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風很大，孤獨的人總是晚回家
01
我有很多作息很不規律的朋友，比如鄭鵬，每天早上打開朋友圈，都能看到他凌晨才下班。
每逢樓市開盤，他幾乎一周都會加班至深夜。每隔一段時間，我會約他擼串聊天，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便忍不住勸他下班早點回去。
他時常帶著無奈的語氣說：「回去也是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出租房，還不如在辦公室暖和。」
鄭鵬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不管是讀書還是工作都很拼。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城裡買套房子，把老家的父母接過來一起住。拼搏了幾年，現在房子的首付已經攢夠了，他還在選綠化搞得好的小區。
他的業務能力很強，這幾年跟著領導大大小小做了幾十個策劃案，別人覺得很難伺候的甲方，斤斤計較的客戶，不想接的案子，他都做得很出色，再苦再累也從不抱怨。
他不願意下班就回家，其實還把工作當著了避風港，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固定的規則，比起這種不確定性給人帶來的焦慮的恐慌，工作上的一點壓力顯得不足為道。
加班雖然辛苦，卻能讓他保持自信，他寧願在辦公室里躲得久一點，也不願面對瑣碎的柴米油鹽。
他很晚回家，因為他想在城市安個家，而不是冷冷清清的出租屋。
他很晚回家，因為他不想在一無所有的時候，讓心愛的姑娘看不到未來。
他很晚回家，因為他怕再過幾年連加班都拼不過年輕人了。
02
余婷也是個都市夜歸人，喜歡喝酒蹦迪，去網吧打遊戲，或者唱歌到通宵，她曾對我說：「這個城市的深夜，春夏秋冬的溫度我都感受過，卻還是一個人醒來。」
但原來的余婷，卻不是這個樣子，她是分手後才變得不愛回家的。
和前男友分開以後，余婷扔完舊物，辭掉工作，帶著為數不多的存款離開了他們一起打拚的城市。走的時候她哭著說，自己永遠不會再回去了。
後來，余婷還是忍不住向前男友講起自己現在的生活，今天又被哪個男孩子撩了，今天喝了多少酒，見到了各種美景。今天，還是不想早點回家。
她說，自己害怕獨處，白天和大家在一起，看起來很正常，到了晚上，就像傻子一樣。真是應了那句「躲得過對酒當歌的夜，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
每次她找我喝酒，一杯下肚就開始哭，本想借肩膀給她靠一下，卻又硌得慌。
和余婷相比，那些孑然一身的都市夜歸人，又有什麼不同呢？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隻身一人。
以前落地開手機，報平安的名單里，除了父母還有他。現在的你，在三萬英尺的高空，蓋上毯子，大概失聯了徹底消失在人世，他也不會知道。
不會再有人在你耳邊提醒你，天冷了多穿一些衣服，要下雨了他給你送傘。不會有人催你早點回家吃飯，也不會有熟悉的身影在地鐵口等你入懷。
03
陳楚生有首歌叫《癮》，他用低沉的嗓音唱：「我經常嘲笑自己不能說到做到，忘不了那段甜蜜，戒不掉心中的癮。」
愛一個人會上癮，我是信的。所以戒一個人，就像戒毒。
癮就是某處大腦神經核團過度放電，就像治療精神病的藥物，都是腦內多巴胺受體阻斷劑，尤其是針對多巴胺D2受體。
我們的自我保護機制太強大了，強大到懦弱，強大到不堪一擊。這就是物極必反，所以我們忘不掉。
你覺得自己變得強大了，覺得自己換裝備升級了，其實，是更脆弱了。
總有這樣一個時刻，你放了三個大招打到第四關，第五關怎麼都過不去，你還想放大招？可大招是限量版，你不能一直靠大招通關。於是你總是陷在一個人的回憶里，苦苦掙扎。
就像感冒，你最開始只是喝點熱水，兩三天就好了。後來你開始吃青黴素，發現一天就好了。再後來試遍了熱水、青黴素、頭孢都沒有好的效果，你開始打吊針......
可是再後來，逼不得已，你跑去找了個老中醫，摸半天，眼睛一閉鬍子一吹，開了所謂的麻黃湯或者桂枝湯，回家咕嘟咕嘟，喝葯的時候心裡想著：最狠的一招，老子用上了，再不行，就沒招了。
但其實你是沒有好的，只是沒招了，所以假裝自己已經好了。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孤獨更入人心，冷風吹進骨血。每一座城市夜晚的風都好大，孤獨的人不想早回家。
04
記得有一個深夜，我獨自喝了點小酒回出租房，空無一人，風捲起窗帘，真是西風凋碧樹。
深夜是很多人感到寂寞時候，是隱匿的躁動等待爆發的時候，也是我們與食慾正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
翻開冰箱除了一塊發霉的麵包，連根毛都找不到。於是披上外衣去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點了份便當，一瓶冰鎮酸梅湯，收銀小姑娘麻利地放在微波爐里轉了一圈，並告訴我很燙，小心拿。
坐在店內的高腳凳上打開餐盒，熱騰騰的米飯，入口即化的雞柳，還有清涼的酸梅湯讓人瞬間忘了疲憊，忘了自己是一個人。
從前陪我們歡笑的夥伴逐漸都已成家，結婚是一道坎，生子是更深的鴻溝，從此以後他們的世界都將圍繞家長里短嬰兒幼女。他們以家為單位，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所顧忌，自由洒脫。
漆黑的夜裡，孤獨的時刻，你特別想念那些老朋友，想念以前驕傲的日子，可是你不會再在深夜裡打電話給誰。你的心事越來越幼稚，因為他們離你的感受越來越遠。
一個人吃完一頓飯，一個人看完一場電影，一個人逛街買了衣服，所有的事情你都一個人完成。如果沒辦法遇到能讓你開心的人，起碼你沒湊合讓令你不痛快的人打擾你。
你優雅地保持自我，直到那個人出現，帶你完成所有兩個人要做的事。你們相遇的那天，就像遠山的樵夫遇見渡河的行者，丟了滿捆的柴火樣。
05
曾在微博上看過一段很有感觸的話：
小時候以為裙子只能夏天穿，冬天就必須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以為只要自己善良對待每一個人，就會被對方同樣對待。可是後來長大了才明白，原來冬天也能穿裙子，善良的人也會被背棄。
我不知道人生有多少久別重逢，我只知道的是，在我四分之一的生命長度里，有些人離別了之後，真的再也沒有見到。
緣分總會走向散場，告別以後天各一方，孤街沒了浪人，深巷沒了老貓，只能獨自面對夜晚無盡的黑，以及昏黃路燈下形單影隻的落寞與孤寂。
無論你的孤獨是雖敗猶榮，還是孤芳自賞，願你都能活成自己的太陽。
這城市的風很大，孤獨的人記得早點回家。
作者簡介：衷曲無聞，簡書籤約作者，已出版《這世間沒有不可安放的夢想》。微信公眾號：衷曲無聞（ID：zhongquwu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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