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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明博:念佛的石頭

文/馬明博

本來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在藏地,很多信佛的人請匠人在上面刻一句經文、一句佛號,或一句咒語。這塊石頭就有了靈性,成為「瑪尼石」。

由於佛菩薩的加持力不可思議,瑪尼石也為所在之處帶來吉祥,看見它、觸摸它或者從它身邊經過的眾生,都在心田裡種下了解脫的種子;甚至瑪尼石上吹過的風、流過的水,也能利益更多的有情;即便地球毀壞,瑪尼石碎成粉末,依然能利益尚未解脫的眾生。

因此,即便是面對一塊不說話的石頭,人也不能輕視它。下面我要提及的「石頭」,不是可以製作瑪尼石的石頭,而是一個人。

他沒有紋身,也沒有被刻上經咒,但是人們在他身上貼了很多標籤——憨厚的石頭、慚愧的石頭、謙卑的石頭、徒步的石頭、孤獨的石頭、寫詩的石頭、好茶的石頭、醉酒的石頭、靠譜的石頭、念佛的石頭……

樸素的石頭。

他不修邊幅,穿著隨意,腳下一雙布鞋,磨得厲害,露出好多線頭。

上樓梯時,他走在前面,他右腳襪子破了一個大洞,每上一個台階,腳後跟就露出來一次。

襪子穿在他腳上,太苦了,因為他喜歡走路,尤其是走遠路。

徒步的石頭。

某年冬天,下了一場雪,他蓄謀已久的徒步還鄉計劃得以實施。從太原步行回長治,走了十來天,徒步200餘公里。

跟他同行的,是「一個背包/一本書,《廣欽老和尚開示錄》/一個筆記本/一些乾糧」。

「再往前,路西一片墳場。/一個個土包子,包人的土包子。」——感悟生死的詩句,遠承唐初的王梵志。

「一路上默念『南無阿彌陀佛』。/一提左腳『南無——』,/右腳『阿彌——』,/左腳『陀——』,/右腳『佛——』。」——孤單的行走,又不孤單,他心裡有一個陪伴者:阿彌陀佛。

「左腳背腫疼,小腿也是,彎曲困難,都不聽話。/一停下,腿腳就抬不動。/全靠一聲佛號護持著往前。/所有的業障都跑出來,向我討債。」——放下,有時就是敢於擔當起來。肯擔當,不逃避,「慢慢的,與一聲佛號相應,疼痛就一邊去了。」

「行走是自己的事。誰也代替不了。/念佛是自己的事。誰也代替不了。/呼吸是自己的事。誰也代替不了。」——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上帝,一切要靠自己。

他還多次到五台山徒步「大朝台」。今年春天,在雪中他又去了一次。冰天雪地的五台山,可不是鬧著玩的,會凍死人的。我在微信關注著他的行程,雙手合十,默默祈福。

慚愧的石頭。

他去雲南訪茶,從六大茶山回到昆明,見到詩人雷平陽。請雷平陽為他寫了兩個字:慚愧。

他的心裡裝滿了慚愧。於是,他省悟到,「我的口臭毛病主要是說大話造成的/我以閉嘴功治它」。他開始學習沉默,遇見喜歡的,一笑;遇見不喜歡的,一笑。

於是,他省悟到,「牙齒之間有哭聲/四十六年了,今天才聽見/眼前點著燈」。從此他開始素食,拒絕吃肉。

於是,他拒絕裝模作樣,「青山從不裝模作樣,你向青山學習/月亮從不裝模作樣,你向月亮學習」,既然這世界「大隱隱於絕望兮/小隱隱於苟且」,他就把自己安隱在一餅茶里、一句佛號中。

於是,他說:「我想到福鼎太姥山平興寺去看師父(界詮法師),可是一想,自己做的不好,很慚愧,又想去又不敢去。」

因為心裡裝著慚愧,待人接物時,他總是低調謙卑,就像張愛玲說的,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

寫詩的石頭。

他的詩曉白如話,並且是短句子,不事雕琢。他的詩和他的人一樣,追求簡單,再簡單,拋棄所有多餘的東西。

他經常在詩句里塗滿孤獨的顏色。

孤獨是什麼顏色?能說出來的,就不是真正的孤獨了。

他還把信仰寫進詩里,讀他詩的人,經常會邂逅「南無阿彌陀佛」。

靠譜的石頭。

相熟的朋友說,有什麼事可以交給石頭去辦,他人踏實,靠得住。

我看未必。

有一次,我去太原,他去火車站接我。人在異鄉一時辨不清東西南北,可以原諒;他在太原生活了二十年,也搞不清方向,不可思議。

慢吞吞的石頭。

他做事,總是一副萬事不急的樣子,什麼事都不慌不忙。

比如說,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一低頭,「哎呀,車沒油了」,只好就近下高速,尋找加油站。

這種性格,往好聽處說,是沉穩;往難聽處說,是不上弦。他的慢,不是「慢半拍」的慢,說他「慢半拍」還是說快了。

好茶的石頭。

要說起來,他收藏雲南古樹普洱十多年了,最初是受雲南詩人雷平陽影響。如今,古樹普洱被熱炒,使他經常慨嘆古樹普洱的價格「簡直是瘋了」,喝不起了。還好,他箱子底有存貨。茶於他,是喝的,不是炒的。

他泡勐庫大雪山喬木茶,滋味豐富,生津迅速持久,如遇古人。茶湯淡至近水色,他依然捨不得丟,要再煮一次喝。

徒步朝台時,他帶了普洱生茶,用山中冷水泡,自得野趣。

為了尋訪好茶,他單槍匹馬不停地往雲南茶區跑,身在茶山,他感慨說:「聰明把我們與大自然的通道堵塞了。我反對。我願傻。」

醉酒的石頭。

酒,就像孫悟空的金箍棒,把他打回了原形。真的,不該讓他喝酒。喝的時候平平靜靜,一杯一杯,不慌不亂,喝多少都不鬧騰。不像有的,還沒二兩,就來酒瘋。但是,喝著喝著,話多起來。

原來,他是狂妄的,只是平時把睥睨一切掩藏在謙卑里。不喝酒,「寫詩在這個時代算什麼」;喝了酒,「我的詩就是好」。

原來,他是粗魯的,只是平時把不拘小節掩藏在溫文爾雅里。不喝酒,煙頭是掐在煙灰缸里的;喝了酒,煙頭往人家地板上隨手一丟,像是不在乎,又像是沒教養。

原來,他是有稜角的,只是平時把倔強頑固掩藏在循規守矩里。不喝酒,開車小心翼翼;喝了酒,他執意要開車回家,想拒絕友人找來的代駕,卻在兜里找不到車鑰匙——其實,車鑰匙是他自己剛才遞給代駕者的。

眼前的石頭,是飲酒的石頭、醉醺醺說話的石頭、舌頭不聽指揮的石頭、讓人心疼的石頭……如果不喝酒,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人啊。我想,明天等他清醒之後,一定要好好勸他不能貪杯了。

這樣想著,又覺不妥。因為石頭喝酒時是快樂的。他用酒愉悅自己,而不是去傷害他人。我哪來的權力要求他放棄這份愉悅呢?何況,修行是要人看管好自己的心,而不是要你看管好他人的心。

佛說,人類生活的這個世界,名為「娑婆」。娑婆,就是不完美。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這一軀軀行走著的沉重的肉身,哪一個不是在苟活?生活在一個不完美的世界裡,我為什麼要苛求石頭是個完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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