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興隨筆：母親的信念
母親的信念
張志興
去年夏天，我和女兒回到鄉下老家。院子的空地上，被母親種上了各色植物，有花椒，有葡萄，有牡丹，有月季，有蔥，有蒜。鄉下的地就是肥，雖然種得密密匝匝、挨挨擠擠，但是所有的植物都長得蓬蓬勃勃、油亮翠綠，招引得蜜蜂、蝴蝶你來我往，穿行其間。我坐在院子里，耳聽著嚶嚶嗡嗡的蜜蜂聲，感受著盎然生意，心裡格外寧靜。
忽然，女兒喊我幫忙。我急忙走進房間，發現是一隻醋婆蟲被困在了裡邊，正在窗玻璃上亂撞，母親試圖趕它出去。醋婆蟲是一種形似蜜蜂、比蜜蜂大一些的飛蟲。我知道，在母親的眼裡，醋婆蟲近乎神蟲。據說，家裡做醋的時候，要是有醋婆蟲光顧，就是吉兆，預示著這家的醋必能做好。看見母親手忙腳亂，我急忙撩起門帘，想讓醋婆蟲從門裡飛出。但它似乎並不領情，依然在窗玻璃上亂撞。在女兒的提醒下，母親打開了一扇窗戶，但醋婆蟲似乎並未發現。母親又是驅趕，又是引導，醋婆蟲終於發現了打開的窗戶，慢悠悠飛了出去。我於是長舒了一口氣，又回到了院子的花草前。
還沒坐穩，女兒又喊我。我前去一看，發現原來是醋婆蟲飛出窗戶後撞在了門前的一張蜘蛛網上。醋婆蟲在網上掙扎，大蜘蛛已發現它，快速跑過來用絲纏繞。蛛網很高，母親正用一把笤帚使勁去夠，但是夠不到。我想醋婆蟲這回恐怕凶多吉少，我們似乎也已無能為力。眼看醋婆蟲就要成為蜘蛛的腹中之物，情急之下，母親找來一根長棍去捅蜘蛛。蜘蛛被嚇得跑向一邊，醋婆蟲帶著一片蛛網掉到了地上。母親急忙上前查看，卻見醋婆蟲已經一動不動。母親又用笤帚撥了撥，發現醋婆蟲仍然一動不動，才確認它已經死亡。母親抬眼看看頭頂正慌張躲避的蜘蛛，又低頭看看腳下的醋婆蟲，然後才怏怏離去。
對於剛才的一幕，我和女兒都感到十分震驚。女兒悄悄問我：「蜘蛛也是生命，它吃醋婆蟲有啥錯？」我想了想回答道：「它吃別的蟲子可以，吃醋婆蟲不行」。看著母親落落寡歡的神情，我真後悔自己當時反應過於遲鈍，沒能幫母親將醋婆蟲救下來。
我想母親是明白的，自然的法則十分嚴酷，即便她今天能幫這隻蟲子逃生成功，但它卻未必能躲得過明天遇到的其他危險。母親所以努力去救它，就因為在母親看來這是一種好蟲，而好蟲就理應受到保護。其實這就是母親的信念：只要是善的事情就儘力去做，哪怕只是拯救一隻蟲子的性命於一時。
張志興，男，西北大學哲學專業畢業，1988年開始發表作品。數百篇散文、雜文散見於《工人日報》《陝西日報》《西安晚報》《西安日報》《三秦都市報》《陽光報》《陝西工人報》《西部法制報》《西安法制報》《中老年時報》《軍工報》《雜文報》《雜文月刊》《文學月刊》《當代陝西》《玄門道語》等幾十種報刊。另有大量新聞作品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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