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前的紫色小花，是愛神悄悄留下的箭疤：大董夏季品鑒會

最新 06-28

大董的四季品鑒會已經連續辦了許多屆了，今天的夏季品鑒會主題是夏天的莫奈花園。舉辦這次品鑒會之前，大董剛剛結束了新疆的採風行程返京。僅用了兩天時間制定菜單、試驗菜品，最終給賓客呈現的菜品卻出人意料。

人們對夏天的印象是美好的，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詠夏的詩呢？蘇軾「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蘇舜欽「別院深深夏席清，石榴開遍透簾明」，祝允明「梅子青、梅子黃、菜肥麥熟養蠶忙」。美感與聯想常常是不分家的，這些文學作品，讓人一想到夏天，就聯想到黃梅紅榴、菜肥麥香、柳蔭鳴蟬，人的視覺、聽覺等感官一下子就被激活了。

綠蔭帶子沙拉

多數人覺得一件事物是美的，就是因為它能喚起美好的聯想。聯想是自由的、無意的、飄忽不定的，與個人的認識與經驗有非常緊密的聯繫，以舊經驗詮釋新經驗，知覺、記憶和想像也隨之發生。「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因為曾經見過你穿著綠羅裙的美的樣子，所以我每每見到芳草都心生憐愛。

綺霞紅菜頭沙拉

大董夏季美食的精妙就在於，它在舊經驗之外給人提供了另外一種美麗的聯想，開創了一種新的表意體系，即以味覺的語言來描繪夏天的樣貌。夏天是什麼？是大董的夏季美食。夏天在哪裡？在如夏花般絢爛的大董的盤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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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董的夏季菜肴的確大有要把莫奈的花園搬進盤子里的氣勢。1874年，莫奈、雷諾阿等印象派先驅在巴黎組織畫展，莫奈的《日出-印象》備受嘲諷，而「印象派」這個在當時的主流話語體系里頗具嘲諷意味的謔稱，也隨著印象派畫展的開展不脛而走。我猜莫奈決想不到，在一百多年後的中國，有一位廚師瘋狂地從他的繪畫中吸收營養，在為中國的烹飪藝術開闢新路的同時，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與創造力。

鴨蛋黃飯糰

「人分千里外，興在一杯中」。晚宴當天有不少賓客是從杭州、上海等比較遠的地方趕過來的。吃一口菜，喝一口酒，聽大董在席間解說每道菜背後的來龍去脈，身上的乏全都散了。大董工體店的湯總還朗誦了大董到新疆夏塔古道採風時寫的隨筆，「今在夏塔古道，居中而立，感念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大董的文字充滿激情，貌似現實主義者，本質上卻像李白一樣是一個浪漫主義者。

藤蘿玫瑰餅

藝術家的人生，往往比他們的作品更令人感動，他們不屑隨波逐流，追求自我從群體中出走，經歷激情的生活，孤獨而真誠地完成自我。大董有幾家店的室內設計，都試圖傳達一種魏晉文人的略帶佯狂的爛漫情懷。大董的菜肴，總是營造著小窗邊的綠蔭、天邊入水的綺霞、光怪陸離的山色，給美食賦予了濃厚的文學性和充滿詩意的暗示。正是這樣的暗示，激活了人的視覺、嗅覺、觸覺、味覺等官能，使知識、記憶煥發出美好的聯想。

水墨芙蓉雞片

從這一層面來看，大董將感知、暗示與聯想運用地極為純熟。中國廚師的這種推陳出新、跨領域學習和探索的精神，是非常振奮人心的事。這給人無盡的想像和希望，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有像英國畫家威廉-透納一樣的年輕廚師，他堅定地與教條和傳統決裂，拋棄浪漫主義藝術敘述故事的傳統，超越文學性而使感官還原到感官的本質，用充滿對比和衝突性的美食給人們以味覺、視覺、觸覺、嗅覺、聽覺純粹的感官上的壯美。

山居獨釣高白鮭

用文字來給美食描繪肖像，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因為美食實在是一門十分依賴切身感官體驗的藝術。那怎麼辦呢？有一種辦法，是不直接寫美食，而寫人品嘗美食之後的反映。用文字來描寫人物，也是不好操作的事。中國通俗小說里的「美人贊」都是套話，連曹雪芹寫林黛玉「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也不能免俗。所以怎麼辦呢？我只能寫看過（吃過大董的美食的）美人的我的感受了。一則偷懶，二則實在因為我還處在對美人的興趣遠遠大過對美食的興趣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