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透與擴大——關於穿越小說的一些考察
作者簡介
山本范子，筆名立原透耶。日本小說家。1969年出生於大阪，1998-2001年天津南開大學留學。北星學園大學文學部副教授，中國文學專業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明末小說研究，近年來從事中國科幻文學的譯介工作。日本科幻學會會員。1991年憑藉作品《出賣夢想的雞蛋》獲得後期Cobalt讀者獎，次年出版首部文庫版作品《陰影循環繼承者的鈴鐺》。之後發表多部幻想題材、驚悚題材和科幻題材作品。《立原透耶著作集》(彩流社)全五卷即將出版，其作《青銅神裔》中譯本由四川出版社會出版。她翻譯的中國科幻作品有《水棲人》(韓松)、《養蜂人》(王晉康)、《星大陸》(天宮雁)、《關妖精的瓶子》(夏笳)、《時間之王》(寶樹)等作品，並著有《場景學習中國語》《走進中級中國語》等。
譯者簡介
崔雪婷，南開大學外語學院日語系大四學生，已免試推薦進入南開大學外語學院日語系讀研。已出版一部散文、一部小說(長春出版社)，譯有2016年芥川獎獲獎作品《便利店人》待出版。
*本文首發於長春理工大學中日比較文化文學研究所年刊《中日文化文學比較研究2017 夏之卷》（孟慶樞主編，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7）。
一、何謂「穿越小說」?
本文將「穿越小說」定義為「以某種形式帶有時間相關要素的作品」。當然，細細區分的話，還有時間循環、超越時空、改變歷史(也有一些無法改變歷史的情況)、多條時間線並存、次元和時間交錯等不同類型的作品，但本文把這些都打成一包，暫且將上述作品類型統稱為「穿越小說」。那麼，為什麼不叫「時間科幻小說」呢？那是因為有一些難以劃分為科幻小說的「穿越小說」，例如中國改編成電視劇的小說《步步驚心》。這部小說完全沒有按照科幻小說的模式進行設定，講的卻是主人公因為一場交通事故而穿越時空的故事。可是，因為其中並沒有科學性的考察，實在無法稱其為「時間科幻小說」。鑒於此，本文才把以上這些類型的小說全部統稱為「穿越小說」。
2016年上映的動畫電影《你的名字》，不僅在日本大受歡迎，在中國和韓國等世界許多家獲得的熱烈追捧至今還令人記憶猶新。在常見的「擦肩而過型」青春戀愛電視劇中，隕石墜落、時空交錯等要素常被用到，一層層揭開謎團的手法也給作品增色添味。《你的名字》這個題目，實際上來源於1952年播出的廣播劇。這部廣播劇曾博得了很高的人氣，講的是男女擦肩而過的戀愛故事。隨後，這部廣播劇被拍成了電視劇和電影，是日本風靡一時的作品。1952年的作品中，完全沒有時空交錯和隕石墜落等要素。從這個意義上看，動畫版迎合了日本現代社會，主人公的年齡也降為少男少女，成為一部現代感十足的全新作品。看到這部動畫作品，會讓人想到筒井康隆的名作《穿越時空的少女》。《穿越時空的少女》這部作品也人氣極高，並分別被拍成了電視劇、電影和動畫，而最新出品的影視作品則是細田守導演的動畫作品。
圖片引自網路
日本從很早開始，科幻小說中就有大量有關時間的作品發表。《百億之晝、千億之夜》、《無盡長河的盡頭》、《獻給未亞的珍珠》、《戰國自衛隊》、《負·零》等可以馬上被列舉出來。另外，作家也可舉出星新一、小松左京、眉村卓、豐田有恆、平井和正、石川英輔、山田正紀等名字。正是這些作家們寫出了數量眾多的有關時間的科幻小說。但是，這些時間科幻小說基本上都止步於科幻小說這一體裁，很難獲得在此之外更廣闊範圍的讀者。
《穿越時空的少女》作為時間科幻小說，在日本國內廣為人知的原因有以下幾點。作者筒井康隆非常有名，在純文學領域也受到過很高的評價；作品本身是面向年輕人的讀物(青少年小說)，所以備受年輕人喜愛；角川出版社力推媒體組合方式，借影視偶像(藥師丸博子、原田知世)的知名度大力宣傳等。在此之後，上世紀80年代到2000年左右，時間科幻小說主要在科幻小說領域和推理小說領域繼續發展。例如，《時間·跨越者》、《艾達》、《醉步男》、《蒲生邸事件》等等。另外，科幻小說作家梶尾真治自出道至今，也創作了大量時間科幻小說。
《穿越時空的少女》
（筒井康隆 著，丁丁蟲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2009）
這些作品或被拍成電影，或被編成舞台劇，在日本時間科幻小說中佔有中心地位。
此外，在「輕小說」和兒童文學領域中也有一些優秀的時間科幻小說，但是數量並不多。
回顧以上內容，可以看出，這個時期的時間科幻小說已經不僅僅是科幻小說了，時間科幻小說和推理小說相融合的傾向非常明顯。另外，原本時間科幻小說常用到的「戀愛」和「重塑人生」之類的主題被大寫特寫，已經難以被收入科幻小說的框架中了。然而，為使其普遍化，就必須讓原本不屬於科幻小說的讀者群體也可以很容易就理解「時間旅行」所必需的條件，以及能否改變歷史的問題等科幻小說固有的概念，因此，不觸及「為什麼能穿越時空」和「為什麼時間能循環」等原理的作品，便在科幻小說以外的文學體裁中登場了。《搭地鐵》、《穿越》、《轉身》等作品就是這樣，特別是《搭地鐵》，在2000年被改編成舞台劇，2006年被拍成電影，膾炙人口。
此外，《死了七次的男人》是一部主人公具有時間循環超能力的推理小說。獲得日本SF大獎的《蒲生邸事件》作為推理小說的代表作品，實際上則是把重點放在了歷史和推理上，獲獎時，由於科幻小說迷們質疑「這樣的作品還能否被稱為科幻小說」，還引發了一場討論。就這樣，「時間」從作為科幻小說的工具，逐漸演變成為推理和描寫戀愛、人生的工具。
2001年以後，日本的小說迎來了重大的轉型期。被稱為「手機小說」的文學類別悄然興起。當時的手機雖然不像現代的智能手機這樣方便，但不用電腦，而是用手機寫作並上傳這種方式，促使了大量「手機小說」讀者的產生。「手機小說」這個詞不用漢字，偏偏把「手機」兩個字用日語中的片假名書寫，從這一點上我們就可以明白，「手機小說」的閱讀對象主要以初高中生為中心(片假名書寫的「手機」這種表達方式是典型的年輕人辭彙，同時，成年人看到時會覺得稍微有些揶揄的意味)。手機的鍵子，用日文輸入時，要使用五十音的平假名，分別是あ行、か行、さ行......以此類推。每行五個假名(や行、わ行是各三個假名)。想要在手機上打出「あ」的話，按一次鍵就可以了。但如果想要打a行最後一個假名「お」的時候，就要按五回鍵。因為用手機打字非常麻煩，並且作為電子信息可以用來表達的字數比較少，所以「手機小說」的每句話都非常簡短，為了方便閱讀，會不停地換行。並且，簡單的故事比較受歡迎，「不治之症」、「突然死亡」這樣的不幸和戀愛的組合博得了爆髮式的人氣，為眾多作家和讀者所喜愛的同一主題被反覆發表。
手機小說讓非專職寫作的人也可以簡單地在網上投稿，且只要上了傳就誰都可以讀到，這些優點造就了大批「想寫作」「想發表」、或是覺得「這樣的話自己也能寫」的讀者在網上積極投稿的現象。這也可以說是手機小說的一大特點。
網上超人氣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地被製作成紙質書出版，也成為一大熱潮。結果，同一小說的電視劇作品、漫畫作品、電影作品接踵而來。一般認為，這種熱潮一直持續到2007年前後。
圖片引自網路
像這樣因「可憐」而「哭泣」「感動」的作品，不只給手機小說帶來了人氣，甚至還影響到了一般的小說和漫畫。「戀人去世」、「家人去世」這樣的故事被一個接一個地大量創作出來。書的腰封上「落淚」、「看哭了」、「感動」等煽情的詞語滿目亂飛，相似題材的故事被大量消費。
在這些作品中，即使同樣是令人感動的故事，也不是僅有「戀人去世」這樣的題材，「治癒系」故事開始登場。「來到某個地方(咖啡館、舊工具屋、鐘錶店等地方居多)的人被不可思議的力量治癒心靈」之類的故事，即便在進入2017年後，也仍然面向成人，並與「輕小說」一樣，不管哪種體裁，每個月都會出版發行。這些書籍絕大多數會在腰封上寫著「治癒」、「感動」、「落淚」等字樣。
例如，以最暢銷的作品《解憂雜貨鋪》為代表，《修理回憶之時》、《不對你說再見》系列、《無論多少次，我都和你是初戀》、《現在，我就去見你》、《假如貓從世界上消失了》等等都是此類作品。特別是在日本全國書店大獎的獲獎作品和候補作品中，治癒系作品也佔了很大比重。現狀就是，進到書店裡就會發現，面前擺滿了作家不同、出版社不同，主題卻完全相同的作品。
此外，集「溫暖人心」和「治癒」於一身的作品也頗具人氣，如《異世界居酒屋阿伸》。這部作品在免費網路小說網頁「來當小說家吧」上發表之後，出版的紙質書也是暢銷書，隨之不僅改編成了漫畫、動畫，甚至還從中衍生出了大量內容和題目都十分相近的模仿作品。以前，一提起異世界，人們更多地會想到「拯救世界的英雄轉世」這樣的故事。但是最近，「明明百無一用，卻也來到了異世界」、「轉世到異世界後變成了微粒」等等之類，來到和現實世界不同的世界後，既沒有「變成萌萌的女孩子而人見人愛」，也沒有「為了拯救世界而戰」，只是單純作為日常的延伸的作品大量增加。這部《異世界居酒屋阿伸》也是這樣的情節構成，主要講述了通過和異世界人們的交往、被平淡的日常和美味的(正常世界的)居酒屋料理治癒的故事。
也就是說，描寫現實世界的治癒系作品，為了拓展作品的天地，已經理所當然地將其擴大到了幻想、歷史、科幻、推理、驚悚等類型。
在這種背景下，出現了用「時間」來「治癒」的作品。當然，此前也一直有以梶尾真治的作品為代表的許多時間科幻小說和表現「治癒」、「戀愛」這類主題的小說接連發表，但這一次，是從原本以科幻小說為中心的讀者群體，向普通的(對科幻小說沒有興趣的)讀者群體的爆髮式擴大。
現在我們按照體裁劃分一下，並舉出一些例子看看吧(其中，「輕小說」也按照科幻、推理或其他內容進行了分類。並且，還有很多筆者未及確認的作品，下列作品均限於筆者已經讀過且確認過內容的作品，屬於不完全數據。另，新人作家的處女作在此處用*標記。)
作為科幻小說發表的作品：
2001~2005年《未來的記憶》《AllYouNeedIsKill》
2006~2010年《山茶花，飛躍時間》《時沙之王》《夏時制跨越者》(全2冊)《看海的人》《八月的博物館》《Self-ReferenceENGINE》《時間的「風」吹過》《負·零》《去年會變成順利的一年吧》
2011~2016年《重寫》《修正》《重新再來》《月世界小說》《克洛諾斯的少女們》《夜巡》系列《完美的淚》《雙重聲響》《時空戀人傳說》《獻給美亞的珍珠》《杏奈在春待岬》《怨仇星域》(全3冊)*《世界邊緣的夏天》《雙星和時光機》《時光機到達不了的明天》《致我深愛的所有的你》《致深愛你的一個我》
作為推理小說發表的作品：
2001~2005年《重複》《穿越森鷗外》《穿越明治維新》《時生》
2006~2010年《眼淚的時間旅行——獵人瑪利亞事件》《寒冷的校舍，時間停止》《六小時後，你會死》《時光機俱樂部》系列《穿越紫式部》*《重玩2.14》
2011~2016年《你和鐘錶和謊言之塔》(系列全4冊)*《Minutes》(全5卷)《未來偵探亞德的事件簿：時間悖論》《萌奈美會使時間終結嗎？時間不等人哦!》《大江湖科學搜查八丁堀的阿優》《大江戶科學搜查八丁堀的阿優千兩彩票，根津的夢》《解憂雜貨鋪》《看得見未來，我有點困惑》《穿越時空的眼睛》系列《螺旋時空的迷宮》《戀愛時光機》《未來S高中時間航行部的報告》系列
其他(無類別、可作一般讀物對待)
2001~2005年*《時間膠囊》《重新設置》《流行旅行車》
2006~2010年《你的餘韻》《櫻田重置》《重置》
2011~2016年《你的名字》《時間旅行株式會社來自十年前的使者》*《趁咖啡還沒涼》《時間高峰檔——天命偵探真田省吾》《時空警衛時間超能力警衛檔案》系列《在藍天擁抱你》《昨天她也戀愛了》《明天我也會和她戀愛》《我在明天，與昨日的你約會》《七天的幽靈，第八天的女友》《一遍一遍和櫻花樹下的你》《白月之夜，再一次和她相戀》《第二個夏天，無法再次遇到的你》《夜行》《岔路占卜者》《所以啊，我不想乘坐時光機》《平行家庭計劃》《第七天是通向夏天的門》《重新開始》
除此之外，我們很容易想到的就是「輕小說」、少女小說、兒童文學等作品中也包括大量的穿越情節，漫畫和動畫現在也在將穿越作為一個小道具信手拈來。
從以上閱讀過的作品中，將穿越小說大致劃分一下類型的話，情況如下：
時間循環
時間旅行
改變歷史
無法改變歷史
改變未來
被時間囚禁
時間線錯亂
時間與維度結合
多條時間線
例如《你和鐘錶》系列被稱為「穿越·推理」。製作公司之所以面向年輕人推出了這樣的廣告，是因為讀者群早已了解什麼是「穿越」。某個人死了，主人公想要改變這個結果而穿越時間。可最早死去的人得救了，馬上又會有別的人死去......於是，為了設法最後誰都不死，主人公就一次次地穿越時空。最後，只能以主人公的死告終。這個故事包含了濃厚的諸如如何解開充滿惡意的時間之鎖之類的推理要素和科幻要素，其核心部分還是描寫年輕人的青春群像。現實很殘酷，但與其對抗到底的意志更堅強。作者花了很多工夫，通過多種多樣的視點將讀者引入小說世界。
同樣是人氣穿越小說的《櫻田重置》也被製作成了動畫和電影。小說中的主人公是擁有特殊能力的高中生們。這個故事講的是擁有可以回到三天之前、保持記憶、記憶操作等不同超能力的學生們被捲入了一個大謎團，但因重置時間(返回三天之前)導致了朋友的死亡，之後主人公就不停地重置時間，希望能讓友人死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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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銷書《趁咖啡還沒涼》講的是坐在某家咖啡館的一個固定座位上，在咖啡冷掉之前，就能回到心中強烈懷想的過去的故事。各懷心事的人們來到這裡，為求得能夠回到過去的瞬間，而坐在那個位置上。但是，未來無法改變，這樣做僅僅是能在想見面的瞬間，和想見面的人相見而已。
觀察一下這些年穿越小說的傾向，雖然穿越手段各不相同，但歸根結底還是沒有跳出「重來」和「治癒」這兩大主題，這與前文提到過的內容相吻合。其實《珍妮的畫像》(羅伯特·納珊，1939)、《我愛蓋爾斯堡的春天》(傑克·芬尼，1963)等古典穿越小說名著，也都是融愛情、痛苦和治癒為一體的故事。另外，《時光機》(威爾斯，1895)則是以時間旅行為主，但其視角新穎，隨著後來有關穿越時間的想法日趨成熟，朝著「重塑過去」這個方向不斷發展下去，也是人心所向，水到渠成。
然而。過去一般作為科幻小說和幻想類小說出版的穿越小說，現在為什麼在日本廣泛普及，並且已經超越科幻小說的界限，轉而變成普通的讀物了呢？
首先，可以把電子遊戲的影響考慮進去。玩電子遊戲時，要是覺得哪裡不滿意，把電源斷掉重新開始就是了。只要不停地「保存」，完全可以從想要回到的地點，再玩一遍。家庭用的電子遊戲已經十分普遍，現在還可以通過網路和智能手機免費玩很多社交類遊戲(其實大部分都是中途開始計費)。對於電子遊戲不離手的一代，「重來」這樣的事情很好理解，甚至會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儘管如此，現實生活中，重塑人生是不可能的，重新開始也是不可能的。明明能改變人生就好了，可現實中偏偏做不到。於是，作為這種情緒的開解，穿越類的小說和漫畫誕生了，穿越小說廣泛地得到讀者的大力支持，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吧。對於現在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人來說，「穿越」，即讓時間迴轉倒流這種感覺，已經成為無須解釋的概念了。
如此一來，原本穿越小說具有的「限制」變得模糊了。過去由於讀者對於重生和時間旅行等等概念並不熟悉，還需要基於現實世界中的現象和概念，對「過去無法改變」等嚴格的限制事項進行仔細說明，並且在原本人類意識認為時間無法回溯的情況下，會深入考察故事應該如何展開，以及時間為什麼可以穿越等科學因素。然而在現代社會，人們認為「可以穿越時空」為前提的背景下，書寫穿越故事的作品就越來越多。而事實上，並沒有寫出「為什麼」的作品也不少。因為說不清楚為什麼可以穿越，所以索性直接穿回過去、治癒心傷的故事數量眾多，但這樣的作品已經無法將其稱為科幻小說，而成為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一種品類。
時間是什麼？這原本應該是小說本質的東西漸漸消失，轉而只是被當成一個道具來運用，並且通過這種方法，已經培養出了讓讀者毫無違和感而順利接受這種穿越小說的沃土。
除去電子遊戲的影響，還能讓人想到的影響因素之一就是，從上文提及的手機小說中衍生出來的網路小說文化。手機小說以女高中生為主體，擴大了讀者範圍，並從中誕生出很多寫手，因為即使是新手也可以在手機網站上免費上傳小說。有人氣的作品會被出版，作為紙質書出版的作品也都被廣泛接受。這些作品的特徵，用關鍵詞概括就是，身邊的主人公、戀愛、悲劇。因不治之症或事故而死去的主人公或戀人。同樣主題的作品用簡短的文字、通俗易懂的口語體記述出來，讓人覺得「感動」「獲得了共鳴」，便會博得大量人氣。手機更新換代為智能手機後，現如今無論是誰都可以通過電腦和智能手機直接上網，手機小說的形式也有了變化，手機小說開始作為網路小說被不斷發表出來。但從手機小說時代一直延續沒變的就是，人氣調查問卷、網頁瀏覽量的排名，依舊是出版商的重要考察項目。根據這些排名，使網路小說通往商業出版市場，是大部分網路小說紙質化的途徑，所以，希望成為作家的人便接二連三地加入到了網路小說紙質化的大軍中來。手機小說也好，網路小說也好，都可以通過實時處理可以得知讀者的反應，如果是以連載形式刊登，基於讀者的反響，作者也可以考慮到讀者感受，從而創作更加吸引人的情節。這樣一來，就不僅是只有作者一人在寫作了，在這樣的互動中，形成了一種讀者與作者共同完成小說創作的模式。讀者方面也是一樣。讀者在還未出道的寫手中尋找自己喜歡的作者，給他加油，或是通過給他寫評論一起品味創作的感覺，從而形成與作家之間的連帶感。從異想天開的奇妙構思，到貼近日常的人情世故，上傳的網路小說有很多種，但其中博得高人氣的主題果然還要數「治癒系」小說。「感人」、「看哭了」、「被治癒了」，這樣的故事，讓人有些難以理解的故事比起來，能更直接地打動讀者的心。在讀者中人氣越高的作品類型，當然就越有人寫。基於這樣的相互作用，治癒系故事就成了不斷再生產的類型。
網路小說的普及，從某種意義上說，與這種「感人至深，以至於淚流滿面」的故事大量生產有著密切的聯繫。但是，讀者應該已經對這種不是病死就是事故致死的單一結局感到厭倦了吧。於是，寫手們開始尋找下一個吸引人的話題，並且找到了穿越這種手法。回到過去，想要努力改變過去；即使無法改變過去，也想和珍視的人獲得心靈上的交流......這些作品的作者原本就沒想從正面創作時間科幻小說，只是為了書寫一些感人的故事和讓治癒系再次登上舞台，將時間作為一個小道具來使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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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作品中，重視科幻小說思路、同時描寫戀愛故事的作品《致我深愛的所有的你》和《致深愛你的一個我》誕生了。這是兩部描寫同一個主人公在不同維度里，為了和某個女性相愛而在維度中穿越的故事。這兩部優秀的小說分別從生活在不同維度的主人公的視角進行描述，書寫了在微妙差異中生活在不同時間中的主人公愛上了不同女性的故事。一般來講，讀者需要讀完這兩冊小說的內容才能明白書名的意味深長，但其實無論先從哪本書讀起，都可以理解故事情節。這兩部作品很難得地從科幻小說的角度，正面對「時間」進行了描寫。並且作為科幻小說，對於瞬間移動會引起哪些變化、還有如何穿越到不同時間等問題進行了解釋。
回顧以上內容，「穿越」作為讀者和作者雙方擴大和滲透的媒介，使原本存在的小說分類變得模糊不清。雖然「穿越」作為主題之一被廣泛應用，但另一方面，科幻小說和推理小說的重要因素也常常被應用其中，並被進一步稀釋，成為一般化。而且，在現實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普通店鋪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神奇之處之類的情節，也被廣泛應用在面向不同年齡層的不同類型的作品中，儼然成了一種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的道具。現在的小說市場已經達到了無人不曉「穿越」這個詞的程度了，像時間旅行和瞬間移動這樣的詞，也早已被讀者廣泛接受了。
今後，市場或許會變得飽和，單純的穿越小說也說不定會隨之減少。但是，可以想見，也會有少量內容洗鍊、情節緊湊的精品出現，科幻小說和推理小說相融合的作品，或是科幻小說和懸疑驚悚小說相融合的形式可能會變得流行。由此我們可以推測，市場將謀求並歡迎這樣跨體裁、多角度描寫的作品。但是，在另一方面，「看哭了」「感人至深」這種永恆不變的類型的作品也會大量湧現，而且，這種類型的作品中有可能會出現嶄新的要素。
有關穿越小說的流行，《科幻小說雜誌》中已有所總結。今後，穿越小說的熱潮冷卻下來之後，「為什麼穿越小說會在這一時期如此流行」這個話題將在之後被熱烈討論。筆者寫作本論文的這個時候，每個月銷量最高的還是穿越類治癒系小說，至於說這種熱潮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結束，筆者會繼續關注。
以上為本論文對日本穿越小說考察的引入部分。接下來，筆者將對此進行分類並詳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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