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
元初年間,趙孟頫官居一品,但是以宋氏後裔入元為官的身份卻成了他施展抱負的阻礙,好在有一個懂他的妻子(管道升),翰墨詞章,不學而能。在婚後的歲月里他們賭茶潑墨、烹詞煮賦,夫妻二人一道在書畫技藝上更進一步。
王蒙《愛厚帖》,紙本,行書
33.3×58.7厘米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管道升除了愛好書畫,還治家有方,在他的持教之下「趙氏一門」傳承書香畫藝,三代人出了七個大畫家。
銀燭秋光,輕羅小扇;秋天的光景早早在蕭瑟來臨之前盛開了一片溫柔。只見一對夫婦迎著習習秋風,穿過小榭亭台,來到這一方疊翠的小山之間,你儂我儂。雁翅飄過泛黃的葉脈,向天空更深藍處南歸,秋天總是逃不過想家的思緒,身處異鄉,教人如何不想家。
《竹石圖》元 管道升
當管家送來這封娘家的來信時,恰好戳中了他們夫妻二人的心事。她看完後對夫君笑道:「久未回鄉,家人甚為惦念,嬸嬸盼我們能回鄉一見呢!」然而身在仕途,趙孟頫只能搖頭回答:「我何嘗不想回鄉共享天倫之樂,只是如今身在官場,俗務纏身,身不由已啊!」
《深秋帖》元 管道升
於是二人商量著給家人送去果脯蜜餞點心等當地特產,而趙孟頫知道夫人全家篤信佛教,於是他還為夫人的嬸嬸專門準備了一百條香燭作為禮物,東西準備妥當後,夫妻二人興緻很高,命人展紙研墨,回復一封家書。《深秋帖》孕育而出。
「道升跪復嬸嬸夫人妝前,道升久不奉字,不勝馳想,秋深漸寒,計惟淑履請安。」
《水竹圖》 元 管道升
公元1290年,28歲的管道升與36歲趙孟頫成婚。
儘管趙孟頫與管夫人感情至深,但是再好的夫妻也難免家長里短,柴米油鹽。從新婚燕爾的夫妻到年逾不惑時的老夫老妻,總要或多或少的經歷「三年之痛,七年之癢」,而且,在他們那個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並不少見。
管道升《畫竹》
我們的藝壇領袖趙孟頫絕對談得上是一個好丈夫,愛妻寵妻,儘管也動過納妾之心,但從他將王羲之、蘇軾搬出來的舉動,便能看出他內心之中對此事的謹慎思忖。
趙孟頫 重江疊嶂圖紙本墨筆
28.4×176.4厘米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試想一下,在更深露重的夜晚輾轉反側,倚在衾枕上的趙學士難以入眠;儘管官居高位卻報生活儉樸、抱負難展,對比一下他那些三妻四妾、雍容奢侈的同僚,心中難免憤憤不平,而這些時候總會有一些世俗的想法從衝動中噴薄而出。
但究竟是夫妻情深,趙孟頫因妻子回復他的《我儂詞》而悄然取消了納妾的念頭。在此之外有的是他自己為人的風格和他對妻子最真實的疼愛。
從現實的迷霧中巡史而去,我不能篤定這首《我儂詞》有足夠讓他打消納妾的魔力,但是,我們都願意相信,願意從冰涼的世界中挑選這麼一段美好而浪漫的故事作為傳奇,以慰風塵,以慰自己。
延祐五年,管道升腳氣病複發,經趙孟頫多次上書請求,次年四月,方得准送夫人南歸。延祐六年五月十日管道升病逝於舟中,葬東衡里戲台山(今德清縣洛舍鎮東衡村)。三年後,趙也去世。兩人合葬於湖州德清縣東衡山南麓。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
再捏一個你,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我儂詞》 管道升
人物索引:
管道升,字仲姬。吳興(今浙江湖州)人。元書畫大家趙孟頫之妻。工詩文,善書法,擅梅、蘭、竹、山、水、佛像等,元代著名的女書法家、畫家、詩詞創作家。傳世作品有《水竹圖卷》(收藏於故宮博物院)、《秋深帖》、《山樓綉佛圖》、《長明庵圖》等。
趙孟頫,宋太祖趙匡胤十一世孫,宋元兩代藝壇領袖,地位在元四家之上,有「元人冠冕」之稱。
電視連續劇《還珠格格》與《亮劍》中均引用過《我儂詞》。
《藝術天成》雜誌編輯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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