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與油畫店

回憶這東西真是讓人恐懼，可誰叫我又是個如此念舊的人呢。過去的似乎都是美好的一塌糊塗，糟糕的也是如此。日子都要過，什麼事情都要向前看，我無數次用這些話安慰著自己。我回憶起我生命里出現過的人，雖然嘴邊依舊罵著她是個瘋子，也是個騙子。固執的我又去翻看我們曾經的一些回憶，翻起她給我寫的信，我給她寫的信。那些無數的文字中，現今我保留的已經不多。她和我提起分手的封信，我依舊保留著。或許如果不是icloud的雲盤功能的話，我也會將它遺失。我不知道這是我的幸運還是悲哀，也可能我的悲哀從我第一眼見到她就開始了。

2016.10符拉迪沃斯托克

一個深秋，風有些大。她在「yomi」（一家咖啡店）的對面。我像她走去，邀她上來喝一杯，她靠了過來，那樣子很可愛，很迷人。我嗅出她身上香水的味道說「梔子花，茉莉，牡丹，倫敦中調的氣味。」我望著她，眼神里透出似乎在炫耀的意味。她有些驚訝的看向我，似乎我的開場白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你對香水也有研究？」她遲疑了一會說。「略知一二吧，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味道很適合你。就像冬天和霧霾一樣，這樣很搭。」我沒想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我覺得那似乎太傻了。突然她笑了起來，有點壞壞的樣子，可還是很優雅「告訴我你為什麼用這個比喻？我很好奇的。」她說。「忘了告訴你，這家店的麵包很好吃，要不要嘗嘗？」我依舊避開了她的問題，自顧自說著。「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微微撅起嘴。「冬天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這個城市的冬天。」說罷我便用麵包堵住了她喜歡問問題的嘴。自說自話應該是我最大的毛病吧。我喜歡這樣，從不去說問題的關鍵，喜歡牽著別人走，喜歡叫人摸不透。我看著牆上老舊的掛鐘和壁爐里快熄滅的柴火說「今天二十點二十三分十七秒，我會和一位『正確女孩』在這裡喝一杯茶。我在想什麼時候外面駛過第二十一輛車，那個時候我會喝完這杯茶，我會告訴她，我喜歡她。」她疑問的看著我又疑問的回頭像掛鐘看去「就是現在了，你回頭的那一刻，lee。」 lee低下頭漲紅臉「你表白的方式也真奇怪……不過我喜歡。」 她是天生的藝術家，性格和才華都還不遜色，像瘋子的偏執與貴族優雅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她將我推倒在無人的湖岸，吻起我的唇，一個甜膩的吻終於給今天的空氣帶來一絲味道。她叫我今天不要用香水說有更美妙的東西等著我，當然她也沒有用。這個吻我想大概是她給我的更美妙的東西。

2017.6大連

西柚、薄荷的味道，在唇間融化，有種更熱烈的慾望在燃燒著，像是秋天和污水塘。 她說我像一道光，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和安全。我笑了起來，lee不了解我，我不是什麼光，我大概只是自私的黑色，吸收所有的光把它們留在體內，從不表現出耀眼的樣子。我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默不作聲，只是在她面前會笑出來。那個時候的lee是愛我的，我卻無法愛她，所以把自己小心翼翼的偽裝起來。她真的很迷人，但我也知道愛和喜歡是兩碼事。 冬天的時候，lee又問起那個比喻，但是很不巧，今年的冬天沒有霧霾。 當我終於發覺自己愛上她的時候，她也變了。漸漸我們開始爭吵，我們之間也越發無法理解對方。我給她的無數電話與簡訊換來的只是「我在忙」「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閑」「你真的很煩！」 這很叫人難過，不過想想也是，一個藝術家同時還是一個瘋子怎麼可能隨時有空安撫我呢？ 我需要酒精需要煙草需要性，需要衝淡她給帶來的痛感。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在那裡都可以，我披上風衣像橋南街走去。

2016.7橋南街fox

No.42在橋南街四十二號，是一家不大的酒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家店，或許是那裡的駐唱惹人喜歡的緣故。我不是很確定這件事，縱使我每次還是不由自主的像她的面龐望去，向她的雙腿掃去。那雙腿之間，藏著今晚我通向天堂的車票。我把和她親昵照片故意po到網路上，故意讓lee看到。我想用這樣小孩子的方式報復lee的冷漠，因為我知道lee的性格，畢竟那種默認了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的感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我不是lee的配飾，我屬於能夠慰藉我的人。 駐唱叫做An是個南方姑娘，在這座北國里念大學今年就要實習了。An詢問起我最近怎麼不常來這裡，我只是說天氣開始冷了，好懶惰。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2018.5秦皇島

凌晨一點我的手機不停不休的響了起來，我想這個時候的她應該忙完了吧。手機上綠色的消息一行又一行，無非是些「回我消息」「現在就給我打電話」之類的。那樣子像極了之前的我，我看著躺在我一旁的An。她默不作聲的望著我，然後起身拉開窗帘看向窗外，意思是不想參與到情侶之間的爭吵，紅色霓虹燈和旋轉的走馬燈從街道映射到她臉上，臉上的紅不知道是剛才未褪的還是那燈光映射的。

「我還需要一張車票，去天堂。」我在An的耳後低語道。 lee再次打來電話，我這次沒有掛斷也沒有放任不管，我點開了一個和她帽子一樣顏色的按鈕。她開口質問我，沒多久便開始哭泣。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聽到了電話這頭我與An的聲音吧，沒錯我想這樣做。

2016.10某港

我從來不是什麼光。我是一片廢墟，骯髒，不堪，灰暗，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顆自私的頭顱。 她是一家油畫店而我不該進來隨便走走。 我和lee沒有等到第二年的冬天和霧霾，她一個人去了很遠的地方，說大概再也不會回去，如果我回頭，那她還會在那裡等我。這次被耍的是我，她是個騙子。

關於作者 三流主唱一流喪逼，在音樂道路上自由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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