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鷓鴣天·送人
宋·辛棄疾
唱徹《陽關》淚未乾,
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
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
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
別有人間行路難!
還算是新鮮出爐的畢業生呢,手忙腳亂地就開始應對這社會的惡意。昨天還哀怨著「晚風拂柳笛聲殘」的悲傷,今天便應了這句「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稼軒還真是個預言高手呢。
這首詞的題目再簡單不過了,僅僅只是送別而已啊。可是常規的送別詩中「客舍青青柳色新」「孤帆遠影碧空盡」的悵惘之景在哪裡呢?稼軒明明看到的是「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啊,是有多憤恨多絕望才會用「埋」這個晦氣的動詞!
十八歲便子承父業金戈鐵馬的稼軒、二十一歲便統領起義軍殺敵報國的稼軒,自然是見過江海之大的人物。他眼中的江河怕是比「黃河落天走東海」更險惡的風波,沒有浪漫、沒有豪邁,只有個體的渺小和乏力。——這還不夠。
「別有人間行路難。」果然,懷人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當時的稼軒只是初登政壇,還未經歷長達十八年的罷官,也還未被主和派攻擊得遍體鱗傷,總之,不管他當時收到了什麼樣的打擊,在日後看來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事而已。畢竟是年輕啊,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級,受了氣哪能沉得住,一支筆嬉笑怒罵皆成劍氣。
可惜抱負太大,在那個時代,稼軒註定是要被辜負的——除非他是權力最大的那一個。「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以前剛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莊子好眼光,這麼隱秘的現象都給發現了,前幾天剛好一瞥見,我這傻子,這哪是什麼現象,簡直是可以稱之為「莊子第一定律」的真理。兩個同樣的生命體,就因為一個被賦予了更大的權力,便可以另加在另一個生命體制上——多麼可笑。連斯皮爾伯格的《頭號玩家》都沒能解決這一歷史遺留問題:戰勝邪惡強權的並不是那個沒權沒勢的少年,只是因為他被欽點為了更大強權的繼承人而已。
年少輕狂的時候真的會覺得自己可以用那麼一點聊勝於無的鋒芒點亮人間的陰暗,可是不被庇護的我們,其實也只是頭上長了兩隻角的小羊羔而已。但願我們別長成那些蛇蠍一樣的大人。
※雨季里的情愁——《紙短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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