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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杯觥之間——宋代的酒桌與政治

編者按

酒是個古老而奇妙的飲品,可佐餐可助興可澆愁可壯膽,獨酌群歡皆宜,歷代詩人留下的與酒相關的名詩佳句數不勝數。然自古而來,酒桌也常常不是單純的聚飲,所謂「一斗亦醉,一石亦醉」,端看場合。酒桌一旦與政治掛鉤,便有各種故事發生,令人欷歔,桌上較量或許不輸戰場。陳峰此文,專撿宋代往事聊一聊。

杯觥之間

· 宋代的酒桌與政治 ·

文 | 陳峰

(《讀書》2018年7期新刊)

宋代以前,「酒池肉林」「鴻門宴」「青梅煮酒論英雄」及「曲江流飲」之類的酒場故事,都與政治存在關聯,或揭露沉湎誤國之禍,或描寫暗藏殺機之心,或表達指點江山之意,或彰顯仕宦交遊之趣。不過就政治話題而言,這些酒桌上的往事,都遠不及宋朝那樣豐富多樣。

宋太祖趙匡胤像(藏故宮南薰殿,來源:nlc.cn)

發生在乾德元年(九六三)的「杯酒釋兵權」,是宋太祖親自導演並主演的一場戲,配角乃禁軍將帥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張令鐸等幾位曾經直接參与了「陳橋兵變」的趙匡胤的結義兄弟,場地在開封城中的皇宮內殿,主題為御宴上的君臣聚飲交談,宗旨則是收兵權。據宋代史籍《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當年七月的一天傍晚,宋太祖專門在宮中設宴,邀請石守信等人入席。當彼此酒酣耳熱與動情之際,趙匡胤屏退身邊左右,先是感謝他們昔日襄助兵變之功,再感嘆當天子的艱難,然後表明對兵權旁落的擔心。諸將這才明白參加的是一場「鴻門宴」,想到以往開國君王常常殺戮功臣的先例,都恐懼涕泣,乞求指條生路。趙匡胤遂說:人生如白駒過隙,所圖的「富貴」二字,不過是多積金錢,優遊享樂,使子孫免遭貧乏。你們何不解去兵權,出守大藩,置買上好田宅,為子孫立長久基業,多養歌兒舞女,天天飲酒作樂,以終天年。我再與各位聯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知道這是一場政治交易後,石守信帶頭拜謝,接受了開出的條件。翌日,諸功臣將帥都主動請辭軍職,解甲歸田。外人當然不明白這樣的弔詭結果,原是在酒桌上達成的利益交換。其實,宋太祖是有備而來,石守信等人卻是毫無防範,所以在把酒言歡中被擒個正著,唯有俯首聽命。

家喻戶曉的故事「杯酒釋兵權」(網路圖)

與「杯酒釋兵權」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後苑之宴」,過程就簡化了不少。開寶二年(九六九)十月,宋太祖在後苑設宴,邀王彥超、武行德、郭從義、白重贇及楊廷璋等一批老資格的節度使赴會。依舊是酒酣之際,趙匡胤對諸位說:你們都是朝廷宿臣,操勞重鎮已久,非優待養賢之意。王彥超表示願卸去節鉞,但武行德等人卻不甘心,紛紛訴說自己的功勞。趙匡胤不再耐心勸說,乾脆答覆道:這皆屬前代的事,何足掛齒。次日,便將他們一律打發到虛職。這場酒席中的變故,發生在宋廷根基鞏固之時,更不用說這些人又屬前朝遺臣,故宋太祖的態度堅決果斷。豐盛的酒席不過是一種過場而已,背後隱含的是斧鉞相加,赴宴者只得俯首就擒。

(明)陳邦瞻編《宋史紀事本末》(中華書局,2015)

宋人王鞏的《聞見近錄》還有一段戲劇化的描述:宋太祖即位後,過去結拜的「十兄弟」為藩鎮,頗為跋扈。某日,趙匡胤召喚他們一同騎馬出遊。當游至一處林中,趙匡胤下馬請眾人聚飲,隨後借著酒氣說:此處無人,你們誰想當皇帝的話,可乘機殺我。眾節度使聽罷,全驚恐叩首。宋太祖這才乘機敲打,告誡要謹守臣節,不得繼續跋扈,最終「飲盡醉而歸」。

影印本《甲申雜技 聞見近錄》(古逸叢書三編之八,中華書局,1985;來源:孔夫子舊書網)

與以上「鴻門宴」中的密室政治相比,宋太祖給將帥、地方實力派擺設的酒席,更多的還是一種政治待遇,以此籠絡他們,穩固自己的統治。至於邀集親近大臣赴宴,除了以示恩寵外,通常也包含商議國事的用意。

小範圍的酒宴,還是宋朝帝王觀察臣僚的特殊場合,一些人的前程也由此受到影響。如邠州節度使劉重進奉命入朝,趙匡胤在曲宴上與其交談後,對左右說:觀劉重進舉止無異常人,前朝用為將帥,何足擔當大任?隨之將其罷為閑職。至道元年(九九五)四月間,宋太宗向丞相呂蒙正徵求提拔參知政事呂端為相的意見,呂蒙正認為呂端為人糊塗。呂蒙正獨居相位卻發此非議,反而引起了宋太宗的猜疑,便回答道:呂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於是,在某天的後苑宴會上,宋太宗仔細觀察後,作《釣魚詩》一首示意呂端,其中有「欲餌金鉤深未達,磻溪須問釣魚人」之句,暗喻自己是求賢的周文王,而呂端則是垂釣的姜子牙。時隔數日,呂端升任宰相,而呂蒙正則罷相出局。據說王安石在當知制誥時,一次參加宮中的賞花釣魚宴,宦官為每位官員提供了放有釣餌的金碟,王安石竟將餌料吃完。次日,宋仁宗對宰輔說,王安石為人有詐,誤食釣餌一粒就應停止,他反倒全部吃盡,這不符合人情。因此,宋仁宗對王安石產生了反感,始終未予重用。

「歷代史料筆記叢刊」(中華書局,1984)

宋人筆記《玉壺清話》記載了宋太宗朝的一件逸聞:樞密副使趙昌言與鹽鐵副使陳象輿、董儼和知制誥胡旦為同年進士,皆一時青年才俊,加上趙昌言舊日的同僚梁顥,五人過從甚密,氣味相投。於是,他們經常晚間在趙昌言任職的樞密院內聚會,縱情飲酒,弈棋投壺,幾無虛日。他們常常夜半才醉歸,碰到巡夜的吏卒攔馬詢問,梁顥竟在馬上揮鞭責打,並口出狂言:「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開封城一時傳出「陳三更,董半夜」的民謠。大概此事傳得沸沸揚揚,有礙朝廷形象,趙昌言因此遭到貶官處分。以後,他復出為參知政事時,宋太宗對他笑道:半夜之會,不要有了。趙昌言當即叩首謝罪。出自百年後的這一記載,意在調侃過往的一段士林佳話,卻過濾了背後的隱情。

表面上看,「半夜之會」不過是幾個酒友聚會,以及過分貪杯引發的風波,但其實與朋黨政治糾葛有關。這場風波的主角趙昌言,與胡旦、董儼系太平興國三年(九七八)同榜進士,胡旦是狀元,趙昌言為省元,三人有同年之誼。自唐朝科舉選官制度興盛以來,同年關係就是官場中的重要資源,互為奧援,黨同伐異,成為常見現象。進士出身的陳象輿與董儼為最高財政機構三司同僚,又彼此嗜酒,自然進入了趙昌言的圈子。梁顥為雍熙二年(九八五)的狀元,曾是趙昌言的下屬,兩人也為故交。如此一來,以身居樞密副使高位的趙昌言為首,在朝中形成了一個關係密切的派系集團。但宋太宗是個既剛愎自用而又猜忌心重的皇帝,唯恐自己被架空,不僅經常撤換宰執大臣,也厭惡官僚們拉幫結派。趙昌言一伙人懂得規矩,因此便以飲酒為名聚會,密商朝政紛爭之事。

《續資治通鑒長編》(全20冊,中華書局,2004)

《續資治通鑒長編》則記載,端拱元年(九八八)初,一位叫翟馬周的布衣來到登聞鼓院擊鼓,呈文抨擊宰相李昉失職,結果李昉罷相。不久,開國元勛趙普復出為相,追究此事的主謀為胡旦,趙昌言則暗中相助,便奏請皇帝將趙昌言等五人一律貶官。於是有了不同於《玉壺清話》的另一個也許更真實的版本。

在宋代,類似與喝酒相關的政治鬥爭話題還有許多。典型的例子如:宋仁宗明道二年(一○三三),在朝廷為已故太后舉行的一場禮儀活動期間,宰相張士遜抽空跑到樞密使楊崇勛家喝酒。一個宰相,一個樞密使,分別是文武之首,賓主只顧推杯換盞,竟將大事拋到腦後,直喝到中午還沒散去。百官等他們不到,御史中丞范諷即刻就彈劾兩人有失體統。於是,張士遜、楊崇勛都遭到罷官外放處分。這兩位被貶固然由此事而起,不過實在也與政治角力有一定的關聯。張士遜和楊崇勛屬昔日劉太后垂簾聽政時期重用的人,而張士遜又與另一位宰相呂夷簡一直存在競爭關係,常常是輪流當政,故張士遜在宋仁宗親政後便與楊崇勛結成同盟,以鞏固自己的權位。這次能因喝酒引發如此大的風波,大概張、楊聚會於酒桌的日子不在少數,也終於給政敵提供了口實,使得幕後的呂夷簡有機會重登相位。宋哲宗即位初,翰林學士王觀根據親身經歷,以御宴為內容寫了首《清平樂》詞:「黃金殿里,燭影雙龍戲。觀得官家真箇醉,進酒猶呼萬歲。折旋舞徹伊州,君恩與整搔頭。一夜御前宣住,六宮多少人愁。」結果被對手抓住,指責褻瀆神宗皇帝,隨即遭到罷職處罰。

南宋高宗年間,代理中書舍人程敦厚任職多年,多次希望轉正,權臣秦檜本已打算答應,但後來卻態度逆轉。史稱:韓世忠、張俊的幾個小妾受封郡夫人,主掌詔書的程敦厚都刻意奉承,文辭「極其稱美」。秦檜獲悉程敦厚屢次參加將帥家酒宴,明白他們關係熱絡,遂大為不快,尋機報復。某日,程敦厚參加韓府家宴,酒後竟將酒器懷揣回家。秦檜聽到後,立即指使御史彈劾,揭露其「丑德穢行」,隨之將程某貶為知縣。根據秦檜當權期間肆意迫害異類的情況來看,捏造罪名司空見慣,此事顯然與猜忌結交將帥有關,或許亦屬冤案,不過因喝酒惹火燒身的結局,倒是確切無誤。

宋朝官場上的酒席,名目林林總總,各種朝廷正式的大宴、皇家的小型曲宴之類不說,各級衙門裡這方面的活動也同樣不少。這些公務聚會既是官員交際的重要方式,也反映著傳統人情社會的一面,本身也屬古代政治的一部分,所以例由公帑支付。范仲淹曾說:國家設置公使錢,就是因為士大夫出入往來,有鞍馬勞頓之苦,所以各地以此招待酒食,以顯示「養賢之禮」。

當年,官場迎來送往,定期聚會,都少不了設宴擺酒。幾杯下來,便見性見情,或引為知己,或漸行漸遠,甚至成為冤家。如性格豪爽的寇準,以好飲聞名天下,身邊總有許多追隨者。

明刻本《夢溪筆談》(來源:artron.net)

據《夢溪筆談》記載,寇準經常設宴待客,又每每以柘枝舞助興,當時人遂稱他為「柘枝癲」。柘枝舞是隋唐時從西域傳入的健舞,白居易《柘枝妓》詩中有「連擊三聲畫鼓催」的描寫。寇準喜愛柘枝舞,大概與他的剛直性情有關。幾經政界大起大落,他也未改本性,酒桌就成為與同道傾訴、聯絡之所。

北宋中葉有個名相杜衍,曾兩度出任永興軍(今陝西省西安市)長官。他在第一次任期內頗為清儉,故宴請下屬、賓客比較簡單,也不要官妓陪侍。到再次任職時,杜衍的態度發生轉變,酒席甚至搞到半夜,歌姬自然也少不了,他還乘著酒興親自歌舞。當地父老看到後,認為他經過歷練,學會變通,可以升至高位。以後,杜衍果然先後做到了樞密使和宰相。

王安石(左) vs 司馬光(右)

在宋人眼裡,王安石性格剛強甚至不近人情,他的這一特性在酒宴中同樣有所表露。如王安石與司馬光同在群牧司任判官期間,一次正逢衙署院內牡丹盛開,群牧使包拯便召集下屬飲酒賞花。司馬光素來不喜飲酒,但在上司的相勸下也勉強喝了幾口,而王安石自始至終滴酒未沾,就連以作風強硬著稱的「包公 」也無可奈何。司馬光事後評說道:我由此知道王安石剛直不屈。司馬光在酒桌上的觀察,大概也為日後與政敵王安石爭鬥提供了經驗。

「歷代史料筆記叢刊」(中華書局,1984)

宋人《萍洲可談》還有條更有趣的記載:晏殊在樞密使任上,曾宴請歐陽修等人,當時對夏戰爭正當激烈,歐陽修在席間遂賦詩暗諷,由此兩人結為冤家。後來,晏殊曾指著人品欠佳的唐代韓愈畫像對坐客說:此人相貌很像歐陽修,哪知歐陽修不是韓愈的後裔,我重歐陽修文章,但不重其為人。歐陽修也經常對人說:晏公小詞最佳,詩次之,文章又次於詩,其為人又次於文章。可謂互相攻訐,難怪當世人對此評說是「文人相輕」,殊不知竟是在酒場上所引起。

不過,衙門這類活動太多,有時也成為一種負擔。像寇準不僅自己好酒,還要求陪同者多喝。據說,他罷相到永興軍做長官後,在酒宴上不論官品高低,只問酒量大小,以此排出座次。有個下屬經常陪酒,苦不堪言,即使生病也不能擺脫,最後下屬的妻子只得當庭喊冤,才得以倖免。杭州作為東南的都會,駐紮了兩浙路的很多重要機構,故官員的應酬很多,其中杭州通判一職的負擔就相當繁重。蘇軾在杭州通判任內,本已應接不暇,又因他久負盛名,於是各處官員朝夕聚會都請他,令他「不勝杯酌」,疲於應接,當時人便稱杭州通判為「酒食地獄」。「酒食地獄」一詞當然有些誇張,不過卻說出了官場酒風過盛的實情。

宋代官僚士大夫年老退休後,不少人仍保持聚飲的習慣,甚至有好事者專門張羅諸老聚會。如宋太宗朝的宰相李昉卸任後,仿照唐代白居易的「九老會」,與宋琪等九位老臣聚會飲樂。宋仁宗朝,宰相杜衍賦閑後,與四位退休的耆舊有「五老會」,飲酒作詩,「吟醉相歡」。宋神宗年間,是宋朝的極盛時代,士林中的耆老聚會更為盛行。據《邵氏聞見錄》記載,元豐五年(一○八二),元老重臣文彥博以太尉身份出任西京留守,也就是掛名養閑,他因羨慕白樂天的「九老會」,遂發起「耆英會」,邀集定居洛陽的「公卿大夫年德高者」參加。北京留守王拱辰聞聽後,寫信表示願與會。司馬光年紀尚未過七十,但文彥博素來推崇其為人,力邀他入會。遵照當地尚年齒不尚官爵的風俗,排列順序為:七十九歲的故相富弼,七十七歲的文彥博、前司封郎中席汝言,七十六歲的前朝議大夫王尚恭,七十五歲的前太常少卿趙丙、前秘書監劉幾、防禦使馮行己,七十二歲的前天章閣待制楚建中、前朝議大夫王慎言,七十一歲的王拱辰,七十歲的前太中大夫張問、龍圖閣直學士張燾,加上司馬光,總共十三人。文彥博還在寺廟「資勝院」中築了間屋,取名「耆英堂」,命畫家為各位繪像,懸掛其間。於是,文彥博作為發起人率領諸老,攜歌妓樂人到富弼府邸,開始第一次聚會,接著依次進行。史稱「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每次聚會,都會引來眾人圍觀。文彥博還提議發起了「同甲會」,組織同齡人聚首宴飲。之後,司馬光也與幾位老友舉辦「真率會」,並事先約定:酒不過五行,食不過五味,唯有蔬菜不限。有一位增加了酒菜數量,被認為違約,便加罰一次。

(宋)吳曾撰《能改齋漫錄》(清刻本,來源:artron.net)

宋朝以「耆英會」為代表的退休官僚聚會,酒席上承載的更多是對往事的追憶,尤其是曾經身居高位者,在高談闊論中大概免不了提及政治話題,過往的縱橫捭闔乃至於驚心動魄,都付之一笑。因自古有尊老養賢的傳統,故這類活動都得到朝野的認可,往往成為一時的佳話。有得意就有失落,一些失意的官僚相聚,不過是借酒澆愁,排遣煩惱。《能改齋漫錄》記載,前面提到過的范諷後來遭貶,回到故鄉濟南,常與親朋故友聚飲。某日,一位退休官員在府邸請他喝酒,范諷乘興之餘在牆壁上題詩道:「園林再到身猶健,官職全拋夢乍醒。惟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字裡行間,透出的是失去權勢後的無奈。

南宋時,商飛卿到金陵總領軍馬錢糧,眼看各路宴飲頻繁,花費動以萬計,於是提倡節儉,就此省去了不少開支。但這主要還是因為戰時財政緊張的緣故,而他這樣的官員也實在太少。事實上,宋朝優容官僚,對官場酒宴一貫縱容,甚至對因酒誤事也時常持寬容態度。《後山談叢》稱:一次,某朝官入宮後「醉飽失容」,受到御史彈劾。宰相韓琦要求處罰,宋英宗卻表示:寧肯以其他事情問罪,也不願因此懲處。今天,仔細品味這些往事,多少有助於加深對傳統官場政治的理解。

* 文中圖片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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