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李白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啊！這天地之間，是萬物的旅館；每一個白天與黑夜，是千年的過客。而這凡塵俗世，就像睡夢一樣，真正的快樂又有多少呢？古人掌著蠟燭在夜晚遊樂，看來這確實是有原因的啊！何況，這陽和溫暖的春天用她那朦朧如煙春景召喚我，偉大的造物主用她那絢爛如錦的風光賞賜我。讓我們相聚在這桃李芬芳的田園之中，享受家人親愛的快樂。弟弟們個個英俊靈秀，才華出眾，就像當年謝靈運的弟弟謝惠連一樣；而作詩唱歌的我，非常慚愧地以謝靈運自居了。這樣優雅的賞玩興緻正濃，大家的高談闊論也更加激動熱烈。大家坐在美麗的花叢之中，擺開筵席，開懷暢飲，陶醉在這皎潔的月光之下。此情此景，離開好的作品，憑什麼抒發高雅的情懷呢？於是定下酒令，如果誰的詩做不出來，就按照當年石崇在金谷園宴客賦詩時那樣，罰酒三杯。

此序大概是開元二十一年（733）前後，在安陸所做，記敘了他和弟弟們相聚桃園飲酒賦詩的情景。在陽春回暖的季節，輕柔的春風送來桃李的芬芳，四處春花飄香，清風輕輕拂來，醉柳清煙的園中，天空高懸一輪皎潔的明月，銀輝輕輕瀉下，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時辰啊！大家飲酒吟詩暢敘天倫，眾人談笑風生，他展開長兄的寬廣胸懷，把人生的寵辱浮沉輕輕揮去，擺酒設宴，吐納借酒放歌的豪情。在這個歡暢的時候，正適合吟出雅逸的詩篇，大家席間各賦新詩，作不出詩來的要罰酒，一時間笑聲盈盈，確是人生一大樂事。文章時時處處洋溢著蓬勃旺盛的春的氣息，以清新俊逸的風格，轉折自如的筆調，將此景、此情、此思，融和成一種美麗的意境，慷慨激昂地表達了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人生追求和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將生活升華到詩的高度。

（劉明生：圖 王永和：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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