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老婆死了，咱倆就結婚
聞
敬
講故事寫人生
一筆勾勒生活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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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聞敬 圖｜王世傑
來源｜聞敬（wenjingdby）
2018.97
等你老婆死了，咱倆就結婚
導讀：
我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絕不能以拚命為代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聞敬
01
「等我死了以後，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呶！就那個花盆裡！來了我就住在那裡！」楊敏虛弱地躺在床上，半倚著床頭的枕頭，她用手一指，指向了卧室角落裡放著的那盆弔蘭。
「快別瞎說八道了！天天說胡話！」大志表情很不好看，語氣也不耐煩，顯然不愛聽她嘮叨這些沒用的。
「我上班去了，饅頭和菜還有稀飯，都在冰箱里，中午你拿出來熱熱吃！」大志往外走。
楊敏就在他身後喊：「我說回來找你，就一定會回來找你，你放心，把吊蘭扔了也沒用，扔了我就住在別的花盆裡，沒花盆，我就住在牆角、大衣櫃頂上、抽屜里、衣架……」
大志「唉」了一聲，頭也不回，去上班了。
楊敏癌症在身已經兩年了，工作也做不了了，有一天沒一天的在家裡熬日子。
開始的時候，大志對她還是很細心的，吃喝拉撒，照顧得也周到，得了這麼重的病，她哭鬧耍氣，不講理，大志都耐心地容忍著她。
一度，她充滿了感激之情，想有一天自己病好了，做牛做馬報答他，對他好。
可惜，她的病沒好，身體越來越差，她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
離死不遠，她雖然害怕，但也是早有準備的。
最讓她難過的是，他發現大志變了，變得對她沒耐心，變得現實的令人髮指。
她還活著，大志竟然去和別的女人相親！
你說這世事到底有多寒涼。
02
楊敏和老公從鎮上搬到城裡那年，她三十八歲。
她是小學老師，老公是中學老師。自打師範畢業後，就分配到了一個鄉鎮的小學，一干就是十八年。
這十八年，她和老公結婚，生養兒子，一直蝸居在學校分給的宿舍里，開始時是一間，後來是一間半。
一間做卧室，住著一家三口，半間做廚房。
為什麼說是一間半呢，因為廚房是和別人共用一間的，一家佔一半。
楊敏一直有個夢想，就是去城裡買個小房子，孩子去城裡受良好的教育，她和老公的工作調動到城裡，哪怕是城邊兒上也行。
這是楊敏的奮鬥目標。
為此，她真得很拼。
她利用業餘時間接過打字的活兒，替工廠加工過毛巾，疊過紙盒，賣過衛生紙在……
兩個月的暑假，她至少有一個半月在做培訓班，帶學生。
當然，他老公大志也一樣，每逢假期都會出去打零工或做小生意掙錢。
除了開源，就是節能。
楊敏真的是太節省了。
一件幾十塊錢的T恤，會穿好幾個夏天，過時的黑西服，一年要穿三季，所以，她看起來，比同齡人要老很多。
不過對老公和孩子還算是大方，每年換季，總會給他們買新衣服，唯獨苦著自己。
03
終於，她們攢了一筆錢，又借了一筆錢，在城裡買了一個二手的兩室一廳。緊接著，夫妻二人又走後門托關係，把工作調動了。兒子進了市裡的中學。
在調動工作上，楊敏又一次發揚了舍已為人的精神。他們夫妻二人只能有一人調到市裡，另一人，調到市郊。
於是，大志去了市裡的中學，楊敏去了離市裡十公里的市郊小學。
每天，她都要騎著電動車，風雨無阻地去學校上課，晚上再騎著電動車返回來，其實學校里有拼車的，但是她捨不得每天十塊錢的路費。
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到了天堂了，從此，一家三口正式在城裡安了家。過上了他們嚮往多年的日子。
因為買房子和調動工作，花了很多錢，還欠了一些債務，所以楊敏的日子並沒有太輕鬆。寒暑假的時候，她還是照常補課。
怕被查，也捨不得在外租房子，就把學生都帶到了自己的兩室一廳里上課。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多，又一個暑期班結束後，她們還上了最後一筆錢，還有幾千塊錢的節餘。楊敏用這筆錢，歡天喜地買來一台冰箱。
她甚至咬咬牙，花了一百多元錢，給自己買了一條裙子。
「無債一身輕，從今以後，真正美好的日子開始了！」楊敏簡直太高興了。
04
上天就這麼會折磨人。
那年的冬天，楊敏得了一場病，到醫院一查，是癌！
天塌地陷了。
做了一次手術，一年後，又複發。
楊敏不想再做手術，太受罪了，當然，也太費錢了。一向過日子仔細的她，不想死後給老公和孩子留下一屁股的債務。
她沒想到的是老公並沒有堅持給她做手術。
當她非常堅決得表明自己的態度後，大志沉默了半晌，點了一下頭。
不再手術，她是下了決心的，但心裡還是希望他堅持一下。可是沒有。
她能夠看得出來，他早已經做好了，老婆不久後將要死去的心理準備。
不久後，她就知道了一件事。
大志竟然背著她去跟別的女人「相親」了。
這簡直是當頭一棍。她還沒有死，居然，他就去相親，早早地找好了接盤的。
她知道，那女人是大志那個幹了半輩子媒婆的表姑給介紹的。
開始時，大志是不見的。必定，老婆人還在。
不知道那個表姑怎麼攛掇的，還是製造了什麼巧遇之類的，反正，大志和那女的見了面。
據說那女的對大志很滿意，只等著她死後，大志就會和那個女人去談一場沖著結婚去的「戀愛」。
楊敏知道這些，但是她沒有找大志去對證這件事。更何況，不管怎麼說大志也算得上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他們有將近二十多年的婚姻。
但是，她就是接受不了這赤裸裸的現實。
她記得，曾經與同事們聊天時，說起過，有的男人，老婆死了幾個月，就守不住結了婚，與新老婆過的美得很。
那時，她跟同事們恨恨地罵那男人涼簿。
她還記得，曾經有一個朋友說起，有一次問老公：如要我死了，你會多久後再娶。
男人說：一年吧，一年後再娶。
朋友非常生氣。哪知那實在的男人居然說：「我說為你守一輩子，你能信嗎？」
雖然是假設的問答，朋友還是生了很久的氣。
然而，相對於大志來說。
那個肯為對方守一年的男人怎麼說，也算得上一個好男人。
而老婆死後幾個月結婚美美過日子的，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再次複發後，她就經常無底線地耍氣，死字常掛嘴邊，有時候期期艾艾，有時候冷酷犀利，折磨地大志常常抱著腦袋嘆氣。看到大志痛苦的樣子，她經常會有一陣陣快感。
過後又後悔不已，心疼起來，這個男人，既要工作養家，還要照顧一個將死之人，得有多難！
05
楊敏在這種痛苦裡，又活了幾個月，就去了。
五年後的今天，大志早已結婚四年，新妻子本事不小，給大志調動了更好的工作。
如今的大志，工作有了更好的發展，人生像開了掛，穿衣打扮，在新老婆的倒飭下，不知道上了幾個檔次。
整個人意氣風發，反倒是比幾年前，有了更多的韻味。
不知道大志家有沒有養吊蘭。
不過，顯然，楊敏並沒有常回來看他，當然，更沒有住進他家的花盆裡、櫃頂上、抽屜里……
因為大志早已換了大房子，那裡楊敏根本就不認識。
當然，也許，楊敏根本就捨不得來打擾他。
作者簡介
聞敬，撰稿二十年，
雜誌、公眾平台簽約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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