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日光欲傾城

97屆20班 王杞涵

一路顛簸，我終於跌跌撞撞地來到了18歲的路口。我站在時間門外，細細摩挲著時光印刻在上面的痕迹，彷彿纏繞交錯的藤蔓，紛繁錯雜，卻絲毫也掩蓋不了，記憶里那些分外鮮明的人。盛大的青春里，終究還是有那麼一個身影，讓一頭扎進茫茫人海中的扎進始終難以忘懷的吧。

驀然走進回憶里，那個扎著辮子的女孩L的銀鈴般的笑聲忽而又傳進耳畔。猶記初見她時她是一臉靜謐的，就那麼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寫寫畫畫，歲月靜好的畫面就那麼投影在我的眼前，我禁不住輕喚她的名字，於是這便成了我們的初識。

人嘛，只有在彼此都熟稔的情況下才會向對方展露最真實的一面。全班同學裡只有她對我的稱呼是與別人截然不同的：「兒子」。起源當然是因為我稱她為我的「爸爸」，她一時推脫不掉也只能說我是她充話費獲贈的。於時我才發現我的「爸爸」原來這麼可愛。越熟悉就越覺得她是一個富有情趣的人，她雖然沒有像學霸們一樣有拿得出手的各種傲人的成績和競賽獎項，但是她畢竟也是個鮮活的個體，她的繪畫和剪紙還有手工真的是讓我讚嘆不已。

彼時我們還同班，我總是半開玩笑半嚴肅認真地說：「未來的畫家啊，我現在可得向你多討要幾幅畫呢，將來說不定就是珍品了呢。」每當這時她總會故意板起面孔，用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語氣回應道：「虧你還是個女生，要學會矜持懂嗎？矜持啊！」而我總會嬉皮笑臉地說：「爸，我好歹也是你兒子，再怎麼說肥水也不流外人田呢對吧……」聽了這話她總會無可奈何地抬頭瞪我一眼，好像是在埋怨怎麼會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但畢竟礙於身高差，她經常拿我沒辦法。

我和L總是一起去補習，兩個女生面對猶如天書般的數學和物理經常叫苦不迭。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面對轟轟烈烈的中考，誰都不想打無準備的仗。因為補習數學的時間是在晚上，所以放學的時候晚風微襲，記憶中空氣里總是瀰漫著夏天獨有的味道。我們騎著自行車在夏季的馬路上歡樂地馳逐，感受著那溫暖舒服的風，帶著一絲微涼，帶著一點任性，帶著一種希冀。

快一模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喜歡上一個男生，而這個名義上的「我爸」，則是在我和他相遇時的一旁揶揄。有時我也會特意地拖著她陪我到走廊吹著微醺的風，美其名曰「呼吸新鮮空氣」，其實也就是為了看著一樓那個在運動的男生。她經常會撇撇嘴說他有什麼好，還常常對我的審美表示出她長久的憂慮。後來這次暗戀無疾而終，而L卻總在閑聊中提起，把那個人從我早已塵封的記憶里生生拖曳出來。

後來中考如期而至，很奇怪，原以為有多麼難捱的幾天卻在眨眼間就過去了。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分數的階段，每一天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原打算要一起去看電影的我們卻在分數下來後打消了念頭。我們都是正常發揮的吧，但是好遺憾吶，我們終究還是沒能在高中再續前緣。為什麼我那時會想到「在季節的列車上，如果你要提前下車，請別推醒裝睡的我。這樣我可以沉睡到終點，假裝不知道你已經離開」呢？她並沒有離開，只是此後我們便不同校了——L，原諒我無法參與你喜怒哀樂的高中。

文理分科的時候L很糾結，按照她的成績最好應該報文科，可是她媽媽執意要她報理科，而且她心裡也始終無法割捨下對生物的喜愛呢——最後她還是加入了理科的陣營。她沒能投入文科的懷抱我固然有些嘆息。但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呀，她做什麼決定我都要支持的不是嗎？L，即使你現在理科成績還不盡如人意，但是請你相信，你終將破繭成蝶，又何懼受困繭中？盡情地向陽奔跑吧，你終將迎來你人生的曙光！

又是一年了。煙塵散盡，時光流轉，依然是潔凈清美少年時。

當時一夏最暖處，彼岸日光欲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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