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水印:曾經滄海(四)
題記:當年的《韓熙載夜宴圖》被頻頻提起,具體到眉毛鬍子等細節。工人們追憶那個年代的輝煌,每個人說起時都眼裡發光,渾身充滿力量。待結束,又顯得滿足於當下;亦唏噓,絹本書畫作品已經很難再被做出來,但好在,紙本的一直沒斷了線。
勾描
勾描作為木版水印的第一環節,基本上決定了刻版、印刷的藝術走向。
將近耳順之年的分版老師傅肖剛,信佛,每日抄經,亦筆耕不輟,每天都要畫幾筆。他認為分版不僅是一件技術活,更是藝術。而學習是無處不在的,筆墨不能停。筆下的功夫一旦荒疏,線條立馬就看出來了。而對於原作的形似神似,必須從線條還原其精神。
勾描是木版水印的基礎,第一步是先把畫稿上不同的筆觸和顏色進行分版,凡同一色調的筆跡均劃歸於一套版內。色彩簡單的畫面有二三套至八九套不等,畫面工細複雜的要分到幾十套,大幅的甚至要分到幾百套到上千套。
肖剛學美術出身,1978年入榮寶齋,之後,去故宮學習進修五年。其師郭慕熙,帶他學習了四年,臨摹故宮博物院裡面的歷代名家原作。據肖剛說,當時臨摹的東西有很多。有郎世寧的,還有宋元畫冊,明清花卉、人物,全是絹本的原作。從線條開始練起,老師也特別好。臨摹的工作跟木版水印當中的勾描實質上是完全一樣的,歷代絹本的繪畫基本上是以線條為主,所以首先要掌握線條的技巧,線條非常重要。
而勾描就是從畫家用筆的次序開始,包括濃淡,用筆,顏色的層次,一一分析拆解,之後進行分版。
肖剛表示,分版實際上是按照筆意來分的。不同的畫分版也不一樣,複雜的畫分版就特別多,像《韓熙載夜宴圖》有一千多塊版。談及過往,肖剛來了精神,「《夜宴圖》那個工筆非常細,而且是重彩的,韓熙載的鬍鬚、眉毛差不多就四套版,而且非常細膩,那些線條運用,如果勾描線條基礎不好的話,甭說神態,就是走線可能都走不直。《夜宴圖》的勾描是陳林齋先生勾的,他勾那畫的時候我們剛參加工作。後來陳先生調到故宮了,正好我們先生帶我們去故宮的時候陳先生還在……」
當下,幾乎不再印製那麼複雜的作品了。近幾年,肖剛的身體不太好,他親自參與的勾描也隨之減少,有些交給徒弟來做,有些自己做指導。
在接受文藏記者採訪時,他亦自言是強打精神,勉力支撐。但還是隨手拿出了勾描的紙筆,將分版的過程細緻完成。
他先用透明的賽璐珞片的膠版鋪在原作之上,按照畫的顏色、深淺的變化,把同色系的部分畫出,並標註,把版分出來。然後再復勾雁皮紙,一般這時,肖剛還會寫一個「正」字,雁皮紙非常薄,正反不易區分,此舉也是保證刻版時反貼版上不出錯。
肖剛解釋道,雁皮紙滲水力很強,鋪在原作上,一筆下去可能會傷及到原作,所以才會用賽璐珞片膠版,膠版等於是為保護原件。
勾描的作品中,肖剛自覺很過癮的是齊白石的《九秋風物》手卷。更複雜的,是《清明上河圖》,絹本,三個人同時勾描,一段一段做,從勾描到完成,差不多八年時間。「我們先勾描一部分,然後交給刻版,這一部分刻好之後交給印刷,印刷先要畫一個樣子,把整張做一個定位,然後版隨時刻好之後,就印刷了。雖然是分段做,但整體前後,風格得完全一致,要完全還原《清明上河圖》的精神。做《清明上河圖》這個圖很過癮,說過癮是因為是大部頭的作品,複雜也就有挑戰,做得比較理想,自己也是學習的一個過程。」
中國的寫意畫有乾濕濃淡的變化,枯筆,在勾描當中一樣困難。肖剛說,「畫家畫出來這筆可能是很隨意,過來之後,墨幹了,這樣的枯筆我們在做的時候,一定要先找到它的筆韻。寫下來之後干筆肯定會跟他多少有些出入,這個時候我們就要把大概整體的東西勾出來,上面再進行刻畫。精神是不能丟的,這一筆干筆下來,感覺好像是隨便的很乾的那幾筆,其中也是灌氣的,那個得抓住。」
採訪中,肖剛多次強調,木版水印是藝術的。像中國畫一樣,木版水印是木版的語言,不見得人人都懂,但懂的人,自然懂。
縱觀整個木版水印從勾描、刻版、印刷完成,其間,像是一環套一環,而身處其中的工人師傅們,無異於帶著鐐銬舞蹈,好的藝術都有規矩、法度、有不可逾越的界限,好的手藝人們亦懂得如何閃轉騰挪,不逾矩。
(圖文 | 趙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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