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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千萬不要隨意答應與別人換床!看完後背一陣發涼……

文字:Potato

小時候經常得肺炎,反反覆復好不了,每年冬天都病到住院。

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認識我,每年去住院稱體重的時候他們都會說:「一一,你又來啦!你怎麼還沒有長高呢?」

印象中護士們都很喜歡我,經常送給我彩色玻璃糖紙教我折千紙鶴和小船,然後用細棉線吊起來拴在我的床頭說這樣好得快。

只有個護士一直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也不愛搭理我。我現在閉起眼睛來還能想起來她的樣子,細細的眼睛,淡淡的眉毛,薄嘴唇一直都是緊緊地閉著,臉色蒼白。

她一進病房的第一個動作肯定是用圓珠筆敲兩下離門最近的一個床位的床欄,有節奏的發出噹噹兩聲,表示她來查房了,病房裡的小孩子們就會都乖乖跑回床上去。

那家醫院的兒童病房都在醫院七樓頂樓,有四間,兩間朝南兩間朝北,中間隔著一條走廊,走廊兩頭是樓梯間。

但只有左手那個樓梯間可以上房頂(上房頂的門平時都是鎖著的,防止孩子們上去玩),從我的病房出門右手是唯一的護士值班室,值班室對面是這層樓唯一的廁所。

每間病房都有十個床位,五個一排,兩排面對面。每間病房都有一兩個空床位,比如說我當時那個病房進門的床位就一直空著。

這是印象中的兒童病房樓層圖:

這是4號病房:

我們經常會和別的病房的孩子互相串門玩兒,有的時候還會在晚上偷偷換床睡,有的時候也會睡別的房間的空床鋪,晚上十點前,會有值班護士例行查房,然後十點準時熄燈。

護士一般在十點半左右的時候也會睡覺,有些孩子就會趁護士剛睡下不久偷偷溜到別的房間去找人換床玩。大部分時候我們都不會商量好和誰換,所以有的時候睡得半醒不醒的時候就會覺得有人拉拉你的衣服,你就知道肯定是個想換床睡的。

第一夜

那天晚上和平時一樣,那個冷臉護士查了房後就走了,十點準時熄燈了。唯一不同的是,我發現護士走了以後我旁邊那張靠門的空床位上多了一床被子,平時因為沒有人,那個床鋪是空空的,沒有枕頭和被子。

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就躺下睡了。 之前也說了,我的作息很奇怪,黑白顛倒,半夜的時候會突然醒,並且倍兒精神。

那天也是在約莫十二點左右的時候醒了,獃獃的看著天花板,聽著對面病床上的小朋友磨牙,還有看外面有汽車開過的時候車燈晃在窗帘上。

大概過了幾分鐘,我聽到隔壁床的床位欄杆發出了「噹噹」兩聲,我下意識以為是冷臉護士查房來了,忙把頭扭過去看,結果什麼也沒有,門也緊緊關著。

我覺得那不是幻聽,因為同時其它床有小朋友翻身的翻身,磨牙聲也停止了,雖然沒有人醒,但是肯定多少聽見了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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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別害怕她,她每次進病房的時候我總覺得不是她一個人進來的,而且我總覺得她自己也知道她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似的。尤其是她進了病房環顧四周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總覺得有另一雙眼睛在什麼地方盯著我看。

我看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麼異樣就又把身子翻到另一側繼續看窗帘了。又過了大概幾分鐘,我聽見隔壁空床的床欄又發出了空蕩蕩的「噹噹」兩聲,和冷臉護士用圓珠筆橋床欄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次我確信我沒有聽錯了,猛的坐了起來往門口看。 但是還是什麼也沒有。這個過程大概重複了三四次,我突然感覺到如果我不去看門口的話或許事情就會繼續發生,但我不知道即將到來會是什麼事情。

於是我再一次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假裝睡著了,不去理會。 過了一會兒,我感到有一隻手在拉我的被子。

我這時候才意識到一定是哪個倒霉孩子想和我換床睡,但是我覺得很麻煩不想起床,就裝作睡得很熟的樣子,聽任他拉我的被子。

那隻手大概拉了一會兒,就停止了。又過了幾分鐘,我聽見對面磨牙的那個小朋友起來了,把床搞得吱吱呀呀的。

我瞄見確實有個人正在和他換床,一個人在往上爬,一個人在往下爬,兩個人都躡手躡腳的。

磨牙的小朋友沒有去別的房間,我的餘光瞟見他的黑影慢慢移動到了我旁邊的空床鋪,拉了那床被子躺了下來。

雖然我經常能在半夜見到旁邊有人換床,但是那天卻特別不一樣,感覺說不上來的緊張,但又不是特別害怕的感覺,只是特別緊張,緊張到攥著的拳頭裡都是汗,死死地抓著被子。

這時候,我突然聽見對面床又開始磨牙了。是的,我仔細聽,確實是對面床。

可是磨牙的那個人已經被換到我旁邊的那張床上了啊,為什麼對面床上還會有磨牙的聲音呢。我緊張得要命,壯了壯膽子,猛地扭頭超旁邊床鋪看。空的!

我當時特別特別清醒,我清醒的看到那兩個人換了床鋪,並且有個人慢慢地躺到了我旁邊,還拉上了放在床上的被子。雖然光線很暗,看不太清人臉,但這幾個過程我看得一清二楚啊。怎麼會沒有人在床鋪上呢?

對面床上那個人還是在磨牙,咯咯吱吱的,也確實是熟悉的磨牙聲。 我緊張得出了一身汗,汗涼了,也累了,就這麼醒醒睡睡地熬了一夜。

第二夜

再次聽見熟悉的「噹噹」聲已經到第二天早晨了,天已經大亮。 我頭暈腦脹從從床上坐起來,左右看看。

冷臉護士站在病房正中間,正在往記錄本上寫東西。 我右手那個空床鋪還是空的,而且那床被子也不知去向,好像從來都沒有過被子似的。磨牙的那個孩子還在睡覺,但是已經停止了磨牙。

我仍然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看著我,那雙眼睛和冷臉護士在一起。 我在上午量完體溫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同病房睡在磨牙旁邊的小孩豆豆(她是唯一一個那間病房我還能記得名字的小孩)。

豆豆說她也聽見過晚上有圓珠筆敲床的聲音,但是她睡得迷迷糊糊,對於有沒有人和磨牙換床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壯了壯膽子,跑去問磨牙的小孩。

磨牙的那個是個和我一樣大的小男孩,也是得了肺炎,止不住的咳嗽。平時特別皮,一到活動時間就一邊咳嗽一邊亂跑,完全不像生了重病的樣子。但是那天他很反常,一直呆在自己床上不下來,窩在被子里,病怏怏的。

我問他昨晚有沒有和別人換床,有沒有睡到我旁邊的空床上。他想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說他也記不清了,好像是有的,但是他不確定也記不清和誰換了。

平時最愛和別人換床的是2號兒童病房的一個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我那天特地跑去問他前一晚有沒有出來和磨牙換床,他說他前一晚被他媽媽接回家住了一晚,早上才回來的。

那天晚上,我有種預感,相同的事情還會發生。茄薇l芯jrggs8看更多靈異怪聞,果不其然,也是十二點快到一點左右的時候,我清醒的聽到了圓珠筆敲床欄的那兩聲,接著又像昨天一樣,有隻手在拉我的被子。拉了幾下沒拉動後就停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情景重現一般,磨牙的床上再次又兩個人一個上一個下地換床鋪。那個黑影又慢慢朝我旁邊的床鋪走來。

我突然想起來,前一天都是因為我聽到聲音以後朝門口看事情才沒有繼續發展下去。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我好像沒事兒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那個黑影。

那個黑影好像意識到我在看他了,還沒有來得及到床上去,就停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我們的床頭都有應急燈,護士說出來上廁所不能開,只能發生了」要死人「的情況才能開,不然會影響別人休息。

我一伸手就開了我的應急燈。 屋子裡一下子就亮了。我面前什麼也沒有,沒有黑影,沒有人。

我連忙穿上鞋跑去看對面床鋪的磨牙。他整個人都蒙在被子里,連頭都沒有漏出來,我搖了搖他,他紋絲不動,我覺得不太對勁,於是乾脆使勁兒拉開了他的被子。

這一拉可好,我覺得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掀開被子的一瞬間沖我撲面而來,我的腦海里閃過的念頭居然是」這種味道是人快要死掉的味道「。

在我面前的磨牙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嘴唇發紫,特別誇張地睜著驚恐的眼睛和大嘴,睜得特別大特別大,大得讓我真嚇了一大跳。他像是要窒息了一般一句話都不說,連氣都快沒有了。

我嚇壞了,當場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門外跑著叫護士。當我衝到門外時走廊是黑的,我向右轉,跑了兩步就到了護士值班室門口,一推門就進去了。

進去以後我覺得不對勁,屋裡黑洞洞的,有流水的聲音,很臭,腳下的地板也好像是瓷磚。我發現進來的這間屋子根本就不是護士值班室,而是走廊另一頭的廁所!

大家可以再看一下之前那個樓層圖,從我的病房出來不用穿過走廊,直接右拐就是護士值班室,平時就是熟門熟路的,我就算當時再慌張再糊塗也沒有什麼可能會去另一頭那麼遠的廁所。

我趕緊從廁所里退了出來回到走廊上,調頭沖向走廊另一頭。既然護士值班室和廁所是在走廊兩頭的,即使我走錯了屋子,那麼對面的屋子肯定是護士值班室了。

但是我衝進去的時候發現,那間屋子仍然是廁所,只是和剛才那間感覺不一樣。剛才那間雖然像是這間廁所,但我感覺好像從來都沒有去過,而這間確實是我每天都去的廁所。

我退回走廊,不敢再進這兩間房子的任何一間房子,只能站在走廊里喊:「護士阿姨!護士阿姨!有人要死了!」

這時候我聽見從走廊另一端傳來開門的聲音,有個人從那邊出來。 「怎麼了啊怎麼了?」好像是護士的聲音。 「護士阿姨,4號病房有人要死了。」我哭喊著說。

我看見那人左拐進了一間病房,我想那間應該就是我的4號病房了,於是便穿著拖鞋噼里啪啦追了過去。

剛跑沒兩步,我突然發現4號病房就在我旁邊啊,因為只有4號病房才亮著,因為我起來時開了應急燈,其它病房都是黑乎乎的。

我沒敢繼續往那人去的那間病房去,而是回到了有燈光的4號病房。

病房裡的小朋友因為門開著而且我又大喊了兩聲的緣故差不多都醒來了。豆豆已經站起來在磨牙旁邊看他了。

磨牙已經把嘴巴閉上,恢復了呼吸,但是仍然驚恐的睜大著眼睛。一個年紀稍大的孩子也出門去找護士了。

他這次應該沒有碰到我剛才碰見的怪事,因為不一會兒就護士來了。她一進房門就嚷嚷著:「都睡覺去都睡覺去!」

徑直走到磨牙的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我看見那個護士微微皺了皺眉頭。

「怎麼這會兒燒起來了?」她自言自語嘟囔著。「沒事兒了,你們自己都回各自床上睡覺去吧。」

我也驚魂未定地爬回了自己的床,腳底發麻。僵僵地躺在床上,看著護士出去又進來,給磨牙打了一針退燒針,熄了燈走了。腳步聲音是朝右拐的,然後是關門聲。

誤闖進那間陌生廁所的氣味,聲音,還有方向錯亂的感覺,讓我又一夜沒睡好。

還有,那個從走廊另一頭出來的人是誰,為什麼位置是4號病房但實際上卻不是呢?那個要換床位的小孩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麼個小孩。

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里。

第三夜

「起床了起床了!」又是在護士的嚷嚷聲中醒來的,天又亮了。

我已經連續兩天沒有睡好了,感覺整個人都軟軟的沒力氣。護士例行檢查的時候摸摸我的頭,問我哪裡不舒服。我很想告訴她這兩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事,但又怕她覺得我在說謊,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只是說晚上睡不好覺,因為磨牙發燒了。

磨牙這會兒仍然躺在床上起不來,病得特別嚴重,我吃完早上的葯以後就拉著豆豆跑到走廊上溜達,想看看昨天為什麼會搞錯方向。

結果和預期一樣,廁所還是廁所,護士值班室還是護士值班室,而且因為幾個護士都在了,倒是很熱鬧,一點也不像前一晚讓人感覺整個樓層都陰森森的。

大概快中午的時候,來了兩個醫生。其中一個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醫生,類似於知名專家之類的。

磨牙的父母也來了,但是感覺不是很關心的樣子,醫生說什麼他們都「嗯」啊「是」啊的。

兩個醫生嘀咕了半天,貌似是吩咐磨牙父母給磨牙做什麼檢查之類的。磨牙父母只是「好好好」的應著。

「這燒再退不了孩子的命都保不住!」我聽見那個很厲害的醫生說。磨牙像丟了魂兒一樣,止不住的咳嗽不說,連廁所都上不了,只能用尿盆。三個護士在忙裡忙外給他用冰塊降溫。

「再觀察一小時,不行就進監護室。」「好好好。」

我不知道是因為醫生這句話的原因還是別的,磨牙的燒慢慢退了,呼吸也不是拉風箱似的呼呼聲了,變得平靜了很多。

醫生護士們也都稍微安心了些。醫生給他加開了一些吊瓶什麼的,還囑咐他父母要常來看他,說小孩一個人在醫院裡呆久了想父母的時候有的時候心理作用就會加重病情。

磨牙的父母確實不怎麼來看磨牙。我父母幾乎每天都來看我,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至少天天來,其他孩子也都差不多。但磨牙的父母總是隔了好幾天才來看他一次,每次看他的時候還會罵他。

記得有一次他們給磨牙帶了一罐麥乳精,沖了一杯給磨牙喝,磨牙當時大概剛輸過液胃裡不舒服,剛喝了一口就全吐了。茄薇l芯jrggs8看更多靈異怪聞,他爸爸上來就是一巴掌,嚇壞了別的孩子。幸好護士在場制止了,不然看架勢還會再來幾個巴掌。

磨牙很皮,雖然平時都和我們一起玩,但是有的時候會一個人跑到走廊或者鑽到床底下自己玩。

他的父母看他燒退了,呆了一會兒,也就走了,又把他一個人剩在床上。我和豆豆一邊玩一邊時不時逗逗他,他也笑,但是還是有氣無力的。

那晚是個老護士值班。我下午在護士值班室和她磨嘰了一會兒,要她給我折了幾艘玻璃糖紙船。幾個護士里她折得最好。

由於擔心晚上又要發生什麼事兒,那天的白天顯得特別短,好像剛醒來沒多久天就又黑了。

老護士點過名,十點準時熄燈。燈一黑,我感覺我的呼吸一下就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看了看磨牙的床鋪,他安靜地躺著。

又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空的床鋪,像以前一樣空。但是突然注意到了床頭掛名字牌的地方。

因為那是個空床鋪,大家偶爾追追鬧鬧的時候才爬上去玩,還會被護士趕下來,平時沒有人會去注意這個床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們每個人的床頭都會有一個名字牌,巴掌大小的一個透明塑料卡槽,如果床上有病人,就會往裡面查一個硬紙片,紙上寫的是病人的名字,病的名字,還有負責的護士號碼。

如果是個空床鋪,那個塑料卡槽就是空的,但是我在黑暗中發現,那個塑料卡槽里是有東西的,不是透明的,裡面似乎放了一張硬紙片。

我又盯了一會兒那個名字牌,確實是有一張東西。當時剛過十點,有幾個孩子還沒有睡熟,我膽子也大一點,便下了床去看。

是的,有一張硬紙片被反過來插在裡面,空白的一面向外。我小心翼翼地試圖把硬紙片拿出來,想看後面寫了什麼。但是那個硬紙片像是被粘在塑料卡槽里似的怎麼都拔不出來。

我只好一點點摳,讓那個紙片鬆動一點。最後那紙片總算是在我的搗鼓下鬆動了,於是趕緊一點點把它往外抽出來。終於出來了,我迫不及待地把它翻了過來。

我那個時候已經能認識很多字了,就著窗外一點微弱的光,我努力看到上面寫著:

庄文婷

急性肺炎

名字外面被畫了一個框。這個名字我記得特別特別清楚,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的名字被一個框框起來,感覺特別壓抑。

庄文婷是誰?就是這張空床之前的主人?我記得我自從住院以後就沒有人睡過這張床,但是也很奇怪的是這間病房不止這張空床,但不管是哪次有新來的孩子,都不會被安排睡這張床。

就在我看這張名字牌的時候,又聽見了床尾發出了「噹噹「兩聲。我差點沒嚇得把名字牌掉下來。

好像沒有到半夜怎麼就來了,我心想,但沒有回頭看身後。我當時站在床頭,手裡拿著名字牌,面對著牆。

我覺得一個人走到了我的身後,拉了拉我的衣服,是在我胳膊的位置。拉得很輕,就像是平時小孩子之間的那種「我跟你講個事兒」時的那種拉法。

我還是沒有回頭。那隻手繼續拉著。我感覺似乎這一次拉我的時間要比前兩天拉我被子的時間更久,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我是醒著的?我不禁一激靈。

「一一,你為什麼站著?」 突然有人說話了,我聽出是昨天去叫護士的那個大一點孩子的聲音。

難道他沒有看見我旁邊有人? 拉我的手一瞬間就停止了拉扯。 「我想尿尿。」我說,大孩子嘟囔了兩句就又睡下了。

我這時回頭看,如我所料,空無一人。於是我趁機又爬回了我的床上,但是手裡攥著那張名字牌。我把頭蒙在被子里,摸著那張名字牌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那時候我到底只有四歲,前前後後只感覺有些聯繫,但又說不清到底是怎麼了。

我又聽見了磨牙床上發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還是把頭從被子里鑽了出來,望向對面的床。又是兩個人在換床鋪了!我幾乎要叫了起來,但還是忍住了。

那黑影就和前兩天一模一樣,非常遲緩地往我旁邊的床鋪走。但是走到床尾的時候就停住了,好像發現了什麼。

但他還是爬到了床上,躺了下來,身體成了一座丘狀的黑影。

我這次怕他跑了,沒有開燈,乾脆掀開被子從離豆豆近的那側下了床,想去找值班室那個老護士,她應該還沒有完全睡熟。

我特地放慢了腳步走,覺得自己非常清醒。「我們在4號病房,右側就是護士值班室。」我對自己說,每走一步,我就回頭看看身後的病房,看看前面熟悉的值班室的門。

這幾步路走得真是漫長,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確定沒有走錯了,正打算推門進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是那晚我第二次被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是冷臉護士!可是那天根本就不是她值班!

還有另一個人在她旁邊!我看見了另一個人在她的身後,和她一起看著我,那個感覺就是每天她敲床欄進病房的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

「我想尿尿。」我說。「前面就是廁所,尿完快點回去睡覺。」她好像很正常的樣子,除了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

前面就是廁所?我的耳朵「嗡」地響了起來,我剛才明明一步一回頭的確認過病房的位置,為什麼位置顛倒的事情又發生了?

4號病房的燈,在走廊另一頭遠遠的亮著,我的身後是冷臉護士和那個看著我的黑影。

「去啊。」護士說。我硬著頭皮往前面的廁所里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很想大聲喊救命,但當時的感覺是即使我喊了,也不會有人理我。我感覺自己像是已經在另一個世界裡了似的,腳下發軟,哪裡都很冷。

廁所還是那個陌生的廁所。黑著燈,有滴水聲,很臭,陰冷。

我哆哆嗦嗦怕得要死,又看不清楚廁所的樣子,只能憑著感覺往裡摸索著走,越走就越感覺身後的那個世界變遠了,周圍越來越冷,越來越狹窄。

我想轉身逃出來,又怕出來再次看見冷臉護士和那個黑影,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隱約看見了兩個小人影蹲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想看清楚那兩個小人影是誰,又不敢往前走,只好使勁兒睜大眼睛看。

「你也來陪我玩嗎?」其中一個小人影站了起來,似乎是面對著我說。另一個小人影也站了起來,咳嗽了兩聲。

那咳嗽的聲音。是磨牙那孩子的聲音。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床上么?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感覺似乎身後廁所的門很快就要關上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不能陪你玩了。」說完,我拔腿就往外跑。進來的時候只走了幾步的路,不知怎麼突然變長了,那道門似乎永遠都到不了一般。

「留下來陪我玩吧」身後的聲音好像追了上來。我拼了命往門口跑,當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離開這個廁所,不然一定會再也出不去了。

我閉著眼衝出了門口,心裡想著千萬別碰見冷臉護士。

「一一!」

一道強光照在了我的眼睛上。

「一一!一一!」我聽見我媽的聲音在叫我。

慢慢睜開眼,發現我居然躺在床上,周圍圍滿了人,而且已經是白天了。我覺得渾身都在疼,肺要跟炸了似得奇癢無比,止不住地咳嗽。「醒了醒了!」我媽說。

「這燒再退不了孩子的命都保不住!」那個很厲害的醫生說。這句話我在哪裡聽過?他不是昨天在磨牙發燒的時候就對磨牙說過這句話嗎?

我透過人群,看見了磨牙確實還在我的對面。但是為什麼豆豆睡在磨牙的右邊,而磨牙的左手是一張空床?我驚恐的發現,我睡的是磨牙的床。

「媽媽,我…」我剛想問,卻被我媽止住了。「好好休息,不許說話。」她說。

「她一定是昨天和我換床的時候著涼了。」我聽見磨牙說。換床?我什麼時候和磨牙換過床?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包圍了我,我一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只覺得很累很累,想好好睡一覺。

護士給我打了針後,我就昏昏的睡了過去。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我一直在咳嗽,咳得快要死過去了,吐了很多血。還夢見磨牙和我說:「我不想出院了,我爸我媽不喜歡我,他們總打我,我還不如一輩子住在醫院。」

當我一覺醒來時,又是晚上了。我媽還在我的床邊坐著,但是發現她臉上掛著眼淚,眼睛腫腫的。

她見我醒了,忙貼過來摸我的頭,摸摸我的頭摸摸我的手。「媽媽你怎麼了啊?」 我覺得病房的氣氛怪怪的,孩子們都不說話,每個人都耷拉著腦袋,只有一個護士在收拾吊瓶。

磨牙的床空了,不,是我的床空了,我媽告訴我,磨牙在我退燒不久後還在昏睡的時候突然發起了高燒,怎麼退都退不了,呼吸也停止了,醫生搶救了很久也沒有能把他拉回來。

他就這麼突然死了。我獃獃得聽我媽把事情講完,又獃獃得接受了她的安慰和撫摸,覺得哪裡都呆的,一點都不真實。

這件事之後,晚上再也沒有出現過之前的事情。奇怪的是冷臉護士再進來的時候也再沒有用圓珠筆敲床尾的床欄了,也沒有眼睛盯著我看了。

我一直睡在磨牙原來的床鋪上,直到我出院,出院那天,我媽來接我。我正在穿鞋的時候,冷臉護士進來了,她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見到她笑過,非常詫異,一時愣住了。「你家女兒真好玩,」她對我媽說,「這麼大了還左右腳不分,跟我家婷婷以前一樣。」

婷婷?庄文婷?這個名字一下子飄進了我的腦袋裡。我下意識的去摸我的枕頭下面。我記得那天拿了隔壁床的名字牌以後把它放進了枕頭底下,枕頭底下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這才想起來我睡得是磨牙原來的床鋪。但是已經沒有辦法去我原來的那個床鋪拿那個名字牌了,我媽在門口等我,冷臉護士也在看著我。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隨著我的出院而戛然而止了。直到兩年後我上小學,我家曾經呆過的那個地方出了一起自殺案,我才又想起了這件在醫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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