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客棧來了倆男子,說對方為女人謀害自己,從敘述中我發現疑點
子夜客棧來了倆男子,說對方為女人謀害自己,從敘述中我發現疑點
對於一件已經發生的不堪之事,所有涉及者都會因為各自利益而不自覺去修飾它,甚至歪曲它,使得旁聽之人得不到真話,真相深陷於謊言的泥沼之中。
這一現象,便被稱為——羅生門。
1
子夜客棧來了兩個男人,一胖一瘦。
唐畫上前招呼,兩人揀了火爐前的一張長椅坐下,胖子率先發問:「你們這是什麼店?」
「黑店!」唐畫率真得讓人熱淚盈眶。
胖子看了看唐畫,又看了看正朝火爐走去的我,譏諷道:「你們這……是鬼店吧!」
我走至跟前,在唐畫對面坐下:「怎麼,我長得像鬼嗎?」
「雖然確實像,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說著胖子厭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瘦子,「而且是被他毒死的!」
瘦子冷哼一聲:「惡人先告狀,誰下的毒心裡沒點數嗎?」
胖子硬氣道:「你先坐在那喝酒的!」
瘦子梗著脖子:「可那是你安排的酒席!」
我大人有大量,沒計較胖子剛才的失禮,忙打圓場:「先別爭,一個一個說吧,死胖子,你先來!」
胖子可能沒注意到我的diss,開口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朱霸霸,你們可以叫我的小名,霸霸!」
我點點頭:「好的,老朱!」
唐畫撲哧笑出聲,見我看她,又立馬冷下臉,瞪了我一眼。咦,我得罪她了?
此刻不容我多想,朱霸霸已經長嘆一口氣,開始講故事:「我是李家二公子府上的大廚,因為專註於料理,以至於一直沒婚配……」
我看了看朱霸霸的右手,食指上方有一層厚厚的老繭,手背上遍布傷疤,不禁嘲笑道:「從您的傷可以感受到您慘無人道的刀工,這水平還能專註於料理討生活,簡直是身殘志堅的典範!」
朱霸霸輕咳嗓子:「那個……那就是我自身太優秀了,所以一直沒婚配,直到前些天府上買來了一個叫小桃紅的丫鬟。小桃紅長得賊俊,有事沒事往後廚跑,還時常幫我幹活,從她看我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了濃濃的情意。可因為府上人多耳雜,我倆總是得不到表白心意的機會。
不久就到了端陽節,我難得休息,便上街遊玩,竟命運般地與小桃紅邂逅了,她當時嬌羞得緊,說上街採辦貨品,但地生不識路,我便帶著她走街串巷忙活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河邊有人放起了漂亮的花燈,小桃紅不願意回府,一直站在河邊看。看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小聲說了一句『霸霸,我喜歡你』,我的天,當時我有點緊張,以至於沒有說『我也是』,而是脫口而出一句『此話當真』,小桃紅捂著臉跑了,沒說當真也沒說不當真。」
「淫蟲上腦,胡說八道!」一旁的瘦子似乎忍無可忍,出口打斷了朱霸霸,「端陽節那天,小桃紅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又怎會跟你逛了一天?」
我眼神一亮:「少年,說出你的故事!」
2
「我叫孫尚,是李家二公子府上的巡夜,我才是小桃紅的心上人。我跟小桃紅相識在一個月亮很大的夜晚,那夜我巡邏至後院,見一個丫鬟站立在湖邊的危石之上,像是要投湖,我連忙悄悄上前,一把將她抱住,拖了下來。
「小桃紅不掙扎也不鬧,只是一個勁地哭,問我為什麼要把她拉回地獄。我問她怎麼了,她告訴我,自己原本是一個大家閨秀,因為父親犯了事,滿門男丁被斬,女眷通通賣身為奴,自己接受不了從今往後伺候人的生活,所以寧可一死。
」放任一個姑娘去死是不人道的,特別還是一個如此標緻的姑娘,所以我開始給她講自己的凄楚身世,希望她從中獲得一些活下去的力量,可誰知她聽完之後更絕望了,說世間原來這般苦,活著還有何趣,不如一死!我很慌,情急之下告訴她,府上的丫鬟是可以贖身的,只要有足夠的銀子。
「她委屈巴巴地說自己沒錢,我一拍胸脯,說自己已攢了不少錢,等攢夠數額就把她贖出去。聽到這她的眼神里終於湧現出了希望,擦乾眼淚要給我磕頭,說大恩大德也不知如何報答,只能來世做牛做馬。我趕緊把她扶起來,說用不著這麼客氣,來世就算了,這一世嫁給我就好了!她臉色緋紅,錘了我一拳,捂臉跑走了。」
作為一個古代人,如此撩妹,實在強悍,我情不自禁地給孫尚豎起了大拇指。
「接下來小桃紅開始對我百般照顧,常常給我送一些好飯好菜和好湯,我當時不知道她是從哪弄來的這些東西,還以為是府上小姐吃剩下的呢,剛才聽了這死豬的話才明白,原來她為了給我養身子,常往後廚跑,搞得某些人還自作多情了。」
「你!」朱霸霸急了,我忙拍了拍他的背:「莫生氣,莫生氣,生氣傷身體,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咱們這兒言論自由,嘲諷也自由,你先忍忍哈!」
孫尚繼續說:「端陽節是我一早就跟她約好的遊玩日子,我們玩了整整一天,最後還親手往河裡放了寫有我倆名字的花燈,別提多盡興了,所以我實在搞不懂這胖子是如何產生了跟小桃紅逛街一天的幻覺?最後還被告白?就算你房間里沒鏡子自己也從來不撒尿的嗎?」
「呵!」朱霸霸怒極反笑,「你好看,瘦得跟個猴兒似的!小桃紅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明確表示了對你的厭惡,說晚上老有一個巡夜的竹竿子在她房間門口走來走去,嚇得她都不敢出門。有幾次我去蹲過點,確實看到了你,只不過見你也沒其他過分之舉,才沒捶你。」
「原來是你!小桃紅跟我說有人晚上蹲在她房間外面心懷不軌,我在她門口連守了幾晚都沒發現異常,今天聽你這樣一說,我算是明白了,就是你這個淫賊啊!」
朱霸霸作勢舉拳要打,我忙起身攔架:「別急著動手,你們不是要說自己怎麼被毒死的嗎,怎麼老跟一個女人過不去了啊?」
我的話淹沒在兩人的爭吵聲中,絲毫不頂用。這時候多虧了一旁的唐畫起身拔劍,兩人才肯坐下。
3
唐畫用劍指了指朱霸霸:「你,繼續說!」
朱霸霸趕緊點頭:「小桃紅開始頻繁跟我訴苦,自己如何被一個巡夜的變態騷擾,我說要不我去捶死他?小桃紅不依,悄悄對我說,聽說這個巡夜的變態有背景,不要輕舉妄動。我當時還笑話她,一個巡邏的能有啥背景。可是第二天我託人一查,還真不得了,這個姓孫的巡夜居然是從李家大公子府上出來的傭人。」
「這有什麼不得了的?」我問。
「你們有所不知,李家家大業大,老爺年邁,所以幾個兒子為了爭家產,已經是明爭暗鬥了很久,其中三個兒子最有希望獲得家產,分別是大公子、二公子和四公子。而二公子的實力尤其突出,以至於大公子聯合了四公子一起對抗二公子。所以說,在二公子府上,發現了從大公子府里出來的人,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極有可能,這個姓孫的便是大公子派來的姦細!」
我問孫尚:「你是姦細嗎?」
孫尚笑道:「荒謬,二公子招賢納士的口號向來是只看才能不問出身,怎麼到你這,只要是從大公子府上出來的人就必定是姦細了?」
「我問過管家,他壓根不知道你出自大公子府,你要不是姦細,為何要刻意隱瞞?」
「你問過了管家,你有問過二公子嗎?我的來歷,來府上的第二天,就親口跟二公子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
「空口無憑,你現在怎麼說都可以!」
孫尚冷笑道:「你才真正有問題吧,不僅整天蹲在姑娘家的閨房外的草叢裡,還老愛大半夜送什麼深夜雞湯,嚇得姑娘飯量驟減,怕你給她下藥。我說要去錘你,小桃紅卻說當廚子敢公然騷擾女眷,肯定有靠山。我遂去調查了一下你的背景,好傢夥,原本是四公子府上的大廚,以刀工差燒菜難吃而聞名。你敢說,來到二公子府上,不是四公子的意思嗎?」
「憑什麼就是四公子的意思,我一個大廚,今天在東家做飯,明天在西家做飯,哪裡需要我我就去哪裡,不挺正常嗎?」
「呵,就你的燒飯水平,可能只有陰曹地府需要你!」
「你休要侮辱我的技藝!」朱霸霸再次怒而起身,我趕緊給唐畫使眼色,劍寒光一閃,直指朱霸霸腦門,這才及時止住了一場爭吵。
唐畫蹙眉道:「說重點,下毒的事!」
4
兩人再次坐下後,一時間都沒有開口,氣氛瞬間沉鬱了起來。許久,朱霸霸才說:「小桃紅死了,是被姓孫的殺掉的。」
「今天一大早,我去給小桃紅送飯,打開門卻發現她躺在了血泊之中,手裡拽著一塊刻有孫字的玉佩。」朱霸霸看向孫尚,「你敢說不是你的嗎?」
「確實是我的,但那是我送給小桃紅的定情信物!」
朱霸霸眼睛都紅了:「我看那是你不小心留在現場的行兇證物吧!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在小桃紅的另一隻手裡發現一封皺巴巴的信,展開一看,居然是李大公子寫給你的,要你六月初三晚上依計劃刺殺二公子。真相也就隨之浮出了水面——小桃紅無意間得知了你的秘密,於是被你殺人滅口,而她死前拽下了你的玉佩。」
孫尚搖頭:「不對,你說的通通不對,小桃紅確實死了,但明明是被你殺的。你說今天早上小桃紅死在房間,可那時候我明明跟她在後花園散步,她當時提著一籠糕點,說本來是後廚做給二公子吃的,但是二公子早起沒胃口,就賞給她了。她拿出一塊給我,我搖頭,說最好吃的第一塊讓她吃。可是誰曾料到,她吃下後額頭便開始冒汗,接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只一瞬的功夫就死去了。」
孫尚看著朱霸霸:「糕點是你做的吧?」
朱霸霸點頭:「但是我沒下毒。」
「呵呵呵!」孫尚陰冷地笑著,咬牙切齒道,「不,你有下,你受四公子的指使,想要毒死二公子,結果陰差陽錯把小桃紅毒死了!對不對?」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下毒!」
見氣氛再次劍拔弩張,我忙問道:「然後呢……你們倆發現小桃紅死了,然後呢?」
朱霸霸說:「然後我就去找了管家。」
孫尚說:「我也去找了管家。」
我問:「你們該不會在管家那碰面了吧?」
朱霸霸點頭:「對!」
孫尚沉吟道:「我們彼此都向管家報告了小桃紅被殺的事情,但是……」
「但是什麼?」
朱霸霸接話道:「但是,管家告訴我們,府里壓根就沒有一個叫小桃紅的丫鬟!我說怎麼可能,忙帶著管家去到小桃紅的房間,結果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不見了,房間整潔如新,管家說,這裡住的是兩個叫翠花和喜鵲的丫鬟。」
孫尚也說:「我接著帶管家去到後花園,小桃紅被毒死的地方,屍體同樣消失不見了。」
朱霸霸說:「回憶起來,小桃紅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沒什麼熟悉的第三者在場,所以我竟然無法在府里找出一個證人,證明小桃紅的存在。」
孫尚低下頭:「我也是。」
「所以,小桃紅居然是個不存在的人,你倆是跟自己的幻覺戀愛了一場嗎?」
無人回應我的調侃,子夜客棧的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5
我看向唐畫,發現她竟然在發獃,今天狀態很不對啊,我輕咳了一聲,她這才回過神來,把劍指向朱霸霸。
「今天傍晚時分,我意外接到了小桃紅的信,信上邀請我去城東的一家酒肆,說有要事相商。小桃紅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可能給我寫信?我感到十分訝異,去到那家酒肆一看,哪有小桃紅,只有這個姓孫的坐在那喝酒。
我坐過去,也喝了幾杯,然後問他,是不是偽造了小桃紅的筆跡給我寫信,騙我過來是想幹什麼,結果他說這正是他要問我的事情,逼問我為什麼要殺小桃紅,我說我沒有殺小桃紅,他才是殺小桃紅的兇手,接著我想了起來,我看過小桃紅手裡李大公子寫給孫的信,這次給我設下的恐怕是鴻門宴。
我拔腿就走,可不知為何,頭特別的昏沉,勉強走出大門,腹內突然一陣劇痛,嘴裡竟噴出一口黑血。酒里有毒!我想明白這一點後,就失去了意識。」
朱霸霸說完之後,我看向孫尚。孫尚回看了我一眼:「怎麼,你相信他的鬼話?今天傍晚我也接到了小桃紅的信,邀我去酒肆,但是筆跡有點奇怪,我是懷著好奇之心去的,結果到了之後小二把我領到一張酒桌前,說朱老闆吩咐了,找小桃紅的領到這就行了。
「我當時還不清楚是哪個朱老闆,直到看見這個死胖子來,才想明白,是這廝給我下的一個套。他喝了兩杯酒,便跟我裝傻充愣,被我拆穿之後,就要離開客棧,我見他走出大門,想去追,結果一起身,腹內絞痛,嘴裡噴出一口黑血,接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我醒來,已經是在一條迷霧重重的路上,這個死胖子也在我的身邊,我們走了不多時,就來到了這裡。」
6
我問:「都說完了嗎,這就是事件的全過程?」
兩人皆點頭。
我看了看唐畫,本想使喚她,但她今天面露凶光,像是來了生理期一樣不好惹,只好自己走到櫃檯,摸出兩副紙筆,分別派給朱孫二人:「我想告訴你們兩件事,但在此之前,你們先把小桃紅的樣子大致畫出來,挑特點畫就行。」
兩人看了看唐畫手裡的劍,終究是接過了紙筆。
許久之後,兩人畫畢,將畫交給我,我看了看,然後將朱的畫交給孫,孫的畫交給朱:「你們倆看看,這是印象中的小桃紅嗎?」
兩人一看紛紛搖頭,朱霸霸不滿道:「我的小桃紅是圓臉小嘴,你怎麼給畫成蛇精了?」
孫尚也嗤笑道:「我的小桃紅明明是丹鳳眼高鼻樑,你怎麼給畫成母豬了?」
我拿過兩張畫:「所以,兩位明白了嗎?」
朱霸霸問:「明白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孫尚有點不耐煩。
我搖搖頭,看向唐畫:「你明白了嗎?」
唐畫沒理我。
我聳了聳肩:「好吧,為什麼端陽節那天,小桃紅能同時陪兩個人逛街?為什麼今天早晨,她死在房間的同時還能死在後花園?其實很簡單,因為小桃紅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我晃了晃手裡的畫:「小桃紅只是一個名字,我可以叫小桃紅,你也可以叫小桃紅,想必你們從未看見自己的小桃紅跟對方待在一起過吧!」
兩人想了想,搖頭。
我繼續說:「她倆應該都不叫小桃紅,所以管家才會說沒有這個人。之所以兩人要假裝都叫小桃紅,是有人在給你們布局。」
朱霸霸問:「什麼局?」
孫尚問:「什麼人?」
我搖頭:「這你們自己更清楚,我現在只是在根據你們講述的故事進行分析。接下來我告訴你們第二件事情,你們起身走到大堂中間。」
兩人這次聽話了許多,看來我成功通過智商樹立了權威。
見他們走過去之後,我說:「現在回頭看看,身後有什麼?」
兩人回頭,看了半天,孫尚問:「你是想說有影子嗎?」
我點頭:「鬼是沒有影子的,所以你們倆並沒有死。至於為什麼,也不要問我,我不是十萬個為什麼。」
兩人呆立在那,似乎有點懵。
我對唐畫說:「送他們先去房間休息吧!」
唐畫點頭,收了劍,朝他們揮了揮手,帶頭朝裡間走去。
7
片刻後,唐畫回到大堂,徑直走到我面前:「他倆的事情,你應該還有所保留吧!」
我笑了笑:「他們自己喜歡裝傻充愣,我何苦要說得那麼明白。」
唐畫拔劍一指:「可我想弄明白!」
我連忙後退幾步,訕笑道:「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己人,別動刀動劍的!」
唐畫收了劍,坐下來,雙手抱胸,冷哼道:「誰跟你自己人。」
我也隨之坐下:「剛才那兩人,在這說了不少謊。比如在身份上就沒說實話。」
「何以見得?」
「朱霸霸說他是大廚,大廚的手有兩個標誌性的特點,第一是握菜刀的慣手,食指上方會有繭;第二是另一隻手上或多或少會有一些被刀誤傷的痕迹。朱霸霸手上確實有繭,也有傷痕,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它們都集中在右手,這說明了什麼?」
唐畫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說明那不是只握菜刀的手,而是使兵器的手,他不是個廚師,而是個習武之人。而且傷痕那麼多,說明經常跟人拼殺。」
我點頭,繼續問唐畫:「能收容這樣的人的府宅,能是一般的府宅嗎?當今最大的李姓家族,是哪一個?」
「自然是皇族了……你的意思是……」
「對,皇族目前的形勢是太子李建成聯合四皇子李元吉對抗二皇子李世民,跟剛才那兩人描述的李家紛爭一模一樣不是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朱孫二人所謂的府宅,其實是二皇子秦王的天策府,聽說天策府招賢納士不拘一格,只要是能人異士,皆不問出身,收納其中。」
我點頭:「這就給本是四皇子手下的朱霸霸和太子手下的孫尚進府創造了可能。」
「你的意思是這兩人都是進去做姦細的嗎?」
「不,姦細的可能性不大,你要想到,如今太子已經跟四皇子聯手,若是這兩人是太子和四皇子的姦細,那麼在府內早已經聯合起來,怎麼會受到他人挑撥互生矛盾,以至於如今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呢?」
「不是姦細又是什麼,這兩人除了身份說謊,還有多少事說謊,小桃紅是真的嗎?」
「我傾向於相信小桃紅是真的存在,我覺得兩人除了身份,其他事情大體都是真的,也就是說,兩人真的被人用『小桃紅』挑撥離間了。至於是誰,你可以猜猜?」
唐畫搖頭:「你直接說吧!」
我先問她:「今年是什麼年?」
「武德九年!」
我算了算,武德九年,也就是公元626年,隨即點頭:「那就對得上了。你還記得孫尚說過曾親自跟二公子交代過自己是李大公子的人吧,這是符合常理的,如果真的是李世民的天策府,可以不計較出身,但不可能不查明出身,也就是說,朱霸霸和孫尚之前所待的陣營,李世民是知道的。」
「你想說,是秦王想要對朱孫二人動手,可如果是這樣,當初何必要招納他們進府,而且動個手還要如此大費周章?」
「如果是以前,李世民自然不必對二人動手。但偏偏今年是武德九年,偏偏今天是六月初三。」
「這個日子很特殊嗎?」
「今天不特殊,但明天很特殊。六月初四,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玄武門之變吶,在這巨大歷史事件前夕,李世民怎麼允許府上有疑似姦細的人存在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嫌疑,也必須剷除!」
「等等,什麼玄武門之變,我聽不太懂,你是想說明天會在玄武門發生重大變故,可明天的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突然意識到唐畫跟穿越的自己並不是一個時間線上的人,只好解釋道:「明天,秦王李世民會在玄武門發動兵變,截殺太子與四皇子,逼迫皇帝退位讓賢!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就沒必要深究了吧!」
唰地一聲,劍搭上了我的脖子:「我偏要深究!」
這位大姐不按常理出牌,她此刻應該正為知曉到未來重大事件而震驚才對,卻偏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面。
我舉手投降:「看來只能告訴你真相了……其實,我是一個預言家!」
8
「預言家?」
「對,你看,畢竟這個客棧也非普通的客棧,而身為客棧老闆的我具備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也應該吧!」在劍的寒芒威懾下,我扯起謊來底氣不足。
唐畫有些黯然:「你這個大騙子!」
她放下劍,頹然坐下:「來到客棧的兩個月里,你什麼話都不肯說,性情也變化無常,大多時候都是冷冰冰,偶爾像今天這樣活脫一次,話多一點,卻還是沒一句真話。」
原來已經兩個月了嗎?兩個月里我的意識並沒有醒來,但卻有一個冷冰冰的我在跟唐畫相處?這說明我確實是魂穿到了這個叫姜葉的人身上,他現在似乎在跟我輪用一具身體,而且很明顯,他用的時間比我久得多。
這個跟我長得一樣的姜葉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會是客棧的老闆,為何在後來的旅館中從未出現過?他把唐畫帶回客棧做守夜人又是圖什麼?當初我給唐畫輸血時,腦袋中的聲音是不是他的,他為什麼說這樣做會害了他和唐畫?
凄厲的女聲把我從失神中拉回了現實:「你把我帶回來,只是讓我像個白痴一樣站在這,每天接待那些迷途的旅人和遊魂妖鬼,這個客棧和你,明明有著那麼多的秘密,你卻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看著唐畫悲傷地朝我控訴,心臟突然刺痛。我捂住胸口,不可置信——這是心痛嗎?是誰在心痛?我,還是姜葉?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因為如果一個男人看著一個女人心痛,多半是愛上她了。
我只是個穿越者,跟唐畫相處兩回,不配有愛,所以一定是姜葉這廝在兩個月里跟人日久生情了,偏偏喜歡裝高冷,不愛表達,現在看人家難受了,就只會默默心痛,倒是讓正用著這具身體的我吃苦了……要不,我幫他一回?
就幫他一回吧!
我欺身上前,抓住唐畫的肩膀。
「你幹嘛?」她本能的躲,我用力抓緊,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說,是為了保護你!」
「誰要你保護!你放手!」她掙扎,躲閃我的目光。
「我愛你!」
「……你說什麼?」
我舉起腰牌:「我守陵人姜葉,願意一生一世保護唐畫,因為,我愛她!」
說完我緊緊抱住了她。武功高強的唐畫像一隻受寒的小雞,在我的懷裡瑟瑟發抖。有那麼一瞬間,我閃過後悔的念頭,剛才不舉腰牌,是不是更好?
9
現代社會,表白過後的情侶一般會去開房,古代就不一樣了,表白過後,就會很尷尬。比如此時,我已經跟唐畫坐在火爐前埋頭烤火半小時了。
「你剛才……一定是發癔症了,對不對?」唐畫沒抬頭。
我說:「那個,都行!」
她抬頭瞪了我一眼:「什麼叫都行?」
「就是,你可以把它當作癔症,也可以不當作。」
唐畫咬了咬牙,本想發作,但最後又憋了回去,只是嘆了口氣:「算了,繼續之前的對話吧,說到哪了?」
「什麼對話?」
「就是你說玄武門生變的事。」
「噢,明天李世民會發動政變,所以今天務必要把府內不安全人員剔除乾淨,但朱和孫畢竟是門客,如果公然殺掉,一定會引起恐慌,所以他便布下了一個局,讓兩個丫鬟假稱小桃紅,分別接近朱孫二人,挑撥關係,並裝死徹底激發矛盾,最後將兩人約去酒肆悄悄毒死,好讓外人看來他們是因情仇而死,而不會牽扯到秦王李世民。」
「可最後朱孫為何又沒死?」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的也只是我的推理,未必百分之百準確。」
我拿起朱孫二人畫的小桃紅,擲於火爐之中,畫燃燒成灰,灰飄至空中,便有了模糊的畫面:一個丹鳳眼高鼻樑尖下巴的姑娘正拿著一瓶白色粉末往一壺酒里倒,倒完之後便離開了。不久之後,一個杏眼櫻桃嘴的圓臉姑娘又走了進來,用手中的一壺酒替換了剛才被倒下白色粉末的酒……
畫面消散之後,我對唐畫說:「看來是其中一個假桃紅不忍心毒死朱孫兩人。」
唐畫搖頭:「她只是不忍心毒死朱,她動了情。」
我嘆道:「情愛讓人盲目啊!」
「你瞎嗎?」唐畫突然問我。
我一臉茫然:「什麼?」
「你瞎嗎?」
「我好端端的瞎什麼……」話還沒說完,唐畫的巴掌就扇了過來,學過武的女人果然不是好惹的,我被扇得眼睛發黑,腦袋嗡嗡作響。
唐畫扇完抬頭看了一眼明瓦,扔下一句天亮了就回屋了,把頭昏目眩的我拋棄在大堂。
終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感覺愈發昏沉,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看櫃檯,突然想到,唐畫好像還沒登記朱孫的信息吧,正想過去代勞,身子卻突然失衡,倒了下去。
意識在黑暗中遊走,就會格外的敏銳,我突然想到了一些剛才忽略掉的重要細節,這讓我彷彿被雷電擊中:朱孫二人如果是仇人,為什麼進店之後會挨坐在一張長椅上?朱孫二人沒有死,也沒有其他特殊之處,為何會來到子夜客棧?我因為不是當朝人,才敢直呼李姓,他倆身為當朝之人,還是李世民的門客,在講故事的時候為何也敢直呼李姓?
挨坐長椅,說明二人很有可能只是在演一對仇人;沒死卻來到了子夜客棧,說明二人遠不止只是天策府的門客那麼簡單;敢直呼李姓,說明兩人根本沒有把李氏皇族當一回事!
這一切都說明,朱孫二人很有來頭,來客棧的目的也不單純,他們很危險!
(原題:216房客:公元626年的兩杯毒酒,來自《子夜旅館》系列,作者:黃XX。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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