叔叔說，我們是一家人。」陳天甩開周青的手，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周青突然覺得很陌生。
「他們欺負我，還要脫我褲子，是大哥突然出現，揍了他們一頓。」陳天指著王二嫂的兒子繼續說。
「你說……耿超是因為你才打架的？」
「是！你為什麼要打大哥，不去打那些欺負我們的人？」
「嘿，小崽子，誰欺負誰啊，你看看我兒子被打的，差點破了相。」王二嫂指著兒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對著周青母子三人叫道。
周青沉浸在兒子的話語中，沒有理她。王二嫂以為周青故意不回應，惱羞成怒，推了她一把。
周青沒防住，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周青火大地尖叫道：「男孩子小打小鬧再正常不過，你至於跑到我們家門口作威作福么？」
「作威作福？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作威作福！」說著，王二嫂左手揪住周青的髮辮，右手往她臉上抓去。周青連忙伸手擋開王二嫂的襲擊，嘴裡還不忘嚷道，「你兒子打不過我兒子，你就跟我動手！」
倆人就這麼撕扯起來。
孩子們看大人打起來，心裡害怕，趕緊喊來鄰居幫忙，這才制止了這場鬧劇。
07
周青一邊處理臉上的淤青，一邊瞅著鏡子里的兩個小人。
陳天湊在耿超耳朵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見低著頭的耿超突然看向陳天，會心一笑。她竟不知這兩個小傢伙的感情已經這麼好了，好像自己倒成了局外人。
周青放下鏡子，把耿超叫過來。
「今天有沒有受傷？」周青看著耿超，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問道。
「沒有。」耿超緊耿地捏著衣角。
「那就好。」周青摸了摸耿超的頭，繼續說，「走，今天阿姨帶你們去吃你們最愛的烤豬手。」
「耶！」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開心的異口同聲。
周青望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背影，第一次覺得有兩個兒子的感覺……還不錯。
幸好，一切還早，還都來得及。
來得及把小傢伙受傷的心靈縫補好，來得及把他們當成真正的家人，來得及把這個重組的家庭……揉成一團。
THE END
嗨，我是三花門裡的瘋子。
都說後媽難當，
其實「後兒子」「後女兒」也難當呢。
彼此理解或許是唯一的出路吧。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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