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歲海歸為何宅家啃老6年?八旬老母覺得是「報復」,姐姐卻說…
上海八十多歲的丁阿婆
育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大兒子是加拿大留學「海歸」
一直以來是母親的驕傲
老人本應該到了享兒子清福的年紀
可是48歲的大兒子卻「啃老」6年
如今,她患了尿毒症,每次去醫院做血透
都要拖著孱弱的身軀獨自往返
還要照料這個兒子的生活
兒子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助這一家人?
兒子拒絕見人,終日窩在家裡
記者登門拜訪兩次,兩次敲門,均無人回應;還撥打了多次手機和座機,均無人接聽。
據丁阿婆家所在居委介紹,他們曾受丁阿婆之託三番五次上門,均未見到丁阿婆的長子;鄰居們也紛紛表示「沒見過他」。
丁阿婆的女兒楊芸(化名)說:「沒人能走jin他的世界。」不知道,她說的是「走進」還是「走近」。不過,「走近」更為妥帖。
丁阿婆雜亂的家
阿婆做九百次血透,無人陪伴
丁阿婆又來遲了,比正常的上機時間晚了近1小時。
6月23日下午2點,長征醫院血透室,穿著涼鞋、拄著拐杖的丁阿婆緩步出現。她拎了個袋子,裡頭是餅乾、巧克力和一瓶溫開水。透析需4個小時,她要進食補充能量。
2005年,丁阿婆被檢查出身患尿毒症,輾轉多家醫院,從2011年3月26日在長征醫院做血透,截至今天——2018年6月27日,已經做了916次,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一個人搭公交車往返。
就像普通人按點上班一樣,丁阿婆每周二、四、六下午按點到醫院做血透。一樓候診室坐滿了血透病人的家屬和保姆,看到丁阿婆來了,有人主動給她讓座,等她買完葯、換好衣服之後再扶她到3樓的血透室。
護士李向東對這位「形單影隻」的病人早已習慣——來血透室工作近6年,丁阿婆通常是來得最遲、最後離開的那個。由於丁阿婆如今身體非常虛弱,甚至有兩次來血透的路上走不動,報警之後由救護車送到醫院……
來一趟醫院並不容易。
丁阿婆家住浦東,坐公交車到醫院「以前要一個半小時,現在走得慢要兩個小時」。
她總是很難打到車,下公交車後還要走一段路。送過丁阿婆的女婿陳偉(化名)這樣描述——「偌大的人民廣場,她一個老太太從這頭走到另一頭,根本走不動」。
對於6月23日的遲到,丁阿婆解釋,「今天肚子不好,找不到地方上廁所」。李向東不再多問,動作麻利地安排丁阿婆上機。
血透室有100張床,分成4個房間,60多位護士「四班倒」輪流,平均一名護士要照看七八位病人。儘管忙,大多護士都認識丁阿婆。多名照看過她的護士告知:很少見到這麼大年紀還一個人買葯、透析的。透析之後病人虛弱,丁阿婆經常要躺幾小時才緩過來。「下午班一般六七點結束,但我們會留一張床讓她躺著恢復。」李向東說。
6月23日下午,丁阿婆到醫院做血透。 向凱 攝
上機之後,丁阿婆吃了點零食便睡著了,她很少跟其他病友交流。
血透病人不少是多年的老病友,眼見丁阿婆「最近幾年身體狀況明顯變差,走路氣喘吁吁,臉是浮腫的」,便有意無意幫她。
有位病人家屬給丁阿婆買過幾次稀飯,「有次,丁阿婆走不動,我借了輪椅推她上去。她不好意思,非要給我10元錢。我說不用。她還是過意不去,買來一包葡萄乾,說『你拿了我才能安心』,我聽了這話只好收下」。
丁阿婆極之節儉。護士方圓記得有次血透完,她見床上有張皺巴巴的用過的紙,就當垃圾扔掉。「丁阿婆追著我問那張紙怎麼沒有了,還問我幹嘛給她丟了。」方圓說,「當時很不理解一張紙還這麼費勁找,哪知道她家裡情況是這樣的。」
這天的血透治療不順利,丁阿婆血壓太低,護士被迫中途停掉,「再做有可能暈過去」。到了下午5點,其他病人紛紛被接走,只有丁阿婆還躺在病床上,晚上8點多才離開。
姐姐描述:溺愛中長出兩個世界
當丁阿婆躺在醫院的時候,她48歲的兒子東東可能也躺在家裡睡覺——他白天睡覺,晚上玩電腦。
東東生於1970年,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姐姐楊芸比他大1歲,弟弟楊浩(化名)比他小4歲。「兩個弟弟是伴著母親的溺愛長大的。」6月24日,楊芸告訴我,網上流傳的視頻所說並沒有錯,弟弟確實是從海外留學回來之後就一直宅在家「啃老」,但她強調「這並不是弟弟一個人的原因」。
楊芸的父親早年畢業於上海師範大學,分配到一所中學當語文教師直至退休,一心只管教書,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母親打理,母親從一所醫學院畢業後在工廠衛生室工作。
「她特別偏愛男孩,小時候常常背著我給兩個弟弟東西吃;我跟弟弟發生矛盾的時候,她都說他們是對的、我是錯的;我還幫弟弟們穿衣服,一直到他們小學畢業。」楊芸說,雖然兄弟倆性格不一,但在某些方面很類似:從小被溺愛,對家庭沒有責任感,不照顧家人。
姐姐描述了一個這樣的弟弟——
東東性格孤僻,從讀書起,回家之後幾乎不與家裡人講話,常把自己關在房間,吃飯也要家人叫他。夏天,大家都拿把凳子到陽台上乘涼,他總是要等別人都走了才去。但他的學習成績很好,尤其是數學、物理曾幾次拿過競賽一等獎。受父親影響,一家人都愛聽古典音樂;東東還經常去圖書館借《論語》等書回家看;他最愛的是下圍棋,為數不多的幾位朋友全是棋友。
1993年,東東大學畢業,先後在上海市第九設計研究院和中房建築設計院工作,2003年到加拿大留學,2012年回滬,從此宅在家中,依靠母親每個月3500元的退休金生活。
在加拿大期間,東東同樣沒有工作,靠家裡每個月寄的1000美金維持生活。當時父親每月退休工資6000元,兩位老人所有收入幾乎都供他在外生活。
「他生活在他的世界,我們生活在我們的世界。」楊芸說。
誰來解這道救助難題
丁阿婆常常是血透室來得最晚、最後離開的那個。 向凱 攝
這是孤例還是警鐘?難下定論。但顯然,困境在多年前就已埋下種子。
「每個月1000美金,其中500美金租房,只能租到很差的地方,他可能覺得委屈。」丁阿婆覺得,兒子不出去工作是在「報復」。
東東在加拿大生活近10年,除了往家裡寄過幾次照片,很少向家人提及他的生活。他曾幾度提出要回上海,均被父親制止,父親希望他在加拿大找工作安定下來,不要空手而回。直至2012年父親去世,東東才從加拿大回滬,而他攻讀的碩士學位證書,也因他不肯再回加拿大而未領取。
兩年前,丁阿婆以「不盡贍養義務」為由將兒子告上法院,最終無奈撤訴。
她的目的,並非為了贍養費,只是想逼兒子工作。法律援助律師李曼芳介紹,她曾到丁阿婆家,但東東關著房門不肯見面,稱不接受任何調解。李曼芳認為這種情況最好撤訴,「即使打官司贏了,執行也是很大問題」。律師建議:家裡切斷東東的經濟來源,逼他走出去。
2016年5月1日起施行的《上海市老年人權益保障條例》規定:贍養人不履行贍養義務的,老年人有要求贍養人給付贍養費的權利;有獨立生活能力的成年子女或者其他親屬要求老年人經濟資助的,老年人有權拒絕。也就是說,老年人可以明確拒絕兒女的「啃老」行為。
居委會工作人員也曾幾次上門,但東東不肯開門,電話也不接。「這樣持續好多年,居委書記都換了四任,但問題一直沒解決。」社工劉麗萍說,她到居委會工作兩年了,還沒有見過東東長什麼樣子。
楊芸最擔心的是母親獨自往返透析的問題,她在另一家醫院工作,難以陪同。劉麗萍也說,目前很難支持,「社區志願者多是針對獨居老人的,但丁阿婆不屬於獨居老人」。社區所能做的是把丁阿婆家列入年終幫困名單,給予一定物質幫助。
而丁阿婆最放不下的依然是東東。她滿心巴望,兒子能重新踏進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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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圖片截圖自上視新聞
作者:向凱
微信編輯: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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