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王瑋 童年
【原創首發】作者 |王瑋(原創作品 侵權必究)
一
小時候,總是盼望自己快快長大。
看到鄰家姐姐的高跟鞋、紅嘴唇時,這個念頭更甚。
可那時候日子卻總是過得太慢。
大多的時候我總愛往鄰家姐姐的屋裡跑,那裡有小人書、有香香的味道、還有她和小姐妹的私語……
我小的時候便很安靜、乖巧,所以鄰家的姐姐很是喜歡我。對於我的存在,並沒有影響她們在小天地里的「自由發揮」,有時,也會逗我「唱支歌吧?」「背首詩吧」……每次我都很快樂。有時我手裡也會多了東西來:小小的精緻的頭花、有著香味的手帕、或是束頭髮的花花綠綠的頭繩……我小小的心裡便滿足著,幸福著。
後來便上學了。
不記得是怎樣學知識的,在腦海里時常浮現的是玩的畫面。那時的作業不多,老師和家長也不像現在的這樣嚴格,我們這些孩子便少了禁錮,思想的樂園便瘋長了起來:坡上的果樹,田野里的野花、野草、小蟲子,我大多都能叫出名字來。那時的世界真廣闊啊!藍天、白雲、小溪、青草,還有那一座一座的山,一棵一棵的樹,一隻一隻的螞蚱、青蛙、知了……
我們的世界裡,很自由,很無束。
接觸的第一本課外讀物是《語文閱讀文選》,再後來是《兒童文學》,第一次認識了皮皮魯和魯西西,也知道了書的世界是那樣的神秘有趣,由此,便喜歡上了讀書。可那時的課外讀物實在不多,身邊常見的也就是小人書了,濃縮在小小的紙頁里的畫面和文字不再能滿足我的需求,一本小人書幾眼就看完了,同時也感覺到小人書的幼稚——畢竟,我已經上學了,認得字很多了呢。而家裡的藏書也只些《隋唐演義》《三俠五義》《楊家將》之類的,沒有童話,倒也有蒲松齡的鬼故事,可這些早在父親的故事裡滾瓜爛熟了,在孩子的世界裡,沒有王子和公主更吸引人。爺爺有一本《西遊記》,是半古半白話文的,因為喜歡孫悟空,我也就那麼囫圇吞棗的看完了,也因此學會了幾個古文詞,有事沒事的便在小夥伴面前炫耀一番,以顯示自己的「非凡」。偶然在鄰家姐姐的屋裡發現了一本《哪吒鬧海》,便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當時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看的書了,可惜的是,鄰家姐姐長大了,不再有什麼兒童讀物了,多的是成人的雜誌了,說實話,我的童年就是在期待中慢慢的與我告別了……
二
記憶從不曾走遠。
玉米花和葵花子的香氣還在鼻尖裊繞……
小胖的口袋裡時常裝滿了瓜子,課上課下不停歇的磕著,偶爾也分幾顆給要好的夥伴,但大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獨享。
我不曾被眷顧,但也不少瓜子吃,那時候,一角錢一包的瓜子便夠我一下午磕了。也有散裝的,五分錢一小杯,奶香味的,裝在袋子里,一天的幸福時光就這麼開始了。
除卻瓜子,玉米花也是我們最好的零嘴,玉米是自家地里產的,晒乾了掛在牆上,冬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飄著玉米花的香氣,而炒玉米花的人就成了香餑餑,一天也沒歇著,走了東村走西村,光顧了一遍又一遍,我們這些小孩,自然要吵著大人爆玉米花的,幾毛錢一鍋,加上點糖精,甜甜的、脆脆的、香香的,冬天又不返潮,一下子爆上兩鍋,可以讓我們吃上一冬天了,經濟實惠,何樂不為呢?而農閑在家的大人們似乎也對玉米花情有獨鍾,所以,家家戶戶都不落空,你看吧,所有的口袋都鼓鼓的,到誰家玩也都能吃上噴香的玉米花,好客的人家再給你倒上糖水,橘子粉水,哇,可美了。大人們一邊嘮嗑,一邊吃著玉米花,可不是最美的享受么?
炎熱的夏天來了,我最盼望的就是吃冰棍了,可不是么?火紅的太陽下你咬著冒著白氣的冰棍,絲絲的吸著氣唆著,冰在嘴上,涼在肚子里,整個人一片清涼,炎熱都被趕跑了。也有雪糕,三毛錢一支,但吃著不過癮,像吃面似的,一點也不解暑,還是冰棍好,又不貴,才一毛錢,甚至遇到被處理的冰棍,一毛錢可以買兩支呢,我們這些孩子,嘴裡叼著冰棍,腳下玩著沙包,夏天就在我們的歡笑中走遠了……
水果呢?記憶中吃得最多的是西瓜、蘋果、梨,其他的橘子呀,香蕉呀,也吃,但不常吃,不記得有鮮美味道了。
鄰村就有西瓜園子,綠油油的一大片,園子中間有一座小房子,便是瓜農的家,到園子里先管你吃個飽,然後任你挑。爺爺帶我去過,記得瓜不是很大,但非常甜,紅紅的沙瓤,配著黑黑的瓜子,一看就流口水。買完了,爺爺帶著吃撐了的我,挑著擔子回家了。到家後把西瓜冰在井水裡或者放在地窖里,透心的涼啊!
我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蘋果樹和一棵梨樹,每年花落後都會掛上稠稠的果實,但到收穫時卻所剩無幾,大多都被我和弟弟偷吃了,最後剩下的也就是樹尖上的夠不著果子,梨是半斤酥,蘋果是黃香蕉,記憶中,都是黃澄澄的,一顆果子我還吃不完。對於我們的「偷竊」行為,父母也不責怪,反正是自家樹上的,遲早是我們的嘴裡的……八月十五到了,父親便會搬著梯子,小心翼翼的把樹尖上的果子摘下來,當皎潔的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和月餅一起,讓嫦娥姐姐品嘗,這個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晚風輕輕的吹著,看著月光下樹的蹈影,在父親與母親的談話聲中,我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三
春天在驚蟄過後逐漸生動起來。
睡了一冬的麥苗也煥發了勃然生機,一夜之間更加飽滿青翠。
隨風起動的綠色波浪預示著夏日的好收成,從父母注視麥苗的笑顏上我看到了驕陽下的金黃。
同樣活泛起來的還有田裡的野草,似乎其生命力更旺盛些,田間地頭呼啦啦地搖曳著它們的身姿。
這個時候,就要拔草了。
挎個籃子,跟在父母的身後,用小手使勁的拽呀拽呀,當一棵野草到籃子里時,就忍不住歡呼雀躍。
但這種努力的勁頭總是持續不了多久,因為田野里還有更多好玩的呢。
撿幾顆圓圓的小石子吧,回家可以和夥伴們玩抓石子的遊戲;偶然間尋到一隻小蟲子,就默默地注視它爬來爬去;樹發芽了,多嫩呀;山腳那兒一片淡紅,是不是桃花要開了?
時間就在我毫無頭緒的想像中逝去了,在父母的喚聲中我才發覺時近中午,要回家吃飯了。
怎麼辦呢?籃子里只有幾棵小草,路上別人見了要笑話的。
噘著嘴思來想去,弄來幾根樹枝,支在籃子底部。又從父親的籃子里胡亂抓了幾把草,覆在樹枝上,嗬,滿滿一籃子草誒。
提著籃子走在小路上,驕傲地昂頭挺胸地走著,享受著路人讚賞的目光,狠狠的得意了一大把。
山坡上的芊芊細草長成了密發,綠愈發濃厚,輕飛曼舞的蜂蝶不見了,卻換來了煩人的蟬兒,躲在樹葉間一聲聲的長鳴。熱風浮動著,驕陽烘烤著,夏天到了。
這個時候的我們也蔫了。
渴望著有一場雨……
終於,在期盼中,雷聲響了,閃電也亮了,豆大的雨點也砸下來了。我們都仰起了脖子,雙手捧著,希望能接住這甘霖。
但母親的呵斥聲也響起來了,我不得不被母親拉進了屋。
站在屋門口望著密密的雨簾和地上濺起的雨花,心裡那個急呀,偷偷地找到小花傘,還沒等腳邁出門,母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心裡那個無奈呀,真是無法表達。
好不容易,雨聲弱了,雨點小了,我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家門,呵,好多的人啊,聚在我家門口的水溝旁(因地勢,我家門口有一條水溝,每年夏季行雨時節,水溝里都滿滿的)。「看!水甲子!還有水牛!(小蟲子的土名)撈上來!撈上來!」於是,就有人到溝旁用手撈,我是不敢動這些小動物的,長長的角,黑乎乎的身子,張牙舞爪的,看著就怕,男孩子們固然是喜歡的,抓了它們,一邊玩去了。我就喜歡站在水裡泡著,沖刷著我的腳的水嘩嘩的流去了,我的快樂,也綿綿的充滿了心間……
四
幾場連綿的雨過後,天忽然涼了。
母親說:「立秋了,早晚的溫度要下降了,仔細別著涼了。」
秋天就這麼悄悄的來了。
院里的梧桐葉晃晃悠悠的往下落,撿起一片,竟然在葉子的背面發現一隻蟬蛻,完整無缺,只在背部有一道縫,小心的拿下來,放在窗台上,夏日的影子,濃縮成了蟬的衣裳。
草的顏色發蒼了,樹葉發瘋似的打扮著自己,用五彩繽紛詮釋著對這個季節的愛。
莊稼成熟了,外出打工的男人們回來了,寂靜的村莊忽然熱鬧起來。
同樣熱鬧的還有田間地頭:剝玉米的,割豆子的,掐谷穗的……呼啦啦一大片,我們穿行其間,感受著這忙中的樂趣,卻把眼睛瞄向地頭——紅薯露出了半個臉,胡蘿蔔也扯了半邊身子,西紅柿耷拉著腦袋,黃瓜鑽在葉子間……你無須怕餓著,地里有的是「寶藏」,大人們也不會因了你的淘氣而怪你毀了糧食,這個時候,一切都是寬容的。
空氣是寬容的,言語是寬容的,目光是寬容的,因為豐收已經讓勞作在田裡的大人們無限滿足,心的滿足延伸到了心的寬容。如此,甚好。
坡上的野菊花絢爛著秋日的語言,柿樹上的小燈籠照亮了秋天的眼睛,你看,孩子們手中握著的又何止只是快樂?
棉花在太陽的擁抱中吐了雪白的絮,母親說要我和她一起去摘棉花。
山坡上的小地,偏僻,遙遠,用母親的話說,「倒不圖你做什麼活,只是給我做個伴兒罷了」,也是啊,我又能做點什麼呢?往往是摘不了兩朵便喊著怕棉花里的小蟲而作罷,那蟲子也真可惡,紅色的,蠕動著胖胖的身子,還往人身上鑽,天哪,不敢想,更不敢看。
在母親勞碌的身影后,我也沒閑著,岸邊酸棗樹上的酸棗好誘人呀,嘴裡吃著,手裡摘著,一不小心刺兒便刺得我齜牙咧嘴;偷偷地摘朵花戴在母親頭上,母親毫無察覺,我便忍不住笑了起來,惹得母親莫名其妙的來回尋找……我卻笑得更響了。
笑聲猶在耳,童年卻走得好遠,好遠……
王 瑋教師,喜愛古詩詞。願以一襲素衣,半枚水墨,守一爐煙火,與投緣人閑煮安暖,共飲紅塵。
原創作品 授權發布 網圖提供證明付酬 打賞>10元付酬 <10元平台維護
聲明:
因微信系統修改,【原創】標識處只能顯示開通讚賞的賬戶,芝蘭園公眾號公用讚賞為「作家呂志勇」,此賬戶即為【公用賬戶】。
作者版權仍歸作者所有,我們在題目、開篇及作者簡介處均清晰標明作者,尊重原創,拒絕抄襲,未經平台和作者同意,不得私自轉載。
覺得不錯,請點贊
TAG:冷眼看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