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像狩獵,C羅比梅西更適應它
因為世界盃,這個夏季應了里爾克的一句詩:「夏日曾經很盛大。」
有人說,梅西和C羅統治了今天的世界足壇。但是,今年世界盃開局很戲劇——C羅憑藉「帽子戲法」出盡風頭,梅西卻因顆粒無收被人奚落「喝了有毒奶」。
狂野的C羅為何將「人畜無害」的梅西的風頭完全壓了下去?C羅粉總結說,C羅也並不是天生強大,底層出身的他刻苦訓練,才由一碰就倒的竹竿,成長為具有六塊腹肌的「行走的雕塑」。也有論者歸功於C羅的「極端性格」,說他張揚、真實,連野心都寫在臉上。而梅西性格恰好與之相反,如他自己所言:「我不是那種在一場比賽開始前喜歡在更衣室里到處走來走去大喊大叫給自己壯膽的球員。我更喜歡安靜。」
梅西性格安靜,很多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生於阿根廷工人家庭,患有侏儒症,「疾病的隱喻」(先天低能兒)在他性格里埋下了陰鬱種子,又怎會有張揚的風範?萬幸的是,梅西有足球天賦,而且被外國足球豪門看中,他們把13歲的他帶到西班牙,幫他治病,教他踢球,這才有了今日之梅西。所以,對於國家認同,梅西有著類似《天龍八部》里喬峰的隱痛:母國拋棄了病重的少年,異國卻幫了他,點亮了他的生命。現在世界盃賽場,讓梅西代表阿根廷出戰,他能有貝利代表巴西、馬拉多納代表阿根廷那種「民族主義激情」嗎?
我在朋友圈為梅西辯護:「貝利、馬拉多納之後,只有梅西的帶球過人像芭蕾舞一樣賞心悅目。梅西在世界盃的失利只說明,個人足球才華受制於民族國家體制。」一位朋友反駁:「梅西踢俱樂部行,也是因為巴薩的其他人好。」也許是吧,我的辯護確有漏洞:足球本質上就是集體運動,哪有多少個人英雄主義的空間。
近日,讀到英國學者莫里斯《為什麼是足球》一書,也就更釋懷了。進化心理學認為,由於人類的進化速度非常慢,而最近幾千年尤其是近現代以來人類的生活方式變化極快,以至於人的進化沒有跟上人的生活變化的步伐。因此,人的性格和思維模式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史前水平。該書認為,人類對足球的偏愛與狩獵時代的習慣有關。要追趕獵物,需要加快速度,成為跑步高手;要瞄準獵物,需要更強健的手臂;身陷絕境的獵物會反擊,因此要果敢;要掌握專註於一項長遠計劃的能力;要學會交流、合作;要死死追尋目標,直到逼近獵殺,整個部落才不會餓肚子。這樣,經歷一百萬年的採集和狩獵生活,人類學會將獵物圈養、馴化,才開始了農業定居生活。之後,隨著城市擴張,城裡人沒有條件去鄉下打獵了,便搞了「羅馬斗獸場」之類的運動來延續嗜好(我國直到清代還有皇家獵場)。現代人反對虐待動物,斗獸之類運動消退,英國一些學校便發明了很多球類,其中就包括英式足球。
在諸多的體育運動中,為什麼是足球成了世界第一運動呢?除了規則簡單、市場化運作成熟外,估計也與足球運動更契合原始狩獵有關。與其他運動比較就更清楚了:射箭、撞球、高爾夫,都把重點放在狩獵的高潮部分「擊中目標」,卻沒有身體危機、追逐中的體能消耗,以及團隊成員的配合;網球運動激烈些,但也沒有狩獵場景中的團隊結構;賽車有風險因素,但只是追逐的機械版,少了瞄準元素;冰球最酷似狩獵,但冰球太小,觀眾看起來跟不上節奏……
所以,足球最能滿足人類對狩獵生活的懷念。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梅西就像一個玩藝術足球的修士,他性格里缺乏「族群激情」,也就難在世界盃折桂;而臉上寫著「我就是來拿冠軍」的C羅反而因其極端的性格、苛刻的體能訓練、關鍵時候能頂事這些素質,更契合了足球的狩獵本性?
博爾赫斯曾說:「足球很流行,因為愚蠢也很流行。」意在批評足球與無腦的政治運動有關。而身份政治向來也被批評為部落主義(Tribalism)。
梅西會認同自己國家的這位大文豪嗎?梅西不語,他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
鄺海炎:資深媒體人,著有《快刀文章可下酒》
值班編輯:庄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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